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用多大的官儿,我看越将军手下的那个文书就很不错。”谢青低着头手里抚着那只汤婆子,睫毛扑扇扑扇的,说得漫不经心。
这种强装淡然的神情看在墨殊眼里,只能说明两个字——有鬼!
于是越看越蹊跷,墨殊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勾唇一笑,也答得浑不在意,“好啊!”
其余两只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看着他,一副他脑子进了水的模样。
谢青闻言大喜,立刻将背上的包袱取下。拿走马鞍,取出笔墨纸砚铺在马背上,笑眯眯地望着墨殊,“殿下请——”
这时候入朝为官。皆需由人举荐,举荐者还须是有名望、有地位之人,而被举荐之人,只消有才能。是哪国人都不重要的,也无人在意。
见到谢青这般架势,墨殊一声轻笑,“呵,还真是有备而来啊!”
谢青拿出一个竹筒,从里面倒出一点水,站在边上磨墨,“殿下可是要离开了的。不准备得齐全点,万一殿下以此为借口走开了可如何是好?”
墨殊走上前拿起毛笔一边写一边道,“本殿就是那种不讲信用之人?”
谢青站在一旁,笑容明亮如阳,纯粹干净,“现在看来不是。”
这话算是很无理的了,墨殊也不恼,眸子笑得弯如月牙,干净得好似邻家大男孩,没有一点心机。
他提起笔唰唰几下就写好一张举荐书,而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印章,盖下大印。
“好了。”墨殊的声音清朗如风,温柔得不像话。
宋昌愿打了个寒颤,一脸古怪地盯着他,这货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被人逼上门来要人情,尽管谢青一直笑语盈盈。但这个人情可是谢青以空手套白狼的手法给要来的。宋昌愿觉得,以墨殊那种心黑的性格,无端端被人占了一个大便宜,他要能笑出来那定是暗地里做了什么手脚。
可是有谢青在一旁看着。他能做什么手脚?宋昌愿很是不解。
谢青拿起纸大略地扫了一眼,然后面上露出笑容,“多谢殿下。”
墨殊只淡淡地点头,转头看了姬思正宋昌愿一眼。示意两人跟上,而后便离开了。
两人一猫便继续往前走,走出很远,再看不到谢青的时候。姬思正停下来,“我们就这么走着去吗?”
宋昌愿:……
墨殊:……
昂起头看了看旁边的人,宋昌愿的眼神很是鄙视,墨殊干咳一声道,“出门的时候走太急了就给把千宝给忘了……”
千宝,顾名思义,就是那匹淡金色的千里宝马。
于是又折回去牵马。
折腾了半夜,总算是再次启程了。
……
第二天。路小虎醒来的时候,内心是崩溃的,客栈里空空荡荡,冷冷清清。除了掌柜的店小二以及几个卫兵,什么人都没有!不该走的都走光了,只留他一个……
马厩里连马都给全部带走了……
越羲霜迅速将客栈里里外外都察看了一番,然后回到路虎面前。冷着脸问道,“你主子呢?”
主子的事他怎么会晓得?路虎也很委屈,除了昨晚用膳时透露出来的那点口风,主子什么都没告诉他。
不过到底也是跟了墨殊那么久的人。路虎只稍稍一想便猜出了自家主子的意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顶着越羲霜越来越冷的目光,他硬着头皮。揪着眉捧着心一脸心痛地道,“回将军话,我们主子也不容易,他也苦得很……”
越羲霜没兴趣听他那些官话。不客气地打断他,“所以他是偷溜了?”
这个词用在自家主子身上怎么听怎么别扭,身为主子的贴身侍卫,怎能任由他人诋毁自家主子的形象?路虎立即站出来。振振有词地与越羲霜辩论道,“主子那怎能算是偷溜……”
越将军的脸色很难看,越将军的眼神很凶残,好像他再多说一句就能吃了他一般。路虎一噎,很识相地改了话风,“对!主子就是偷溜了!”
越羲霜很不耐烦地摆摆手,“这话你留着跟王后娘娘解释去!”
路小虎就被人扔回了齐国。
十天后,一户人家里。
雪压弯了树枝,盖满了茅草屋顶,堆出了一个粉妆玉砌的世界。茅草屋里,两人一猫围在火炉旁。裹着厚厚的棉被瑟瑟发抖。
一对老夫妇端了三碗热汤出来,“来,喝碗姜汤暖暖身子。”
墨殊和姬思正激动得接过姜汤,“多谢大爷大娘。”
“一碗汤而已,不值当什么,倒是你们俩,可怜见的,怎么就掉水里了?这大冬天的,冻坏了吧?”
这户人家也不大,屋子中央放着火炉,旁边就是炕,大娘说着,顺势就往炕上一坐。
姜汤刚煮出来,烫得很,姬思正就不急着喝,闻言笑道。“我们也是不熟悉这儿的地形,怎么也没想到那底下还有个湖,马儿没刹住脚步,就滚下去了。”
晋国地势平坦,无高山多丘陵,这回他们便是走上了一个小山丘,都道下坡容易上坡难,眼见着要下坡了,两人便没怎么管马儿,任由马儿兴奋地往下跑,谁成想坡下就是一个湖,猝不及防之下就栽了进去。冻得脸都紫了。
大爷就看了一眼外头成群的马儿,问道,“你们俩是贩马的?”
墨殊顿时呛得直咳嗽。
千宝是千里马中的千里马,速度快耐力佳不说,还自带吸引其他马儿的魅力,走到哪儿就有马儿跟到哪,数量还越来越多。
屋外那一群马,全是千宝吸引来的。
商人地位低下,姬思正墨殊两人都没想过要当贩马商,被大爷这一问,都呛得不知如何作答,大爷也就当他俩默认了,朝外头瞧了瞧,大爷就道,“那些马儿都掉水里了吧,哎呦可别着了凉,万一得马瘟可就不好了,俺过去瞧瞧。”说着就下了炕。
墨殊就朝大爷道,“大爷您别忙活了,放着待会儿我们自己来吧!”
“就刷刷毛的事儿。”大爷推开门就走了出去。
大娘就在旁边笑道,“没事儿,让他忙活忙活,老头子闲不住!”
她说着就朝墨殊看了一眼,正巧看见墨殊眼睛的颜色,顿时就哎呦一声,惊道,“你这眼珠子的颜色可真是稀罕哪!”
墨殊就笑笑,随口胡诌道,“家母是羌国人士。”
大娘盯着他的眼,皱着眉头苦思,“你这眼睛的颜色我怎么好像听人说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