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怒剑逼宫神勇突伽
当啷——
刺向胸膛的剑锋被帝王手中的剑鞘砰然弹开,太子晃手臂一阵,踉跄退了几步,剑柄脱出手掌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拓跋焘狼眼阴鸷,对着太子沉声呵斥,“下去!”。
少年郎颓然的脚步渐行渐远,刺眼的红袍落寞地飘出殿门。
面具下凄迷的泪眼久久跟随着离去的背影,一行浓重的猩红泻下面具的内侧眼角。拓跋焘注视着“梨花带雨”诡异的悲伤,忽然有种冲上前去掐死她的冲动。
他烧死了“亡国流民”,烧不死她不安分的心,她是为了一张面具成心跟他作对,还是见异思迁,处处留情?
掌心的疼痛连着心,鲜血顺着深长的伤口汩汩流淌,额前泻下的红像轻薄的花瓣遮蔽了她的眼睛。心底再次浮起那个邪魅的声音:karma。。。。。。kali。。。。。。
黑影掠过头顶,压抑的浓云裂开了刺眼的光明,骑着雪狮的杜尔伽远远地望着她。女人豁然提起掉在地上的剑猛得刺向男人的胸口,锐利的锋芒抵着宽厚的胸膛,愤怒地咆哮,“暴君,收回你的旨意!”
宗爱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吓掉了半条命:该如何是好,这女子居然忤逆弑君?对方全然不知在她病痛昏迷之时,这名“暴君”焦虑到发疯。她亦不曾想到便溺失禁时,这名男子寸步不离地将她抱在怀里。
可她居然用剑指着他?
女人啊。。。。。。
拓跋焘无法面对那刃冷冰冰的剑锋,心里忽然觉得委屈,又不知从何说起。无力争执下去,望着面具落下的血泪,黯然低语,“把剑给朕。。。。。。朕答应,修改那道旨意。。。。。。部伎,留其性命,遣送出宫。”并非妥协,亦非怕死,他早已意识到那道旨意过于感情用事,根本是草菅人命。可为了维护帝王的尊严,为了不在儿子面前丢脸,他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雁落羽为自己的勇气所折服,亦为最终得到了对方的应允而庆幸。一身冷汗过后,忽然觉得身子虚弱无力,缓缓松开了持剑的手。
稍一懈怠,但见拓跋焘一把夺过宝剑,照着女人的头顶狠劈过来——
跪在一旁的宗爱惊得大叫出声,迎着刀刃的雁落羽尚未来得及反应,脸上的面具已裂为两半砰然跌落在地上。。。。。。
“统统给朕滚出去!”拓跋焘一声大喝,狠狠丢下宝剑,暴躁地冲向御榻。
那该死的女人居然用剑指着她!唯一庆幸的是,她没有一剑捅死他,或许,是不忍吧。。。。。。
雁落羽跟在宗爱身后,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寝殿。望着蔚蓝的天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侥幸没有被那暴君治罪,她可没有天真到以为那暴君怕她,对方的心里大概早有悔意了。如此说来,那家伙也不算太坏,好歹还能听得进人话。
宗爱缓缓停下脚步,转回身,小心扶着踉踉跄跄的女人。虽说是一场虚惊,依旧觉得心有余悸,“丫头啊,你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单用剑指着陛下就足够凌迟处死,诛灭九族了。”
“呵,万岁不想杀我。我要是死了,就没人供他折磨着玩儿了。”神情落寞。
“万岁是舍不得杀你!唉,小丫头片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咱家要是你啊,就尽心尽力地伺候陛下,就算把性命赔上都在所不辞。”
“奚官女奴大小也是个皇差,我自然会尽职尽责。可那家伙明明做错了,为什么不许别人反驳?告诉他才是对他负责任嘛!忠言逆耳,天下有几个人肯当着他的面说真话?”
宗爱呵呵一笑,嘱咐她赶紧包扎伤口、洗把脸。刚刚这话,他等下就找机会转给陛下,只要万岁心里一高兴,他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雁落羽擦干了脸,借着牙齿的帮助,包扎了受伤的手掌。抓起袖口将奚官寝舍里的铜镜擦得锃亮。
干嘛要用铜镜啊?就知道用水银炼丹造毒,怎么不做面镜子呢?比这铜镜不知道清楚多少倍。
该死!忘了,没有玻璃。唉,凑合着用吧。
眉心被暴君砸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伤口要是小一点,贴个花钿也就盖住了,这么长,又这么深,这下真的破相了。。。。。。
宗爱走在山顶的石子小路上,忽然想起了刚刚山下那班随太子来此的人马。这些狗奴才也太没规矩了,东倒西歪,随便得就像到了自家的炕头上。
等等!
因为当日万岁痼疾复发,居然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
乐平王来过!
随行的人马也是这样散在山底下,难保不会有人趁乱潜入灶房。。。。。。
三步并做两步,直冲回寝殿。跪在屏风外,对倒在床、榻上的拓跋焘禀报道,“万岁,小奴私底下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天子余怒未消,靠在枕上闭目养神,“私下里但说无妨。”
“奚官女奴中毒之前,乐平王来过。”
“我兄弟二人相伴左右,寸步未离,纵使有心,也未有时机。”
“或许是其属下所为?小奴刚刚发现,这鹿苑行宫虽戒备森严,来此觐见的官员臣子在进门时会一一接受盘查。可一旦进了苑内便形如放羊,无人管辖。随行人等皆在山下等候,难保不会趁此机遇暗做手脚。”
哗啦一声坐起身,“此话有理!乐平王手握重兵,此事非同小可。朕予你一道密旨暗送崔司徒,命其潜人密切监视乐平王的动向,包括与其来往慎密的朝臣。这些人每天吃过什么,去过哪里,说过哪些话,跟哪个女人睡了觉,乃至出过几次恭,都要与朕一一查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