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嫔妃为首,皇家子嗣其后,再次是各个大臣及家眷分为左右两侧依次排开,远远望去,倒是一片气氛极为融洽的场面呢!
而李桢身为太子,自然是免不了一些大臣上前阿谀奉承,被众星拱月他倒也乐在其中。
在一个较为隐蔽之处,长歌静静望着眼前这一切。
她素来不喜欢这种太过于喧闹嘈杂的地方,正转身欲走,突地,一对年轻的男女朝她所在地走了过来,夜色之下,两人在月桥之下顿住脚步,那女子极为羞涩的,拿出一个物什递给那名男子。
长歌定眼一望,是香囊。
她隐隐觉得有些眼熟,似自己遗忘了什么,努力想了一会,这才想起,昔日她曾答应过李桢在中秋节的时候送他一个香囊!
怪不得那日,他居然莫名其妙的朝她发脾气,原来是因为这事!
若是未曾想起那也便罢,如今既然已经想到,自然也不能装作不知情。
毕竟这是她自己亲口应承的。
思及此,长歌袖袍一拂,人已往东宫而去。
若她未曾记错,此刻那个香囊正在李桢寝殿隔壁的那间偏殿里。
回到偏殿,长歌在桌上果然找到了那绣得惨不忍睹的香囊,她皱了皱眉,又想那宫婢送给那侍卫的香囊,两者简直存有天壤之别,她伸手拿起,准备念个法术直接了事。
耳畔,李桢所住寝殿突地响起一阵轻微的声响,虽轻地几不可闻,但长歌依旧敏锐地听到了。
有人……
一个念头从心底一闪而逝。
长歌眉眼一动,抬步穿墙而过,一个黑衣蒙面的男人顷刻入眼,他翻箱倒柜地似在寻着什么,翻了半天也未曾寻到,最终又将殿内一切恢复原状,见四周无样,这才提步飞窗而出。
趁这中秋月夜过后,倒是会寻好时机,她倒要看看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长歌凤眸轻凝,抬步跟上。
暮色微凉,圆而明亮地皎月高悬于夜空上,透过浓密地树叶射入斑斑点点细碎地月光。
清幽寂静地殿宇外,飞入一道黑影,一路越过高墙,掠过池塘,跃过假山,终在一个僻静处停下脚步,树荫之下,他对面一袭黑衣身姿挺拔的男人负手而立,此刻背对着他,静静站在这,显然等了许久,黑暗中看不清脸。
长歌感应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法力,未免被发现,她选择在五十米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虽距离有些远,但论听力,对于长歌绝对不是难事!
“找到了吗?”阴寒的声音响起,那人沉声开口。
黑衣人闻言单膝跪地,低声禀告道,“属下没用,在他的房间寻了半天也未曾找到,请殿下责罚!”
“这不关你的事,真那么容易被你找到,他便不是李桢了,况且,如若他连应付这点本事都没有,想必当年都已经尸骨不剩了!”那人神色平淡,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黑衣人询问道,“殿下,那下一步该怎么办?”
那人沉默了一瞬,才道,“东西想必他此刻随身带着,先不宜打草惊蛇,你先退下吧,此事容我再想想该怎么办!”
“是……”黑衣人颔首,起身,大步离去。
待身后的步履声越来越远,那男人才渐渐转回了身走了出来。
月光下,那是一张极为阴柔漂亮的脸,甚至于比女人还柔美上几分,光洁白皙的脸庞似新生儿般,皮肤吹弹可破。
他穿着一身紫色直裰朝服,腰间扎条同色金线蛛纹带,这衣本是极为男儿气概的,穿在他身上,却仍少了一份阳刚之气。
这人……倒是与皇后颇有几分相似呢!
不过,他显然道行不够,在经过长歌身侧之时,并未注意到她。
见他往龙轩殿的方向走去,长歌突又想起李桢此刻也在龙轩殿,未免李桢出现意外,她捻个诀,人已往龙轩殿而去。
刚入龙轩殿,长歌便听到“啪!”地一声,一道清脆地巴掌声在四周扩散开来。
顷刻,这龙轩殿内安静地,仿佛连一根针落地也能清晰可见。
长歌抬眼,便见李桢孤寂地站在大殿中央,此刻低垂着头,看不清任何表情,只是他那半张俊朗的脸高高肿起,还浮出了一个清晰的五指分明的巴掌印。
长歌突然意识到,皇上就在刚才甩了李桢一巴掌。
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李桢觉得脑子嗡的一响,随即脸上骤地一麻,麻木未散,火辣辣的疼痛便席卷而来,口腔里有微腥的甜味,连着牙帮都抽搐着痛起来,垂下眼帘,一双手攥得死紧,唇角既慢慢地勾勒出一抹微讥的弧度。
似嘲似讽,却又像是已经习已为常!
皇帝怒不可竭道,“你个孽障,平日你在怎么混蛋,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今日,你居然敢打主意打到朕的女人身上!”
李桢面无表情,缓缓抬眼,“竟然父皇认为儿臣是这样的人,儿臣亦无话可说,只是儿臣有一事不知,还请父皇解惑!”
皇帝骤沉了呼吸,看着这个他平日|宠|得无法无天的儿子,看着这个俊朗的五官下与他极为相似的脸,脑海中那抹尘封的绝色身影又重新出现,似乎在质问他,为何又如此待她的儿子。
他语气竟缓了几分,“你说……”
李桢冷冷地望着倒在皇帝怀中,哭的泣不成声的女子,唇角勾起一抹笑,笑意却并不达眼底,“论身段,她不及勾栏舍瓦的头牌姑娘,论样貌,她不及西宫的李贵妃,论贤良淑德,她更是不及我的母后,儿臣倒是觉得奇怪,这个女人有什么值得我青眯的?”
那女子脸色一白。
“混账!”皇帝显然气的不轻,“啪!”地一声,扬手便又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一条细细的血从李桢唇角缓缓绽开,凄厉艳丽如残花,众人脸色都变了变。
有惊讶、有轻蔑、有鄙夷、有幸灾乐祸、有看戏的,好不精彩。
长歌坐于龙轩殿横粱之上,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切,皱了皱眉,她虽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也知李桢定不是皇帝口中所说的那类人。
她一个外人尚能如此信他,而皇帝贵为李桢的亲生父亲,却能当着众人的面这般羞辱他。
想必李桢此刻定然很失望吧!
见那肿的不像话的半张脸庞,长歌心中不忍,袖袍轻轻一拂,李桢只觉脸上那火辣辣的疼痛散了大半。
长歌……
李桢身体猛地一滞,她不是走了吗?霍然抬眼,便见那一袭烟金的身影坐在殿内横梁之上。
“就是之前朕太过于纵容你,才会令你这么无法无天,来人,将太子给朕关入宗人府,没朕的命令,谁也不能让他出来!”皇上怒喝一声,顷刻已有两名禁卫大步上前。
李桢冷声道,“不用你们抓,本太子自己走!”衣袖狠狠往后一拂,转身,抬步……
“且慢……”李贵妃出声制止,款款走出来,朝皇上微微行了一礼,柔声道,“皇上,臣妾想,此事其中定然有误会……”
皇上眉头一皱,“误会?”
“不错!”李贵妃点了点头,视线漫不经心落在皇帝身旁的那个女人上,声音已冷,“娄婕妤,你说呢?”
“皇上……”被唤作娄婕妤的女子面上一慌,她紧忙拉了拉皇帝的袖口,“臣妾不知贵妃姐姐要臣妾说些什么……臣妾……”
“够了……”李贵妃不耐打断,微抬步,已有一名宫婢上前,踏在大殿中央,双手将一颗珍珠奉上,“启禀皇上,这是在殿内捡到的!”
皇帝望了一眼,转头望着李贵妃道,“这又有何关系?”
李贵妃微微一笑,“这颗珍珠,是富察贵人的女儿曦儿玩的时候不慎掉落的,娄婕妤经过太子身侧时恰巧踩到,不甚跌倒入太子怀中,所以,这才发生了大家所看到的一幕。”
“你撒谎……我根本就没有……”娄婕妤见李贵妃颠倒是非,当即大声反驳,却在见到李贵妃身后贴身宫婢拿出一只拨浪鼓之时,脸色惊变,顿时禁了声。
皇上眼睛幽邃的望着那颗璀璨发亮珍珠,此刻富察贵人领着三岁的女儿李曦上前,跪地道,“请皇上恕罪,这枚珍珠的确是臣妾拿给曦儿把玩之物,想来是曦儿在玩的途中,不慎遗失了,才差点酿成了大祸,请皇上恕罪……”
皇上转身望着一眼那娄婕妤,沉声道,“是她说的这样的吗……”
李贵妃淡淡一笑,“娄婕妤,你可得好好想清楚再说,若是有半句假话,那可是犯了欺君大罪啊,会杀头的呢……”
皇后凤眸微冷,柔声一笑,“是啊,娄婕妤把你所知道的,一五一时说出来就行了,别怕,若是桢儿真对你做出了什么,本宫与皇上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李贵妃冷冷望着皇后,皇后亦不甘似弱的回瞪向她。
“你们全都给朕闭嘴!”皇上最讨厌便是这些每天只会勾心斗角的女人了,“你……”他手指向娄婕妤,直接命令道,“给朕说……”
被皇帝一指,娄婕妤吓得浑身一抖,人已下意识的噗通跪地,她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皇后,想去问问下一步该怎么办,却被皇后冷洌的眼神狠狠一瞪,又给下得缩了回去。
她紧咬着下唇,撒娇道,“皇上,臣妾,臣妾也不知道嘛,当时那么多人在场,四周又那么吵,臣妾哪里会记得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