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
君姐看向柳儿。
“那时候姐你和林姐刚认识,她的丫头跟我的。”柳儿道,又看着方家的丫头们带着几分鄙夷,“方家的人还好意思瞒着,阳城谁不知道啊。”
方家的丫头们把头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了。
“当时好多姐在,我们这些丫头都在外边等候,听我是寄居在方家,那个丫头拉着我偷偷告诉我的,她你们可离方家远,方家可是受过诅咒的,他家要断子绝孙的。”柳儿模仿着那丫头夸张的语气道。
诅咒断子绝孙?
君姐皱皱眉。
“是什么人诅咒的?”她问道。
“具体的我没问,我告诉那丫头我们不会在方家久住,她也就不再了,我也忘了跟姐你。”柳儿道,撇撇嘴,“还是不要跟你的好,原本这方家就够咱们糟心了。”
君姐看向丫头们。
“是方家的生意仇人吗?”她问道。
丫头们低头没人话。
“问你们呢!”柳儿竖眉喝道,“赶快把你们方家的做过的害人的事,告诉我们家姐,别累害的姐跟你们倒霉。”
一个丫头白着脸抬起头。
“不是害人的事。”她忍不住分辨道,“是,是当初分家时,弟兄们不服出的气话,当不得真。”
君姐哦了声。
“是曾外祖父时分了家产回山东的弟兄们。”她道。
不是问,而是肯定的。
而且语气没有嘲讽和讥笑,丫头大着胆子看君姐一眼,她的神情也依旧柔和,不像旁边站着的丫头柳儿那嘴角都快撇到耳根后了。
“是。”丫头低头道,“当时那几个老爷因为赌气了一些不好听的话。”
想来就是,这么大的家业,按理可以由嫡长子主管,其他的弟兄们都要分得经营,曾外祖父却将票号给了外祖父,其他的弟兄们打发回山东老家。
他们这一支的根基在阳城,山东老家有什么,回去了也没地位,这些弟兄们没怨言才怪呢。
所以刚才她听到丫头曾外祖父死了外祖父继承家业,又想到这方家只有一家居住,没见到日常有其他亲戚族人来往,觉得奇怪问了句。
君姐头。
“原来如此。”她道。
“是,就是一些分家赌气的话,不是什么诅咒。”那丫头更大胆接着道,“大家都不记得的,过后兄弟们开也就好了,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老太爷会出事,老太爷出事也罢了,紧接着老爷也出了事,几十年前的吵架时咒骂的气话便不知道怎么被人翻了出来,传来传去就成了方家受了诅咒,要断子绝孙,到了现在唯一的子嗣又成了瘫子且诊断命不久矣,这种话便更是成了铁板铮铮应验。
君姐母亲的死,以及君姐父亲的死都也成了这诅咒应验的证明,让众人觉得这方家被诅咒的不止男丁,女子也是,还会累及夫婿,于是原本有三个女儿可以招婿延续香火的法子也被堵死,方家的这一辈的子女彻底无人问津了。
还真是惨啊,怪不得老太太会质疑天不公。
君姐抚着桌角默然。
“什么气话啊,这不是诅咒应验是什么。”柳儿撇嘴道,“骂人的气话多了,怎么就你们家接二连三的死男人啊。”
丫头们面色又白又红不敢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这些外边传的话方家的人自然不许,竭力的压制着,又是涉及自身,方家倒了大家都没好,所以都避而不谈。
但对这没心没肺不把自己当方家人看的主仆二人却是无奈。
“这只是巧合罢了。”君姐道,“你也了骂人的气话多了,如果皆是诅咒,那岂不是死的人多了。”
柳儿哦了声,觉得姐的也对,站着的丫头们则面色惊愕,做梦也没想到出言反驳的竟然会是君姐。
“好了,你们下去吧。”君姐柔声道。
丫头们忙应声是有些慌乱的退了出去。
君姐扫了眼室内,看着入目连的一个帘子垂钩都金玉打造的奢华布置。
“原本以为是个锦绣膏粱地,却原来是个飘摇破漏船。”她慢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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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姐虽然在方家可以任意行事没人阻拦,但她前脚问了那几个丫头,下一刻就被报到了大太太面前。
方大太太带着人来见方老太太。
“别的时候也就罢了,只是现在刚跟宁家退了亲,蓁蓁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我又拿不准,所以特意跟母亲也一声。”她道。
方老太太还没话,里间传来啪嗒一声。
方大太太看过去,透过珠帘看到明亮的次间有三个女孩子坐在炕上,围着一张桌子,其上摆着账本笔墨,现在正有一个女孩子将手里的算筹扔在桌子上,那啪嗒声就是她发出的。
与外间方老太太面容相似,正是那日在门口欢天喜地等看君姐尸首的三姐方锦绣。
“锦绣。”
但在方锦绣开口之前,坐在她对面的一个女孩子先开口了,这是方家大姐方云绣。
“年前这些帐都要对齐,莫要耽误了。”她低声道,“祖母年纪大了,咱们要替她分忧,不要给祖母和母亲添烦恼。”
最后这一句带着几分警告。
方锦绣咬了咬下唇,低下头拿起算筹。
“你呀,多跟玉绣学学。”方云绣道,看了眼另一个女孩子。
二姐方玉绣自始至终都低着头翻看着账册,手里的笔飞快的书写着,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无知无觉。
但方云绣话音落,她就开口了。
“大姐,跟我学什么,人各有志,我是温吞惯了,倒也希望自己能像三妹这样,揪住那君姐一顿臭骂。”她慢声细语道,看账本提笔写字依旧未停。
方锦绣噗嗤笑了,方云绣有些无奈。
“行了,夸你都夸不得。”她道,“你们两个都快,天黑之前对不齐这些账册,我罚你们不许吃饭。”
女孩子们笑着都不再话,低头继续做事。
外间方老太太已经听完了丫头的讲述。
“问就问吧,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她道,“整个阳城都知道,我们也不瞒着她,在她眼里的方家,又不在乎多着一个恶名。”
方大太太笑了。
“不过,这次不一样了,丫头们,柳儿那丫头出言不逊的时候,蓁蓁还训斥她呢,这是巧合,不要信。”她道,带着欣慰,“母亲,我觉得蓁蓁这次是真的懂事了。”
方老太太笑了笑,只不过这笑带着几分冷意。
“懂不懂事可不是看怎么的,而是要看怎么做。”她道。
方大太太应声是,看着那丫头。
“去吧,好好当差,君姐要问什么你们只管,不要撞她,也不要瞒着她。”她道。
丫头应声是,刚退出去,有仆妇急急进来了。
“老太太,太太,君姐又找人问事了。”她道。
方大太太微微皱眉。
“我不是吩咐过,问就回就是了。”她道。
仆妇神情迟疑。
“可是,太太,君姐这次问的是票号的管事。”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