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林说的那家便利店在我家门前那条大马路的斜对面儿,已经开了多年了,亮着灯的招牌上已经堆积了一些黄渍,看上去有些脏乱,但却是以前我和戴林最喜欢去的地方。
以前我和戴林总往哪里跑,要么就是他受委屈了,要么就是我憋气了。但凡是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我们就约在那见面。最初我们就买杯面,泡开了一口气吞进肚子里,什么烦恼都没了。学会喝酒后我们就买啤酒,一罐一罐的开,听着酒气“嗤”的一声溢出,就感觉人生不过如此,不论憋了什么怒气,都那么“嗤”的一声放掉就好了。
我胡乱想了一通,埋头扎进店里,戴林果然在了,正趴在我们常坐的位置上喝酒,面前已经放了好多空罐子。
我不自觉地皱皱眉,走上去在桌子上敲了敲:“你这醉生梦死醉得真有风度啊,大晚上的你是要折腾谁啊?”
戴林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眼睛里赤红一片,但好歹能认人,看见我呵呵笑了几声:“老姐!嘿,这不是我姐吗,你怎么……怎么来了?”
我被他气笑了:“那不是你非得叫我出来吗?”
闻言他抱头回忆了一下,半晌才点点头嘟囔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我真是懒得搭理他,转进货架里挑了碗杯面,添了热水后捧着面在戴林面前坐下来。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手里的那碗面,就抬头解释了一句:“我晚饭没怎么吃,这会儿饿了。你要吗,我给你泡一碗?”
他大概是清醒了几分,淡淡地转过眼端起酒喝了一口。
我掰开方便筷搅了搅面:“大晚上的,怎么跑出来买醉了?前两天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你给我打电话了?最近家里出了点事,有些忙,估计是没看见。”他又开了一罐酒,见我瞪他,伸手递了过来,“给你的,我喝得差不多了,再喝没法开车。”
我被他的话噎了一下,只能接过酒默默喝了一口:“你也知道喝多了没法开车?”
一碗杯面没多少,几分钟就吃完了。我拿餐巾纸抹了抹嘴,把剩下半罐啤酒倒进嘴里:“大晚上的,如果没事你也不会叫我出来了,说吧,家里出什么事了?”
戴林淡淡地投来一眼,随后缓缓垂下头,又开了一罐酒推到我面前。
“没什么大事,今天找你不是为了我家里那些破事,就是太久没见想聚聚。如果你真要问,我只能说事情不是冲着我来的,如果情况调查清楚了,说不定我还能学咸鱼翻个身。”说完曲起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了几下,嘴角勾起一抹凉凉的笑。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腾然发现这个成天跟在我屁股后头“姐啊姐”的叫的小伙子已经长大了。他在日复一日的忍耐中练就了沉稳隐忍的特质,不再像没长大的孩子一般只知道到我这里寻求庇护。他或许早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然后用最不引人注目的方式默默的生根发芽,然后他用微笑和冷漠做盾,甚至连我都无法勘破他的内心。
我默默地端起酒又喝了一口,凝视着窗外稀疏的灯光,在偶尔狂飙过马路的汽车的巨大的轰鸣声中沉寂下来。
其实我本有很多话想和戴林说的,说五一假期里无意放他鸽子的事,说我和盛楚晗之间撕破脸皮的事,说徐束锦打算再婚的事,或者是其他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什么都好,只要能让我们有共同语言可以沟通。但最后我们谁也没说话,我觉得有些累了,他大概也需要安静,所以我们只是面对面地喝着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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