第88章 玉指连心君王震怒
乐平王伴随圣驾在鹿苑明净的春水边走了一遭,随即找了个无关紧要的事由跪请告退。觐见过程中气氛悠闲,如话家常,未提及一句正事。
拓跋焘玄袍当风,淡然回望着远去的瘦长背影,隐约有些顾虑: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家伙究竟干什么来了?
拓跋丕刚一上车便沉下脸色,隔着车辇晃动的珠帘对立在窗外的小厮说道,“办妥了吗?”
对方左顾右盼,有意压低声音,“王爷放心,万无一失!”
此时,雁落羽正望着一双惨不忍睹的“鬼手”暗自叹气,抬眼望向走在前面的宦官宗爱,“公公,什么时辰了?我是不是该去厨房准备晚饭了?”
宗爱心烦意乱,未曾回头,不知是出于焦虑还是疼惜,“小祖宗,你还是安心养着吧。咱家已经愁白了头发,你就别再添乱了!“忽而想到了什么,猛然转回身叮嘱道,“见了万岁,还求姑娘多说几句好话,咱家担心这颗脑袋会就此搬家。”
“那个萧常在的死,真的跟中才人有关系吗?”回忆里闪过插在木桩上的“人祭”,忽然问起不该她关心的事情。
“别问!这宫里的事儿啊,千丝万缕。。。。。。俗话说:最是阴毒妇人心。这宫墙里的厮杀无所谓对错,你不吃她,她就吃你。吃了她,就活了你。”意味深长的轻叹一声,闷头前行。
“公公是说,萧常在为了争宠也有针对中才人吗?”
“万岁只有一个,顾着这个,就顾不上那个。但凡女子就耐不住寂寞,没得过宠的,幻想着得宠;得了宠的,患得患失;失了宠的,总想着夺回来。这仗还能打得完吗?”
“哼!那样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有什么可争的?”不由为女人们哀叹,“那些憧憬着得宠的女人,就没看到得宠之人最终的下场?”
“为情者执迷——总以为自己美貌无双,青春常在,幻想着自己便是褒姒、妹喜。为欲者贪欢——一旦尝试了鱼水之欢,谁还耐得住寂寞?”呵呵一笑,“姑娘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饱汉不知饿汉饥!”
“看不出公公还蛮懂女人的心思,只可惜作了宦官。”听不出对方的话是表扬,还是嘲讽。
“呵呵,去了‘势’,去不了‘心思’。”每逢龙榻上颠龙倒凤,他就恨不能一头碰死。只怪他那狠心的爹娘,为了几个小钱,就把他送进了宫里。过去的十几年,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不吃不睡地守着作威作福的师傅,终日相伴的呵斥,无缘无故的咒骂鞭笞。。。。。。
目送乐平王的车舆出了行宫大门,拓跋焘步履懒散回到了寝殿。悠然盘坐在榻上,摆弄起大大小小的胭脂盒:胭脂水粉虽好,怎奈倾城倾国。一盒螺子黛价值几十金,堪比一营兵役数月的军粮!
大魏国的营妓都用这个吗?钱从何来?
官兵们中饱私囊的粮饷最终都大把砸在了女人身上。疯狂敛财,归根到底还是为了欲望!
忽闻寝殿内响起轻柔的脚步声,举目略过宗爱,端详着俏奴儿清丽动人的眉眼:他拓跋焘虽贵为万乘之尊,却依旧是个俗男子!难耐内心的迫切,急欲将这昂贵比金的螺子黛赠予心爱的女子。
瞥了眼窗外西沉的斜阳,淡淡调侃,“什么时辰了?奚官女奴还没去为朕准备晚膳吗?”
小女人一脸局促,宗爱抢先答了话,“雁姑娘方才因为午膳而挨了责罚,小奴已改派他人去了厨下。”
“责罚?”当即放下手中的犀角盒,豁然攒起眉宇,“你的意思?”冷眼逼视着宗爱。
对方砰的一声伏跪在地,连磕了几个响头,“陛下恕罪!不关小奴的事,小奴匆忙赶去偏殿,才知雁姑娘受了中才人的笞责!”
“好大的胆子!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没问过朕就敢擅自做主!”阔步走向立于宗爱身后的宠奴,一把执起那双小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不只掌心被笞打得冲血肿胀,浓重淤紫的蔻丹更让他一阵揪心。
这。。。。。。莫非是受了插针之刑?
腾起的怒火直冲头顶,转身暴吼,“毒妇可憎!拉出殿外杖毙!弃尸郊野,不得敛葬!”
雁落羽心中一惊,隐约听到心底妖异而张狂的笑声——
karma(罪业)。。。。。。kali(卡莉)。。。。。。
该死,又要出人命了!
砰的一声跪在暴怒的男人脚下,全然忘了腰臀间撕裂的伤痛,“怪我没有做好分内的事,被中才人打几板子也在情理之中。指甲的伤不怪她,是那晚在刑苑弄的,陛下怕是误会了!”
心里极其不爽,粗暴地捏起她的下巴,“朕说过,朕不会错,天子说出口的话还能收回吗?”
“可。。。。。。你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就乱杀人啊?”脱口而出,心虚,仓皇回避那双充血的狼眼。
“她明知你手上有伤还下令责打?足见其心思狠毒。朕若是想杀她能找出千万个理由,不需你来教训朕!”猛然甩开手,女人娇弱的下巴上生生印出了暗红的指痕。浓眉悬挑,赫然转向宗爱,“还有你这狗奴才!明知她伤在指尖,因何不提醒朕?还要她带伤下厨?”
“奴才知罪,万岁饶命!”语调瑟瑟发抖,身子趴伏在地,以为眼下就是他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