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都结束了,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噢,”我从电脑里抬起头,见是楼玉敏,于是道,“教案还剩最后一点,想着能写完就写完。你呢?”
“我回家,之前答应了乐乐今晚带她去公园玩。”
我点头表示理解,行注目礼送她离开办公室。
楼玉敏走后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暮色从四合的遮光窗帘里打进来,在那一层薄薄的银色帘布上映出澄黄澄黄的光晕。我盯着这些昏黄的光晕出了神,让我回神的时桌上叮铃作响的电话。
我匆匆收回视线,按下了接听键。
这通电话是从大洋彼岸打过来的,隔着大半个地球,从加拿大某座开满蔷薇的小院里接通到这座沿海的城市。一想到这个,我放佛就看见了一张张长着翅膀的账单,肉痛不已。但电话那头好歹是我妈,于是我轻轻地将脸贴上话筒,细声道:“起床了吗?”
“早起了。”徐束锦的声音铿锵有力,“这都几点了,你不会还没起吧?”
闻言我立即看了眼窗外的落日,犹豫了一会后,决定不予反驳。毕竟我不止一次的告知她,我和她之间隔着一个太平洋,跨九个时区,所以当她起床的时候我才刚刚下班。而等我打算上床睡觉时,估计她的午睡都已经结束了。
我和徐束锦随意聊了几句,期间杨叔过来打了个招呼,将挂电话时,她忽然问:“那个无赖有再来找你吗?”
我一怔,反问道:“哪个无赖?”
她说:“还有哪个无赖,姓陆的那个无赖啊。”
她说的义愤填膺,咬牙切齿,好似那个姓陆的无赖做尽了丧尽天良的事。但实际上她根本没有见过那个姓陆的无赖,她所知道的一切关于姓陆的信息,大抵来自杨叔和许阙等人。
姓陆的无赖是陆滇安。
至于徐束锦为什么要叫他无赖,我想大约可以追溯到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戴林假造亲子鉴定书一事被发现,戴叔勃然大怒,把戴林当小孩儿一样捉了打藤条,据说打得血肉模糊都没送去医院,只是叫来了家庭医生为他做了简单的伤口处理。
大约是戴叔叔早就怀疑那纸鉴定书,因此事发之后,一切进行得非常迅速,简直让人措手不及。戴林连点儿风声都没听到,就被抓回家里锁住了,而戴林帮忙请来的那个肖医生,也被戴叔赶回了加拿大。
我本想找戴叔求情,但沈宏泽和许阙拦住了我,觉得那是他们的家事,我们不好插手。至于肖医生,其实戴叔仅仅是针对戴林,他并不知道戴林请肖医生到国内的目的,因此我们可以径直去加拿大找肖医生,待徐束锦病情稳定下来再来解决剩下的事。
那时我已经丢了魂,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所以当许阙说他来帮我安排一切的时候,我并没有拒绝。
然而就在一切都准备就绪时,徐束锦的病情恶化了。情况并不未计,只是另外需要二十万块钱。这笔钱虽然不多,但也没法一时凑齐,于是我就想到了陆滇安。
我给陆滇安打了电话,电话拨通时我才想起一件事来。我想起前两天他打来的那个电话,说是陆崇玉伤口没处理好,得了破伤风,又因为发现的不及时,似乎有截肢的危险。但电话已经拨出去了,我只得硬着头皮等对方接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半天,就在我以为陆滇安不会接的时候,电话通了。
电话那头的他声音显得十分疲惫,我一时不知怎么开口,直到他不耐烦地问了一句,我才想起说话。只是那时我太过紧张,什么铺垫也没有,开口就问他能不能借我二十万块。
我的话刚一说出去,那边就没了动静。我侧耳等了一会,只等来一声冷笑和一阵手机盲音。
但十分钟后陆滇安就打了回来,他说:“戴云燕,我没问你要钱,你反倒问我要起钱来了。崇玉住院一个星期了,你有来看过他吗?你知道他每天醒来都会问一句‘戴老师怎么样了,她有来看我吗’?现在你问我借钱,好,我借你。但你给我一个要问我借钱的诚意!”
陆滇安的诚意指的是什么,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天在我身后默默听了许久的许阙迈步上来,冲陆滇安冷冷甩下几句话后,把他全身上下的银行卡全丢在了我身上。
他说:“我不是说了吗,一切事情交给我来办。阿姨的医药费不够你直接告诉我,和这种人渣说什么话?”
然后我真的就没和那个人渣说话了。
两天后,我们举家去了加拿大,沈宏泽和许阙随行。
嗯,这么说或许不大对,应该是沈宏泽和许阙护送着我妈去了加拿大,我和杨叔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