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匆忙地走在大街上,因为身上那衣服引得街上的人群频频侧目,可是先下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必须去请大夫给展卿看病!
我屏住呼吸,走进了集市上最近的一家医馆,由于是早晨这医馆很冷清,那白衣老头正在桌前仔细地看着医书。
“那个,大夫,我能请您出诊一下吗?”我抿了抿唇,握紧了双手。
闻声,他从那医书抬起头来,微微眯眼,打量了我一下,一针见血道:“姑娘,你有银子么?要出诊得付诊金一两银子。”
我被吓了一跳,别说是一两银子了,就算是一文钱我也没有啊!可是,展卿的病不得不看,我索性跪在地上像个乞丐乞讨着:“大夫,求求您了,我夫君快撑不住了,银子我日后会还给您的!”
他一听,挑挑眉,眸中闪过一丝狡黠,“那姑娘是没钱了?没钱你还看什么病?别在这儿装可怜,晓生赶紧把她给我轰走!省得妨碍我做生意。”
话音未落,他便重新将头低下看医书了,而一旁被他唤作“晓生”的少年气势汹汹地朝我走来,不容分说地拽起我,推搡着我朝门口走去,“师父让你走,听到没?还不滚啊!”
那话语如同刀割一般将我的颜面和那尊严一同削去,狠狠地被人踩在地上,可我却没有资格捡起它。
——“小师父求求您了,让你家师父出诊给我夫君看一看罢,他快撑不住了!”
我哭丧着脸,死死地用手扒着门框不肯走,那少年一听,冷哼一声,转身走了回去,我以为是他良心发现了,竟然像个傻子一般期待起来。
可是,不想迎接我的不是那想象中的和颜悦色,而是一盆冰凉刺骨的脏水!
我还未反应过来,那人便将那空盆扔在地上,狠狠地推了我一把,骂道:“还不快滚!”
被他那么一推,我毫无防备地摔倒在地上,一旁围观的人都纷纷指指点点起来,无非都是些难听的话罢了。
我想,这可能是我有生以来最丢脸的一件事了,我就这么狼狈的趴在地上,身上还有那脏水的臭味,熏得我鼻子发酸,有点想哭。
怎么了呢?——尽管我不是第一次尝到这种侮辱了,可是从来没有哪一次的侮辱比这次更让我觉得难过。
我突然分外想念以往的那些日子,可惜终究是回忆罢了。
待周围的人渐渐散去后,我这才缓缓起身,却在迈步的瞬间崴到了右脚,可是我依旧没有哭,因为已经没有力气再哭了。
毕竟,展卿还在寺庙里等着我。
我扶着墙脚低低地喘息着,沿着墙角朝下一家医馆走去,可是所有人看到我就像是看到了瘟神一样,躲得远远的,甚至还抄起家伙赶我走。
被最后一家医馆的人赶出来,我沉沉的叹了口气,一筹莫展时,有一位卖糖葫芦的好心大哥告诉我说在集市的东边有一位富家公子正在举行义诊。
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喜讯,我谢过他便赶忙朝那集市的东边奔去。
果然如那位大哥所说的一样,举行义诊的地方早已排上了长龙大队,而那位看诊的富家公子却被人围在中央,根本看不清容貌。
我赶忙排到了一位老翁身后,紧接着一个衣着朴素的大妈也排在了我身后,似乎被我身上的味道呛到了,她一手捂着口鼻,一手不停地扇着空气,道:“姑娘,你怎的了?身上咋这么大股味儿呢?”
闻言,我尴尬地笑了笑,抿紧了双唇并没有说什么。
那位大妈却继续道:“姑娘,我看你也没啥病干嘛来这儿排着呢?”
“我夫君生病了,我身上有没有银子,只好来这儿请他去给我夫君看一看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朝前面瞅了瞅,看样子也没有多少人了。
“啊?那你夫君得了什么病啊?”大妈关心道。
我抿了抿唇,依旧不停地张望着,道:“昨晚淋了雨兴许是受了风寒了罢。”
“哎呀呀,那你可得将他带给大夫好生瞧瞧,前些日子临村就有人因为得了风寒而染上了瘟疫呢!”看那大妈的神色,颇为紧张。
我愣了愣,“不,不会是真的吧?”
“嗨,小姑娘,可别以为我胡打乱说,这消息可是早就传到这儿来了哩!”那位大妈说着,怒了努嘴,朝我身后望去,道:“哈,这么快就该你了小姑娘!”
听她这么一说,我赶忙转过身,却见身后早已没了人,那看病的男子正坐在椅子上拿着毛笔对准白纸似乎要写些什么,问:“姓名。”
在他说话的瞬间,那清脆的声音将我吓呆了,似乎是注意到我久久没有反应,他又重复了一遍:“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好吗?”
骤然回神,我跌跌撞撞地脱离了队伍,身后那位大妈赶忙喊着:“嘿,姑娘,你怎么了姑娘?”
我顾不上她的呼喊,不顾一切的想要逃离这里,身后隐隐有人在说话:“少爷,别管她了,兴许就是个疯子。”
“不行,我得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她!”
“少爷!”
话音刚落,我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频率比我的着实快了许多。
纵然如此,可我还是不停地奔跑着,绕过一条条小巷试图将他甩掉,可是他却渐渐追上了我,甚至将我逼上了一个死胡同。
看着面前封死的路,耳畔传来那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我绷紧了神经,一脸戒备地转过身。
却见那人一身素装在身,墨色长发被高高束起,以往清秀的面容不再带有稚气,那张熟悉的容貌经过时间的历练变得成熟,连那步伐也变得稳重起来,步步逼近我,最后再在离我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凑巧,还是说是早有预谋,可有一点我很清楚:在我面前的这个富家公子的的确确是流松。
不,现下应该叫他展流松了。
我看着他,眸子里的惊慌渐渐被淡漠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