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起榻快速地穿上外袍,急急赶到聚尚轩,他知道庄主自入夜后进了聚尚轩,就不曾出来过。
透过窗纸,里头隐约还有亮光,华叔推断他应尚未就寝,然而他连敲了几次门都没有听到里头一丝的回应。
这聚尚轩是文书、账册重地,换着平日,没经过庄主的同意,华叔是不敢随意冒犯的。
然而这此事,事关重大,他在心中衡量一下轻重,还是一咬牙,擅自推开了门。
门刚打开,就有一股浓烈的酒气迎面直薰过来,薰得华叔不由得皱了皱,他举目往里头望过去,里头的情形更是让他更是暗暗心惊---
这聚尚轩书房内是办公之事,一直以来都布置得一丝不苟,既然简洁又井井有条,然而此刻的书房中却是从不曾有过的狼藉:书桌上账册,笔墨、书画尽数被推往一边,乱七八糟地推成一推,一部分书册还掉在地上,横七竖八地散落着,显得无比的脏乱。
地上更散落着几个横七竖八的酒壶、酒杯,甚至有一个酒壶在摔碎在地上,酒水洒了一地以致浓烈的酒气四溢。
而平日内敛、沉稳的庄主此刻正坐在书桌前,一手的手肘掺在桌上,神情懒慵地托着手脑勺,另一只手提着一个酒壶的壶耳,酒杯都用不上,直接往嘴里灌---。
他已经喝得醉薰薰的,连华叔推开门走近,他都不曾发现。
“庄主---庄主---”华叔连唤了他两声,他似乎都没进耳一般,径自提壶豪饮。
直到华叔伸手将他手中的酒壶一把抢了过来,他那带着醉意的双眸才稍微露出一丝的清明,但见他直直地望着华叔,喃喃唤了一声:“华叔?”随即他眼珠子一转,望着他手中抢过去的酒壶喃喃说道:“你抢我酒壶干什么?难道你也想喝吗?呵呵,这的确是好酒,来---你陪我一起喝吧---”说罢就欲伸手去抢。
可惜酒精已经令他向来敏捷的身手变得迟钝,被华叔轻而易举就躲了开来。
华叔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人,这男人向来都是沉稳、干练的,一直以为除了生、老、病、死,是不会有什么东西能将这个男人打倒的,而此刻望着他这张落泊、颓然的脸;他知道,自己是想错了,原来情爱比生、老、病、死还要伤人。
看来这一回,当真交这个向来铁狰狰的男儿伤得不轻啊。
他还一度感到欣慰来着,因为打自三夫人进门,他明显感觉到这个男人一点一点的变化,外表虽然依旧显得内敛、沉稳,但他眼底那一丝与往常不同的闪亮是骗不了人的。
带着一丝的灼热,不再冷得冻人。
不曾有女人能让他如此,因此华叔知道,他们的庄主陷了进去了,他将所有的爱与热情都给予了那个女人。
怎么也不曾料到那女人却狠狠地背叛了他,这个如此出色的男人,如此骄傲的男人。经此一役,这男人恐怕再也不会爱了吧?
想到这---华叔的心不由得一紧。
华叔一脸忧愁地望着这男人的脸,小心翼翼地对着他说道:“庄主,我有事要禀报。”
殷臣根本没在看他的脸,而是一直注视着他手中的酒壶,但闻得他喃喃说道:“有什么要禀报的?快说---”
华叔担忧地望着他,良久才说道:“启禀庄主,三夫人她---”
他这话尚未说完,就见那男人顿时勃然大怒地一把将桌上一角的书册一扫下地,随即他就犹如一头失了神智的狂狮一般直逼视着他,一脸阴郁地吼道:“不要提那个贱人,我不要听---”
华叔见状不由得感到一阵心痛,看来庄主尚未接受那个女人背叛他的事实。
他知道自己此刻提她,只是生生给这男人心中钉钉子,但人不见了,这事关重大,是必须要让他知道的。
于是他继续说道:“三夫人她失踪了!”华叔在说这话之时视线一直不曾离开过这男人的脸,但见他的脸微微变了颜色,然而这点变化只是一瞬间,仅是一闪而过,随即但见他哈哈大笑,一边笑着还一边说道:“这贱人,失踪了就失踪了,又关我何事,她最永远消失---最好死了---。”说罢,他一把伸手将华叔手中的酒壶抢了回来,对准壶嘴直灌,喝了几口后,感叹地叹息了一声,赞叹道:“真不愧是朝廷的贡酒,不错---真不错---”那模样似乎当真是对他带来的消息丝毫的不在乎。
不曾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华叔站在那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男人喝了几口酒,见华叔还站在原地,便觉得他的存在相当的碍眼,于是出言驱赶他道:“你杵在这干什么?出去---出去---赶紧出去---”他罢,他还不耐烦地冲着他挥了挥手。
无耐之下,华叔只得转身往门口走去,离去前他还转过身来轻轻地为他将门合上。
里头的男人依旧忘我地灌着酒,仿佛那是世上最美好的东西了,他一边喝着还一边念道:“失踪了?呵呵,失踪了---好---太好了---贱人----贱人---贱人---呵呵---呵呵中---失踪了---”
一口口穿肠烈酒直往肚子里灌,喝到意志高昂之时,他只觉得眼前万物皆变得模模糊糊、摇摇晃晃的,没多久,手中的酒壶再也抓不劳,直坠下地,瞬间破成碎片。
男人不在意地打了一个酒隔,随即倒头趴在书桌之上,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