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
是他真正心仪的那个女子吗?
我眨眨眼,轻抚他的羽毛,却见他不知何时化作了那半人半兽的模样,身上的凤羽正缓慢脱落,掉在那仙气袅袅的池中很是诡异。
奇怪,火衣好好的,怎么会掉毛呢?
在我甚为疑惑之际,他猛地拽住了我的手,双眼依旧紧闭着,却是一脸紧张:“秀秀,别过去,别过去!”
“火衣,你怎么了?火衣?”我唤着他,试图将他唤醒,只因他拽着我的手腕硌得有些生疼了。
可他依旧迟迟未醒,看着他满身大汗,我叹了口气,认命的拿起仙帕沾了水给他擦洗身子,怎料他身上的羽毛却因为我的触碰掉落得更快了。
我吓了一跳,不敢再动手,他却缓缓睁开了眼,那眸子里满是迷茫的赤红,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想来可能是做噩梦受到惊吓了吧。
“火衣,你怎么样了?”我担忧的看着他。
他摇摇头,扯过一旁的锦袍披在身上,遮住他裸露的身子,道:“无事。这里……仙界?”
“嗯。你师父把你带上来的。”我解释道。
闻言,他却叹了口气,欲要起身,却不知为何停住了动作,为难的看着我,犹豫了半晌,道:“娘子,你先出去等我如何?”
哟,原来火衣也会害羞啊!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我捂嘴偷笑着,点点头,道:“那我出去等你,你要快点哦。”
“嗯。”他点点头,抿唇冲我淡淡一笑。
那种笑容让我很是不解,尤其是里面满满的温情,他明明有自己喜欢的姑娘为何还要这么惯着我呢?难不成他也和那个叫秀秀的姑娘吵架了?
我嘟嘟嘴,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出了净身池。
方才走得太急也未曾注意到原来这净身池临近仙园,里面有棵参天古树很是挺拔,尤其是那上面挂着的红线。
不过……干嘛要在树上挂红线呢?哈,对了,这里既然是月老宫,想必这应该就是人间传闻中的姻缘树了吧!
好不容易来一次仙界怎能错过如此神物呢?我四下瞅了瞅,确定没人后,拾起裙摆迈着小腿飞快的跑到树下去。
那姻缘树带着淡淡的香味儿,像是刚酿好蜂蜜新鲜而甜美,又像是刚成熟的桃子青涩而稚嫩,闻着这味道我不知为何竟想到了一个人——展卿。
想到他坐在马车上嘴里叼着杂草,专心致志的编着小草环的模样我便很是想笑,甚至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想笑。
或许,是因为他编小草环的模样太过滑稽了,也可能是他叼杂草的模样太过放荡不羁了吧。
“哎哟!”
我惨叫一声,立马捂着头,看着那刚从我脑袋上掉下来的金牌甚是恼怒。
原以为是哪个调皮的小仙童在捉弄我,可我抬头向上看时却也只看到了那茂密的树叶和那些耀眼的红绳。
咦,既然没有人那是谁打得我呢?——我突然觉得背脊凉飕飕的,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却依旧没有看到任何人。
哈,真是奇了怪了,没有人那这金牌是从哪里掉下来的呢?难不成是这红绳上本就系着的?于是,我又抬眸望向那红绳。
果然,在每一根缠绕着树枝的红绳末端都绑着两个小金牌,上面清楚的标明了姓氏住址,唯独有一根红绳上只绑着一个小金牌。
我看着手里的金牌眨眨眼,将其翻了个面,却见上面用楷书方方正正的写着两个字:展卿。
原来这个是展卿的姻缘牌啊,想来那挂在树上的必然是将要同他终身厮守的女子的姻缘牌了吧。
不过……那女子是谁呢?会是翎婳么?
我心生好奇,踮起脚尖将那挂在树梢的姻缘牌翻了个面,这一看不得了了——上面居然赫然写着“黎嫣瞳”三个大字。
这……这不是我的名字么?为何会出现在这上面?就算这是我的姻缘牌,可是展卿的又是怎么回事呢?难不成是我真看花了眼不成?
还是说,月老爷爷弄错了?——这里面一定还有单个的姻缘牌!一定是如此!我抿唇抬头看向其他的红绳。
怎料,看了许久,我看得眼冒金星了也没有找到其他单个的姻缘牌,如此一来,只能说明……我不敢再想下去,捏着手里的姻缘牌狠狠的打了个寒颤。
此时,自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娘子!”
我一惊,赶忙转身将姻缘牌藏于袖中,故作镇定的看着正朝我走来的火衣。
他的脸色依旧不大好看,急匆匆的朝我走来将我拽在怀里,道:“娘子,你怎的跑到这里来了,万一被人发现可是死罪一条!”
我蹙了蹙眉,原以为他在吓唬我,可是他那惊恐的模样是那样的逼真,我不由纳闷道:“不就是一棵树吗?怎么就死罪一条了?”
“哎,娘子有所不知,这是掌管着天下姻缘的姻缘树,只有师父才有权决定有情人能否终成眷属,倘若外人碰了,定是粉身碎骨永世不得超生!”他说着,伸手抚了抚我的脸庞。
我咽了口唾沫,故作惊讶,下意识的摸了摸背在身后藏于袖中的姻缘牌,问:“那……倘若有人偷了上面绑着的东西会怎样?”
“唔……不被发现还好,万一被发现了,那可就说不准了。不过娘子你问这个干嘛?”他说着,一把揽过我的肩转身离开了那姻缘树。
我摇摇头,干笑两声,却不料身上早已出了一身冷汗,那薄薄的布料黏在身上湿哒哒的,很不舒服。
在去找月老的路上,火衣时不时的给我作介绍,说这是哪位仙子的宫殿,那是哪位仙君的宫殿,我听得头昏脑涨。
经过一个仙草丛生瀑布横流的地方时,火衣止住脚步,道:“这里是忆情河,但凡是有过情爱经历的人用着河水洗洗眼睛便能看到过去的美好曾经了。”
真有这么神奇?我抬眸望向火衣,透过他赤红的瞳眸,我仿佛看到了他眼底那无尽的思念。
他思念……应该是为了那个叫秀秀的女孩吧……可他为何不去用那河水洗洗眼睛重温过去呢?难道是害怕看到过去更加思念佳人?
我不得而知。
〓月老宫〓
我趴在桌上同自己下着棋,时不时瞅一眼那紧闭的真气房房门。
也不知道火衣在里面如何了,方才月老爷爷回来便带着火衣进了真气房,说是找到了一颗千年人参果子,据说能代替人心,火衣决定试一试便同他一起进去了。
可是我拿不准月老爷爷是否真的有把握,万一他弄错了怎么办?火衣岂不是要白白受苦甚至连命都丢了?
不过换个方面想,月老爷爷既然是火衣的师父,那必然会竭尽全力救火衣的吧。
在这殿中待着确实无聊,听那守门的仙童说,他们进去换心至少还得要好几个时辰,我闲着无聊便去了火衣方才说的那条忆情河。
我拿出了展卿的姻缘牌,又看了看那清澈的河水,想着如果火衣说的是真的,那么只要我用这河水应该能看到我和展卿的过去,倘若不能,则说明我和展卿根本就不是恋人,而是月老爷爷真的搞错了!
下定决心后,我将姻缘牌放在怀里,撸起袖子用双手捧了河水开始洗眼睛,一种冰凉清爽的感觉麻醉着我的神经。
当我再次睁眼时,眼前不再是那忆情河的景色,而是数月前的人间。
第一幕,是在我同大叔到达展庄的时候,兴致勃勃的我脱了衣服在温泉里安心享受着,一个人影忽然从假山后面跳过来,冲我大吼几句,然而在看到彼此裸露的身子时,我和他都红了脸。
第二幕,同样是在展庄,那时已是深夜我躺在床上早已入睡,却见一个人影蹑手蹑脚的朝熟睡的我走去,替我改好了被子。
我以为,是大叔,可是那张面带温馨微笑的脸分明是展卿。
第三幕,第四幕……
一幕幕旧时场景出现在我眼前,我曾以为那都是错觉,可是当我看到最后一幕的时候,彻底改观了。
最后一幕,是在营帐里,我孤身去找大叔,背后有展卿暗中守护,却曾想大叔竟然找了西域使者将我催眠,把展卿从记忆中抹去。
回忆完毕,在我眨眼的那一刻,所有回忆都在展卿那憔悴的面孔中结束。
看着眼前的忆情河,我只觉得脸上凉飕飕的,伸手一摸这才发现,竟然是泪。
我颤抖着手再次拿出了那姻缘牌,原来我和他的缘分早已注定,只不过多灾多难罢了。
他一直都在守护着我,甚至不曾多说一句,我突然觉得我好过分,我有什么资格让他为我做这一切呢?
我站起身,攥着手里的姻缘牌朝那姻缘树跑去。
我才不要把他让给别人!
这辈子,我非他不嫁!
这次换我缠着他不放!
跑到姻缘树下,我来不及松口气便将那姻缘牌紧紧拴在一起。
看着那紧紧交缠的红绳和那相贴的姻缘牌,我甜甜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