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更人刻意拉长的声音在寂静的宫墙内荡来荡去,飘散在暗沉的夜色中。
此时的东宫,宫人们除了当差值夜的,其余人等均已回屋休息。就连素来灯火摇曳的书房也熄灭在一片黑暗中。
一阵压抑的呻吟声从东厢里悄然传出,在门外值夜的小宫女似乎被惊醒,侧着耳朵仔细地听了听,仿佛又没听到那个声音,于是放心地垂下眼帘继续偷着瞌睡。
“雁回……雁回……”杜云锦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的血色,被疼痛折磨地几乎变形的面容担忧地望着紧闭的房门。这样的她,不希望被任何人看见,尤其是在萧瑀的面前,她想要萧瑀记得是那个骑术精湛,拥有一身能将他挑下马的好武艺的杜云锦。女子,总喜欢在心爱的男子面前是完美的,容不得有一丝的瑕疵。
雁回明白她的担心,看着在床上痛得死去活来的杜云锦却是无能为力。如果可能,她希望此刻痛的人是她,而不是杜云锦。
这就是“梦断”的后遗病症,不仅让杜云锦的武功尽失,还有孱弱的身子,以及每个月如期而至的难忍疼痛。那是比任何一种刑法都恐怖的痛感,再坚强的人都失去生存的意志。
杜云锦的唇再次被咬破,鲜血伴随着腥味染红了唇。
再忍忍就会过去的,她不是第一次经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痛感虽然来得剧烈,但只要忍过去也没什么大碍。
“小姐……”雁回心疼地红了双眼,那个初见时还英姿飒爽的女子何时竟消失地无影无踪。若不是杜云锦眼里的担忧,她现在怕是已去了书房。
“小姐,要不要我去唤殿下过来……看看您?”
为他忍受这些,偏生又不让他知道,雁回为杜云锦不值。
“不……”杜云锦瞬间睁大了双眼,大力地抓住雁回,阻止她离开的步伐。她拼命的摇头,任由三千青丝晃动垂落,她宁愿独自蜷缩在这间屋子里,也不想让萧瑀看见现在她丑陋的面容。
“可是小姐,您老这样忍着也不是个办法!不若告知殿下,让殿下帮您寻个名医,或者请皇后娘娘赐下解药……”
白衣翩然,清冷如月光的眸子冷冷地看向面前紧闭的房门,身侧的小宫女头都快要掉到地上去了也未见苏醒。迎着微微凉意的夜风,萧瑀静寂无声地站在屋外,听着里面的动静。
郭厚生垂着头,候在他的身后,院子里再无他人。在听见屋内雁回低低的话语声后,有那么一刻抬起头朝萧瑀望去,却又极快地恢复原状,仿佛从不曾有过任何的动静。
要让那位赐下解药,不得不说杜云锦身边的这名侍女真是愚蠢得无以复加。若是能求来解药,那位又何必给杜云锦赐下“梦断”!
不过……能让杜云锦用“梦断”,看来那位对杜云锦这丫头的忌讳还真非一般,又或许是宣元殿的那位对杜博承忌讳颇多,怕自己能借着杜博承的这道罡风展翅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