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依次走进竹楼。屋里陈设简洁,几个藤椅一方木桌仅此而已。唯正面墙上挂着副画,描绘的是一年轻道人在高山之巅舞剑,周围闲云野鹤鸟兽聚集,安安静静的观赏。
下方有一花甲老人坐于案前手抚琴弦,淡淡地笑看走来的三人。
“父亲,廖师弟和陈师弟到了。”
周正文上前一步为二人引荐,廖小河自是熟稔的笑嘻嘻行礼,旁边陈琦颇为紧张的连忙恭敬见礼一番。周尚严笑呵呵的点头不语。不知是否错觉,陈琦觉得周尚严虽满面笑意,但看向自己的时候显得有些冷意,笑容里不见真诚。
下面周尚严、廖小河与周正文自是一番攀谈不提。陈琦颇为尴尬的立于一旁,虽然廖、周二人几次谈及陈琦但周尚严要么微笑不语,要么转言其他。让陈琦心中更加确认这周师叔对自己恐怕有些不待见。
半响,周、廖二人被周尚严撵走并好生吩咐多多修炼不可懈怠。二人多多少少发现周尚严对陈琦的态度,不知说些什么只能对陈琦苦笑一下,也就告辞离开了。
这屋里一时间静寂下来。周尚严端坐在案后静静的注释陈琦。而陈琦心里暗暗发苦对以后的日子有些不看好。加上囚牢一关十年养成了不善言谈的性子,便傻傻的站在那低着头不说话。
周尚严微皱眉头心里更是不喜,对这陈琦他自是了解了一番。一个山村贫苦家的孩子,家里仅有爷孙二人相依为命。后经过一些事老人故去留下陈琦一人。松风因为未治愈老人心怀愧疚故把这孩子带上山做个扫洒童子。却不想这孩子性子太冲一怒和御剑阁张平佑结下怨仇。虽把张平佑打伤有些不可思议,但连累松风被逐出门三十载。松风临行前虽托付多多照顾,但是周尚严心里仍有自己打算。本有些于心不忍,但看见陈琦沉默的一脸阴郁模样,他更下定决心。
“你且过来!”周尚严对陈琦招招手,展颜笑道,“这十年可受苦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陈琦上前两步,摇头说道:“没,不苦。反倒是难得平心静气的修炼。至于以后,现在还没什么想法。”
闻言周尚严眉头又是一皱,随即笑道:“没有打算可不行。修道要坚定一颗道心。不管你是求长生,求逍遥还是求权柄,一定要有个目的方才能勇猛精进,坚定不移的走下去。像你这样犹豫不定漫无目的可不行。老夫来问你,你修道求的是什么?”
陈琦听了如遭雷击愣在当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及。我求的是什么?脑中一幕幕回想,儿时的种种回忆,近日发生的各种事一一飞掠而过,最后定格在两幅画面上。
……
泪流满面地少年跪伏于地,面前一个矮小老人慈祥的笑着:“……老夫只期望你能安心修炼做个逍遥神仙。万一天见垂怜让你得见大道,能记得告知天下我紫府不曾没落,老夫也欣笑慰九泉了……”
……
一个清瘦老人紧紧抱着只老狐狸,看着怀里花白的狐狸笑道:“……看,爷爷说过,时间会证明一切。你的梦想坚持下去就会发现他触手可及……呵呵,人老了,话也多。不烦你喽。知道你放不下爷爷,现在,可以去做你想做得事了……”
……
……
周尚严看着陈琦低下头眼中似有些晶莹,他微微摇头心中更加不喜。正想起身离开却不想陈琦猛地抬起头来,勇敢的直视周尚严的眼睛,大声的说道:“我修仙不为逍遥自在,不为长生不老,更不屑那争强好胜,争权夺利之辈!我只为不负那些对我满含期望的人,不负这——责任——二字!”
“责任?”听到这话周尚严深吸一口气,才将到口的‘胡闹’二字勉强咽下。沉默一会,他淡淡的说道,“老夫不做评价。不过老夫认为你这‘责任’二字未免太过沉重,以后……罢了,想来你初涉修道之路,心中自是没有明确方向。看你修为也到了练气巅峰,但是若要突破到筑基期却艰难许多。听闻你不愿在另外拜师……这样,你且下山去吧,帮老夫寻一味灵药来,老夫便做主收你入外门不需另行拜师,并且在你突破时老夫在旁护法替你求一颗筑基丹,同时你也可以趁此时间找寻你的道心。如何?”
闻言陈琦犹豫半响,抬头看见周尚严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心里一慌下意识点头,随即反应过来时他愣在当场。转念一想能回家看看也不错,陈琦也就没有反对。
收回目光,周尚严闭目淡淡的说道:“给你三年时间,若是能把那灵药寻来便好。假若,要是寻不到……那就别回来了,另投他门去吧!”
听到这话陈琦大脑一片空白。这,这是要赶自己走吗?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是来到竹楼里的一个小房间里。望着桌上的一些东西,陈琦心里暗暗苦笑,就拿这些把自己打发了?
桌上除了陈琦自己的布包裹外,尚有一个巴掌大的小布袋。这小布袋金丝绣口,正面有‘无量’两个大大的青字古篆,背面则是‘乾坤’二字。
这就是周尚严送给陈琦的乾坤袋了。里面装着一本对寻找灵药很有帮助的小册子,几瓶丹药,一件道袍和一把尺长短剑。
《奇闻百草录》,这是小册子上的名字。听说是无量山门下弟子出门必备物品。陈琦大略翻了一下,发现是一本简略介绍天下大略修仙门派、奇闻异事,各种草药书籍。
那几瓶丹药同样是外出必备,有驱虫,治伤,辟谷等的作用。剩下两样东西在陈琦眼里珍贵许多。因为这两样东西都是他曾耳闻却不曾有过的法器。
“道袍有辟邪防尘之能,短剑削铁如泥能飞而取敌首级。”
记忆里当时周尚严是这么介绍的,想及此,陈琦撇撇嘴暗道幸亏一路上廖小河滔滔不绝,否则还真被他蒙骗过去。这两件不就是每个入门弟子都有的法器吗。
唉,算了。反正周尚严道长不待见自己,在这呆着以后也是自找苦吃。就遂了他的意下山去吧。要不是张天佑,十年前本就应该走的……也不知道小村里的家怎么样了,爷爷的坟头怕是都长草了吧……真不孝!
陈琦坐在床上透过窗户,看着外面一弯明月,心里慢慢地升起一种叫做思乡的愁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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