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欺瞒自己他心中有她,可是,够了,真的够了。纵然,他不爱她,他却陪伴了她百年。这百年期间,他处处护着她,宠着她,不管她做了什么过分之事,他都能毫不犹豫的包容,尽管他的心从来不在她这,她也该知足了!
所以,为他死,她心甘情愿!
魔祖因提前出了孕育他的鼎,没有吸够混元之气,导致他体内的魔气不足,所以始终无法幻化成人型。
唯一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是将凤长歌炼化成鼎。这般,他才能吸取留在凤长歌体内的混元之气。倘若,真的走到了这么一步,那么这天下苍生必然免不了一场惊天浩劫,就跟上古时期一样,难逃灭世之灾。
花无忧为上古真神,定然不会视而不见,到时候必然已两败俱伤收场。她没有办法在经历上古时期生离死别的那一幕;她没有再眼睁睁地看着他魂飞魄散;她更没有办法再等他那么数十万年。
数十万年,太难熬了!
所以,她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制止这一切的发生。就算是要她付出自己的性命她也毫不迟疑,只要他好好地,好好地就行。
凤长歌修为不够,魔祖想要将她炼化为鼎太过容易,她唯有变强吸收蕴含在她体内的混元之气才能逃脱他的控制。
她就想方设法的将隐藏在凤长歌体内的魔性给激发出来。那便是恨,唯有恨意,才能将人内心深处最为潜在的力量给激发出来。也唯有恨,她才能保护自己不受到魔祖的魔气侵蚀。
潋滟心中一片凄楚:无忧!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潋滟身体猛地一僵,她低垂下头,便看见自己的身体身体渐渐地变得透明,她闭眸,一行清泪滑出:“无忧,保重……”
花无忧猛地抬起头,望着潋滟慢慢溃散的身影,在低头看着床榻上慢慢消失不见的躯体,眼底泛起一丝沉痛之色,他无力地阖上眼。
“不要……”一道声嘶力竭地嘶吼声响起,紧闭的房门哐当地一声被人大力推开,一袭蔚蓝长衫的男人急匆匆地撞门进来,他往潋滟魂魄上一扑,却终究晚了一步,当他进来的那一刹那,那缕幽魂连带着躯体已经消失不见。
砰地一声,因为惯力作用,白倾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白倾看着那消失的完全无迹可寻的纤影,手握拳,重重往地面一砸,鲜血顿时喷洒而出。他满目苍凉,声音嘶哑:“潋滟,数十万年的陪伴,也换不了你临终之前陪我说上最后一句话吗?”
回答他的除了窗外呼啸的冷风,再无任何声音。遥想当年初见,她一袭烟衣救下了当时重伤幻化成形被人围堵的他:“小白貂,你放心,有我在,没有人敢欺负你……”
“我在这世界上也没有亲人,那么,你就当我亲人吧……”
亲人……
他双眼泛红,失魂落魄地笑出了声,然后,像个被人抛弃的小孩般越笑越大,越笑越大,既然有止不住的姿势。然而,他明明是笑着的,那面容却是那般凄凉无助,凄凉到似乎世间万物的东西都渲染了一片悲伤的色彩,都凝成了一片死灰般的惨白。
“你爱了他数十万年余年,你又可曾知道我爱了你数十万余年,绝对不亚于你爱他的少!”吐出来的话几乎哽咽无声。想到这一切都是拜凤长歌所赐,他眼眸一厉,双拳紧紧一攥,踉跄地爬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外跑了出去,从始至终,都不曾望上花无忧一眼。
长廊处,季栎正好看到了眼前这一幕,他转身望着屹立在屋内的花无忧,轻声道:“尊上……”他正打算询问要不要将他给拦住。花无忧睁眼,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随他吧……”
一句随他,再无任何声响。
东海之巅,轰隆地一声巨响,整个大地为之抖了一抖,木屋内,长歌几乎从床榻上滚落了下来,她霍然睁眼,袖裳一拂,半空中,一个水幕结界悠然而起,她抬眼望去,便看见镜像内,一袭蔚蓝长衫的男人正在愤怒地击打着她所设下的结界。
白倾……
长歌轻眯起眼,她对于他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潋滟死在了她的手中,以他情根深重的模样,定然是来找她寻仇的!
长歌手隔空一抓,不远处的外衣瞬间飞入她手中,她轻披身上,随意拢起,衣袂一荡,人已大步跨出了门外。
“凤长歌,你给我出来!”夜色之下,白倾目光凛冽,他手中长剑劈下,嘭地一声,整个结界又随之抖了抖。
附近的折言闻声赶来,看是白倾,眉头紧蹙,见他举剑又欲砍下,她身形一动,抓住了他的手腕,冷冷出声:“你做什么?”
白倾脸色寒意凝聚,他转头望着面前的不速之客,正欲驱逐,一张熟悉的脸庞落入眼眸与之心中的人二渐渐重叠,他胸膛剧烈一震,轻喃出声:“潋滟……”他伸手,便紧紧地将折言搂入了怀中。
折言身体猛地一僵,下一瞬,滔天怒意砰然而起,她大力推开了他,扬手,便狠狠甩了白倾一个耳光,啪地一声,在这空旷无人的地方分外响亮。
清晰的巴掌印渐渐浮现,折言冷若冰霜地望着他:“白倾,你给我看清楚,我是折言,并不是你口中的潋滟!”
白倾口中顷刻蔓延出一丝腥甜的血腥味,那略有些恍惚的神色才渐渐地清醒了过来,他怔怔地望着面前清冷如霜的女子,踉跄着脚步大退了一步,苦涩地笑了一声:“是啊!你不是潋滟,你不是她……”
他转头望着阻隔在他面前的结界,眼底杀意凝聚,举手又狠狠地砍了一剑,他怒斥道:“凤长歌,你以为你躲到里面我就耐你不何了吗?你给我出来听到没有,否则,我便放火,把这里烧的一干二净……”
“口气倒不小!”清冷的声音在天地间响了起来,白倾轻凝了眼,便看见夜色下一袭淡金裳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他举剑,剑尖直指向她:“你杀了潋滟?”
长歌漠然地望着他,清冷绝美的脸庞没有丝毫情绪:“是我杀的又如何,不是我杀的又如何?”
白倾眼眸骤地一沉:“是你杀的,那便将你的命留下来!”
长歌唇角缓缓荡出一丝虚无至极的笑意,她漫不经心地开口:“那便看看你有不有这个本事了!”
她眼眸冷光乍现,踮起脚尖飞出了结界之外。下一瞬,白倾手中长剑携带着劲风袭扫而来,长歌迎刃而上,纤细在身体瞬间一分为二,二分四、四分为八,那剑刃从她的身上穿透而过,却未料,那只是长歌所化身的一个幻影,就好像他的剑砍在了空气之中。
长歌出现在了白倾的身后。白倾瞬间警醒,他手腕一转,身形顺势一动,长剑化成了无数的剑影流光如排山倒海之势向长歌急速冲去。速度快如闪电,这几乎在短短的一瞬之间。
长歌身形不动,剑影流光从长歌身上穿透而过,长歌身体瞬间消散,却在另一处,慢慢地浮出了身形。
“你杀不死我的!”长歌清冷出声,声音寡淡异常。
白倾手中长剑遽然一握,他将剑割破自己的掌心,鲜血瞬间染红了长剑,长剑万丈光芒平地而起,他手微抬,一抹绯红色的玲珑身影已经横在了他与长歌之间。
“我与他不共戴天,他若是要死,也必须死在我的手里!”折言望着白倾一字一句地开口,这句话却是对她身后的长歌所说的。长歌目光幽邃地望着折言,沉默了片刻,终究移开了身。
白倾正欲追去,折言拦住了他的去路:“现在你的对手是我!”
白倾面容微沉:“我不想跟你动手……”
“这可由不得你。”折言掌风往白倾身上疾行挥去,掌风如刀刃,下手毫不留情。白倾分身不开,又不想跟折言动手,只得倾身躲避。
折言见他不躲避,下手越发的狠厉:“还手啊!你为什么不还手?”
白倾紧蹙起眉,他款声道:“你曾经救过我的性命,我不想跟你动手!”掌风划破空气击来,他侧身险险躲开。
折言怒及反笑,绝美的脸庞泛起一丝渗人的冷寒:“白倾,收起你的假仁假义,你以为时至今日我还会再被你的虚情假意所迷惑吗?”
当日情形历历在目,像穿肠毒药一般侵蚀着她,让她日日不得安生。从他听信潋滟所说彻底抛弃她的那一刻,她便发誓,定要让他与潋滟付出生不如死的代价。她甚至一度告诉自己,她活着的意义就是手刃他们。现在,潋滟已经死了,那么,就只剩下他了!
白倾看着折言眼中心中喷发出来的强烈恨意,心几不可觉地抽痛了一下,他甚至不太明白心底那股莫名泛起的窒息感究竟从何而来。
他紧紧盯着她,不知怎的,脱口而出:“当日,我回去寻过你。”百年之前,他曾经回去寻过她,可是当他回去之时,她已经不在原地。
这话出口,无疑在折言心中撒了一口盐,那原本愈合的伤口又伤痕累累地被人撕开,痛不欲生。耳畔浮起午夜那群男人们回荡的笑声,折言脸色瞬间煞白一片,面前既然浮现身上衣裳被人撕落满室漂浮的凄厉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