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朝不知道妹妹这木纳的小脸下,竟然还掩藏着那么多的心思。
更不知道,她黑瘦的小身体里,有着如许的沉重,对失去的恐惧。
她不知道这小丫头小小年纪,在失去了父母和姐姐之后,对于亲人的离去,有着怎样的不舍难过。
但听到妹妹的那一句嘀咕“但那些都是姐姐赚的,我也有手有脚”心便狠狠的抽了一下。
反正九十九步都走了,也不差这一步。
小丫头要取那狼皮,要那一百两的赏银,那就如她的愿吧。
虽然她作为今天的小英雄,只要开了子,就算不在这里等着,也少不了她的狼皮和赏银,可自己亲手拿到,和被别人代领送过来的,还是两种体验。
小姑娘吃了几天的苦,就让她高兴一下又何妨?
至于回去怎么罚,那是回去后的事情。奖赏是她该得的。惩罚也是她该得的。赏是赏罚是罚。她做了好事,自然该赏,可行动不当,该罚的也不能少。
云朝柔声道:“好,领了赏,先去铺子里好好收拾一下,吃饭喝足了咱们回家。这次也多亏了独孤家的人去寻你们,回头让二哥去酬谢。姐姐送你回家。”
云畅这才露出笑来。
又道:“姐,今天不是码头点心铺开业的日子么?要不回头我陪姐姐一起去瞧瞧?”
云朝拉着她上了马车,先让她歇会儿,她这次算是帮着县城的百姓们除了害,又是揭的县衙张的榜,说是准一会儿崔县令还要见她呢。上了马车,云朝才道:“有钱二哥呢,不用我们操心,你先好生歇会儿。等拿了赏银咱们就走。”
马车里有水,云朝沾了巾子,亲手帮云畅擦了脸上的灰尘,又帮她梳好了头。
若是平时,云畅才不愿意让她帮自己呢。不过今天竟然出奇的乖巧。
擦洗干净,头发也梳的整齐了,云朝倒了茶水,拿了点心让她吃了两块,小丫头便眯了眼。
不过片刻,便有衙吏跑出来叫道:“快,猎狼的小英雄在哪里?咱们县令大人有请。”
云畅眼徒然睁开,跳下马车,跑到正和云开几个说话的云河身边,道:“云河哥,叫我们了么?”
云河得意道:“当然是叫我们了。走,哥哥带你去领赏银。”
云河又对看着狼的捕快们道:“几位大哥辛苦了,回头领了赏,请大家喝酒,这狼王的皮子,我家妹妹要的,哥哥帮我们留着,再多给几块狼皮,回家好孝敬家里的长辈。要不出来几天,回家要被罚呢。”
几名捕快是被县尊派去山上打狼的,他们可不擅长打猎,且这群狼也不知道是几个山头纠结起来的,十分狡猾,他们围猎了好些天也没摸到影子,还被伤了一个捕快和两名猎户。
如今狼群被缴,往后不必再天天猫在深山里,也不用整天担惊受怕的了,心里感激还来不及呢,听得云河的嘱咐,都爽朗笑道:“小公子和燕姑娘放心,咱们哥几个给看着,这狼皮硝好给你们送****去。放心,必给找县城最好的的硝皮匠硝制,保管送****的是上顶好的狼皮子。县尊大人有请,小公子和姑娘快去,兄弟们等小公子请吃酒哩!”
云河大笑着拱手,领了云畅进了县衙。
那几句捕快已经认识云开,知道这位是那位神箭手小姑娘的亲兄长,也过来拍马屁:“令妹真正是神射手,若不是她,咱们这回的差事哪有这么顺利的,往后府上但凡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只管开口。”
把个云畅夸了又夸,心里可惜人家是个姑娘家,要是小郎君,有这样的箭术,请过来教自己兄弟几招也是好的。
他们做捕快的,若是马班,多要出差,有一技在手,往后出门安全也多了几份保障。
就是步班的,在城里维持治安,有一手好箭术,捕起人来,也有了榜身之技不是?
云开虽然生气丫头不省心,让一家人跟着担忧,但自家妹妹被外人夸成了一朵花,他这个做兄长的,自然是于有荣焉,一直含笑听着,不时谦逊两句。
他长的好,态度又谦逊,盱城县的人,没有不知道燕氏的,不管是捕快,还是围观的百姓,一面赞叹着燕家的小姑娘厉害,为民除了害,一面又赞叹着燕家儿郎好风姿。
倒把一边的云朝听的直乐。
“小十叔,你瞧二哥多受欢迎,这会儿要是你出面,岂不是被夸的更多?潘安宋玉上街蔬果盈怀,小十叔您这会儿要是出面,冯爷爷肯定就得忙了。”
云朝站在燕展昭身边,拿手臂拐了一下燕展昭,笑道。
燕展昭挑眉:“这又关你冯爷爷什么事?”
云朝笑道:“那卫阶生生被扔水果的妇人小姐们的疯狂给吓死了,您估计是不会被吓的,但瓜果砸起人来,没准就额头上砸出几个包来呢?你说冯爷爷是不是就得忙了?”
燕展昭就知道这丫头没什么好话,伸的在她额上弹了一下:“我会不会被人砸出额头包来先不说,我先给你赏几个包包,让你冯爷爷忙一忙倒是可以。”
云朝吃痛,皱眉瞪了他一眼,缩了头揉着额头,气道:“喂,我可是您未来的那啥……我被毁了容损失的可是你!”
这不知羞的小丫头,燕展昭笑道:“哦?我不介意。你和我说说,你是我未来的啥?”
云朝转移话题,道:“小十叔你挑挑那些狼,畅儿说要送你块狼皮子做椅褥子呢,回头到家,你和爷爷求个情,别罚她太狠了。畅儿很懂事的,这回的事虽然是她不对,可她也知道错了,以后必不会再犯。”
要说懂事,畅儿确实是极懂事的。小姑娘才七八岁的年纪,比之寻常的成年人,都要沉稳。燕展昭本也没打算如何罚她,就是五叔,估计也不过是说这丫头几句,禁几天足罢了,不过听到云朝这么说,燕展昭便道:“畅儿都知道给我打张狼皮做椅褥子,你就没想过要亲手给我做个什么?”
云朝深觉得冤枉:“我之前不是给你做了东西了么?”
燕展昭脸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