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驾幸盛乐王者特权
夜入三更,拓跋晃方要宽衣就寝,意外地接到了一封来自宫里的密信。
不用猜,一定是皇后潜人送来的。上次会面之后,拖到现在才回话,这封信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命人再次掌了灯,伏在书案前细读,沉思良久啪的一声将简短的书信拍置在书案上。
这算什么交代——
只抚养皇子,不图谋储位。对方谈判的条件是,他尽可以拖延下发“灭佛诏书”,以便争取更多的时间,庇护沙门,藏匿佛像经文。
如此说来,他近日里的所做作为都暴露在了对方的眼皮底下,一个久居深宫的女人如何能有这般神通?
将书信递还给送信的禁宫内侍任平城,又潜人召来了一向视为心腹的仇尼盛道,三人围坐在如今已被搬空的佛殿里谨慎地商议着对策。
“据臣所知,崔司徒回朝后对太子延发诏书一事貌似颇有微词。”仇尼盛道上前一步,拱袖奏禀。
“果有此事?”太子晃心中一惊。
任平城大胆推测道,“那老匹夫会不会与皇后内外勾结?如果是那样,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你是说,本宫该答应皇后的条件喽?拖延下发诏书,庇护沙门这等事若宣扬出去,岂不是父皇废黜我这太子最恰当的借口。”
“非也,万岁宠信老贼,倚重汉人。臣到觉得太子当先发制人,以防我鲜卑一族的万世基业落入汉人之手。”盛道将心一横,跪地请战,“关中叛乱已平,民间流言四起,只怕到时太子爷脱不了干系。”
“本宫生平仁孝,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愿与父皇正面交锋。”
“万岁对太子父子之情已绝,否则也不会谋划另立那野种为储。臣斗胆,这另立储君乃万岁的心意,若心意已决,皇后怕是也拦他不住。”
任平城连忙跪地附和道,“大人所言极是,还望太子爷三思。。。。。。”
天未大亮,拓跋焘一行人马便踏着朝阳,一路奔向鲜卑旧都盛乐。午后,十分轻便的马车在几百名亲军的护卫下安安稳稳地驰进了行宫。
萧竹钻出马车的一刻,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不是想象中的殿宇楼阁,碧绿的原野上,几十座巨大的毡房绘着碧蓝的云朵。
“到家了。”拓跋焘观望四下无人,将站在车辕上发愣的“小宦官”猛地抱下了马车。
“喂——”萧竹惶恐地左顾右盼,脚还没落地就低声地埋怨道,“你也太放肆了。”
“朕一回到这里,心情就好得不得了。蔚蓝的天空,绵延的大青山,宝石般清澈的海子。”扬手指了指远方波光万顷的湖面,“你看那些小白点——迁徙归来的鸿雁。”
仰望着那张孩子般明朗的脸,忍不住露出一缕淡淡的笑容。
“你有很久没对朕笑过了。”欣喜之余,从未忽略她脸上哪怕是一丁点的表情变化。
瞬间收起浅淡的笑容,“我听说过一个烽火戏诸侯的故事。不知道是哪个皇帝,为了让他心爱的女人笑一笑,把江山都玩掉了。我的笑也很贵,怕你玩不起。”
“朕不是周幽王,不会拿江山社稷开玩笑的。”故意浇了对方一头冷水,“有你陪着朕就好,笑不笑有什么关系?”
“所以说,你是个自私的混蛋。从来只想着自己,哪里在乎我开心不开心?”
无可奈何地将视线自碧波万顷的湖面上拉回,微微攒起眉心,“要朕在大庭广众之下揽着一名宦官的肩膀说尽好话吗?好了,知道朕是个混蛋,你就别与朕计较了。”
“呵,”忍不住苦笑出来,“以前,一直幻想着你能为我而改变。现在,不想了。。。。。。”
“你希望朕什么样?”挥手示意对方跟着他走向下榻的毡房,“点起烽火博美人一笑?”
明知那是个危险游戏,还是让她无比向往,“呵呵,我情愿自己碰上个昏君。”
两人前后进了毡房,萧竹在布置得极其男性化的空间里筛选着有关拓跋焘私人癖好的有效信息。
“这座毡房你住了多久?”说着话,在银碗里斟满加热过的羊奶跪送到帝王手里。
“大概从七八岁的时候,记不清了。”拉着她的小手示意她坐在膝头,将手里的银碗推到她唇边,“尝尝。”
“我不喜欢羊奶的味道,只习惯牛奶。”闻到那股膻味就想呕,下意识地把脖子向后缩了缩。
“慢慢就会习惯。”她该适应一切他喜欢的东西。
“干嘛总是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情?我连吃什么喝什么都要遵从你的喜好吗?”负气一推,漾出的奶水撒了对方一身,“我不要!”
拓跋焘脸色微愠,将剩下的半杯羊奶塞进对方手里,“去,斟满它,然后喝光。”
“不喝!”绷起小脸挣脱他的怀抱,跪在地上听候发落。
懒得多说,径自起身走向桌旁将整壶的羊奶端来她面前,“这些都是你的,喝不完就一直跪着。”
紧咬着下唇,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银壶,索性拔下壶盖咕咚咕咚地灌进肚子里。心里阵阵恶心,肚子里的压力一个劲儿地往上冲,再也忍不住了,正打算起身往门外跑,一面银盆已适时地出现在眼前,紧接着是男人淡漠却混蛋透顶的嗓音,“朕知道你会吐。”
无暇废话,稀里哗啦地吐了个痛快,扬起袖口抹了把嘴角,恶狠狠地睨着对方。
“不肯喝是抗旨,喝了吐是另外一回事。莫说是羊奶,就算是毒药你也不能推辞。”
“没错,中了毒再救也是另外一回事。救活了,是你的恩赐;救不活,是我命里该死。这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变态皇帝跟正常人截然不同的思维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