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冷漠的态度并没能让他们放弃,接下来的几天,我总能接到他们打来的电话,他们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乞求变为言语狠毒的威胁。但不管他们的态度是软还是硬,我都不会对此妥协,否则我如何对得起妈妈的在天之灵
但更让我心里难过的还不是爸爸一家的纠缠,而是原本已经开始安分老实的杨尹,又开始原形毕露了。
那天我正苦于许家的纠缠,准备去银行取个几千块打发一下他们,也算是尽尽(情qíng)分,但当我来到银行的自助取款机前,查询卡里的余额时,却忽然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我每月的工资底薪加奖金可以达到四千五百块,,每个月抛开吃用花销,大概可以攒下两千五百到三千块左右的钱,几个月下来,本该有一万多块钱余额的银行卡里面,却只剩下了不到两千块钱的零头
我努力的回忆自己有没有什么时候用过这些钱或是有没有在哪里泄露过自己的银行卡信息,但一番回忆过后得出的结果是,并没有。
我取出银行卡面色沉重的回到家。为了安全起见我很少将银行卡带在(身shēn)边,通常都会放到我的化妆台下面第三个抽屉里面。而知道我银行卡放的位置和密码的人,大概也只有他了。
我一直静静的坐在沙发上,一夜未眠,直到第二天一早,下班的杨尹走进家门。却被笔直的坐在沙发上面色沉重的我吓了一跳。
他刚一走过来,我就冷冷的开口“杨尹,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有没有动过我的银行卡”
杨尹脸色一变,却很快恢复如常。
“小溪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会去动你的银行卡呢”
“哦是吗你没动过的话,那我银行卡里的钱都去了哪里呢”我灼灼的盯着他,继续追问道。
杨尹沉默了刹那,却忽然腾起一股恼羞成怒的火,我都还没有发火,他却先发制人的发起怒来。
“你口口声声说我说过的每一句话你都会相信我你现在却在这里这样的怀疑我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我呆呆的看着他暴怒的脸,我不明白他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人,我低下头冷笑了一声,然后抬头看着他,一字一顿冰冷的对他说“我从银行查到了这张银行卡每次取钱的时间和金额,以及在哪台取款机取出的都查得到,既然不是你拿的,那看来是招了贼了,那我就去派出所报个案,让警察去调一下取款机附近的监控,就一切都清楚了吧”
他狠狠的皱了一下眉头,却依旧掩藏不了他神(情qíng)中的心虚和慌乱。
但嘴上却依然强装镇定,理直气壮的说道“你想怎样就怎样好了既然你不信任我,那我们两个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说完,又故技重施的摔门而出,还故意怒吼了一句“我要出去和朋友们喝酒,你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
在他离开后,我浑(身shēn)无力的瘫软在沙发里面,无助的沉默着,双手捂住脸,想控制住眼泪的流出,但无奈我的绝望和泪水却还是如同决堤的洪水一样奔涌而出。
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曾经那么(爱ài)我的他,那么温暖的他,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我的手臂不经意间触碰到我脖颈上的锆石项链,就连这条项链,其实也是用我的钱买来送给我的吧我此时此刻我的心里,仿佛有着另一个声音,用满是嫌弃的语气嘲讽着我的愚蠢,和我廉价的感动,以及被谎言包裹着的荒唐的所谓的(爱ài)(情qíng)。
我虽然不知道杨尹这样做的目的,但从我质问他时他的态度来看,我银行卡里的钱,十有**就是他取走的没错了。但面对着现在的局面,我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更遑论如何去解决了。
但任何事(情qíng)都总会有终结的那一天,而这次的事(情qíng)终结的契机,就是许慕彦的病发。
那天,徐恒慌慌张张的跑到我店里来,不由分说的跪在我面前,把他最为看重的尊严都亲自踏的细碎,连渣都不剩下一点。
“溪溪爸爸求求你了救救你弟弟吧他真的快要撑不住了他这次发病比之前还要严重得多啊爸爸知道你不是这么狠心的孩子,你就帮帮慕彦吧爸爸求求你了”
我低下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曾经不可一世的父亲,此刻就这样卑微的跪倒在我的面前,为了他的宝贝儿子,这样伏低做小低声下气的哀求我。
面对这样的他,我的声音不自觉的软了下来“如果此时此刻躺在医院里奄奄一息的是我,你会为了我这样去求别人吗”
“”
他的沉默一下子冻住我稍稍软化下来的心,他连句谎话都不愿意对我说。
“为什么你为了他可以这样卑微”我是真的不理解,手心手背都是(肉ròu),我们都是他的亲生骨(肉ròu),但他对待我们的态度,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呢
为什么凭什么
我无声的呐喊着,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我多么希望他能说出哪怕一句安慰我的话语。
“溪溪,阿彦他,是咱们许家的独苗啊,你怎么忍心,让咱们许家绝后呢”
可结果,依旧不出所料的让我绝望,我早就该知道的,早在妈妈含恨而终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平白生出这毫无意义的渴望呢
面对着这样苍白冷血的答案,我只有报以一抹冷笑,你们许家对我无(情qíng),我又何必对你们有义
“你们许家绝不绝后,和我有什么关系别忘了,我姓姜,不姓许。”
徐恒一愣,我的绝(情qíng)彻底割断了他想要救儿子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割断了他对我最后的一丝(情qíng)分。
“慕溪,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别怪爸爸不客气,这个配型,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这个骨髓,你献也得献,不献也得献”
只一瞬间,他就从之前的伏低做小,变做现在凶神恶煞的深(情qíng),我心里暗叹一声这就是我的父亲,无利便不往,为达目的从不罢休。
我苦笑一声,心里暗暗做下了一个荒唐的决定。我抬起头,看着已经站起(身shēn)怒目看着我的徐恒,冷静缓慢的开口。
“你先冷静一下,有什么事,我们到门外去好好说吧。”
许是我的态度再次点燃了他的(情qíng)绪,他面露激动,立刻便先我一步走出了店门,我跟在他后面,却在他踏出店门的那一刻眼疾手快的关上了店门,并从里面将门反锁上,任凭他在门外怎样用力拍门砸门谩骂都不予理睬,只是慢慢地走进里屋,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的缓缓拉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一把精致的钢制折叠刀。
然后掏出手机,给杨尹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亲(爱ài)的阿尹,这辈子的我们(爱ài)的不凑巧,之间隔着的阻碍实在是太多,希望下辈子,我们能毫无顾忌的在一起。”
然后又给虞宿雪发了一条信息。
“这辈子我欠你们虞家的实在是太多了,只能下辈子再还给你们了,抱歉。”
然后缓缓将刀子放上腕脉,闭上双眼视死如归的划了上去。
殷红的鲜血泊泊的顺着手臂流下来,我的眼前逐渐模糊,在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我坚定的对着自己说“我宁愿把自己这一(身shēn)的鲜血全都放干,也绝对不会拿去救那个野种的命”
我的眼前越来越黑,就在这时,我感觉到有人用力把店门踢开,然后慌乱的跑进来,跑到我面前要将我扶起来,我以为又是徐恒,便用尽全(身shēn)的气力去推开他,却被那人抱得更紧,接着我又听见救护车的声音,一时间天旋地转,脑海里回((荡dàng)dàng)着的最后一句话是“医生你快看看她这样子还能不能进行骨髓捐赠啊不会影响被捐赠者吧”
呵,这就是所谓至亲,这就是所谓血浓于水的亲(情qíng)啊,多么薄凉,多么冰冷,多么无(情qíng)。
结着一层冰霜的心渐渐冷了下来,意识也随之越飘越远,我实在是很累,实在是不想活下去了。这辈子太辛苦了,希望下辈子,我能有个不一样的人生,希望下辈子,我能过得舒服一些吧。就这样,我舒服的闭上眼睛,准备安静的长眠,再也不要醒过来。
黑暗中,我恍恍惚惚听到很多七嘴八舌的声音在对着我说话。
“姜慕溪你别想这么轻松就走掉你欠我家的我要你这辈子都陪着我偿还我”
“小溪啊,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那么长,怎么可以这么早就说不行就要放弃呢”
“姜慕溪,你就忍心让我单相思十多年然后就这么看着你死吗天底下还有没有比你更狠心更冷血的女人”
这些声音吵的我根本没办法舒服的睡着,我睁开眼睛,正准备开口大骂这些扰我清梦的声音,却看到(床chuáng)边站满了人,一个个全都忧心忡忡的看着我。
宿雪,枕风,就连许恒都在,却唯独不见杨尹的(身shēn)影。
我暗自叹了口气,抬眸看向(床chuáng)边皱着眉一脸紧张的枕风,问道“那时候踢开门抱起我的人,是你吗”
枕风点头,随即问我“现在感觉怎么样怎么这么冲动,这次流了好多血,怕是要多养一阵子了。手还疼吗”
我笑着摇头,却被宿雪很恨的戳了一下额头“你还有脸笑这次要是没有我哥,你这条命都没了你再有一次,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啊姜小姐”
“知道了”我笑着嗔她,心里五味杂陈,有被朋友关心的感动,有死里逃生的侥幸,也有,对冷漠之人的失望。
这时,徐恒的现任妻子犹犹豫豫的走进来,有些尴尬的轻声对我说“小,小溪啊,阿姨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可以吗”
岁月走的飞快,在她的脸上也印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她曾经(娇jiāo)艳的容貌如今也似是蒙了一层沙,又因为儿子的重病,大约四十岁的她竟苍老的近似花甲老人,我心里泛起一丝本不该出现的怜悯,我看了看(身shēn)旁的人,示意他们都先回避,房间里只剩下我和这个女人。
“你和我,应该没什么好说的。”我浑(身shēn)虽没力气,但还是努力维持冷漠的神(情qíng),虽然曾经我极其厌恶别人在我面前表现出这种神(情qíng)。
她毫无预兆的跪倒在我的病(床chuáng)前,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她连续磕了好几个响头,抽抽噎噎的对我说“小溪,是阿姨对不起你啊你爸爸没有做错什么,你小时候每一次想要回家都是我赶你出来的,我也从没告诉过你爸爸你来过,你爸爸每次想去找你都被我找尽借口阻止,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别怨你爸爸,好吗”
徐恒在我面前是什么样的态度已经告诉了我他心里想着什么,此时此刻她的辩解多余,且苍白。我闭上眼睛一言不发,她更加急切的说道“是真的你爸爸他是(爱ài)你的只是现在慕彦的(情qíng)况实在太糟糕,他关心则乱才会说出那些伤你的话你和他是亲生父女,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大仇呀你就别再恨他的虽然你妈妈的死有他的责任,但你妈妈在天上,也不想看着你背负着对你亲生父亲的仇恨活着啊我也是母亲,我能体会到她的心(情qíng)”
“你根本体会不到”听到她提起妈妈,我实在没办法继续淡定了,我忍不住歇斯底里的朝她怒吼道。
“你体会不到我妈因为你而被(日rì)(日rì)毒打((逼bī)bī)着她签那张离婚协议书,已经(身shēn)患绝症却还被拖着去民政局办理离婚证,还有病痛缠(身shēn)连(床chuáng)都起不来却(日rì)(日rì)念着那个背叛着她的男人的名字,而那个男人却开开心心抱着别的女人和孩子时的绝望你根本就体会不到少在这里说些冠冕堂皇的废话你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了你滚滚啊”
站在门外的宿雪和枕风听到我狂躁的怒吼就立刻跑进来,将跪在地上的她赶了出去,又转过(身shēn)来安慰发狂的我,我努力平稳了(情qíng)绪,眼泪却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无论如何都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