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融止脚下不停,他抱着少女径直走向自己的院子。少女软软的躺在青年的臂弯里,她面容苍白,唇无血色,显出极度的憔悴和虚弱。
“放我下来,只要让我离你远一点,比什么都好!”百草声音冷冷的,带着点切齿的恨意和恼意。
陆融止抱着她一路向前,对她的话不予理会,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升起腾腾的怒火,她摘下鬓间的坠玉流苏发饰,将尖利的那一端直直的扎向陆融止的胸口,沉着脸道,“放我下来。”
陆融止略微皱了皱眉,依旧向前,百草也恼了,她使出狠劲,将发簪的尖端刺入的更深。陆融止皱眉不语,百草恼恨交织,手上用力也格外的很辣,两人如同针尖对麦芒,各不相让。
直到踏入满是翠色树木的幽静庭院,陆融止弯腰将百草放在床榻上,他拔下扎进胸口的秀致发簪,语气淡漠的道,“我会请大夫帮你医治。”
百草用手撑着从床上爬起来,表情倔强道,“我不需要!”
陆融止眸光微缩,他一个砍手刀的姿势,百草动作一僵,身形突兀的倒在床上。等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屋外阳光正好,大约是半上午的光景。
百草从床上坐起来,注意到自己只穿着单衣,床头的小几上叠放着几套衣衫,百草一件一件的抖开来,除了款式略有差别,颜色无一不是青色,阳春三月草木萌发的云水之青!
百草赌气将那些衣服一件件的扔了出去,悉数扔完,又发觉自己原来的衣服无处可寻,怎么找也找不到。百草无计可施,气过、骂过、诅咒过,她还是弯腰拾起扔在地上的衣衫。
五花肉和小骨头见到鲜活的百草,都是眼前一亮。五花肉对百草热情有加,百草也乐的和他们套近乎,彼此寒暄一番,各自表达了心头所需所想,百草没有栖息之地,她想让五花肉为她张罗一处空房。
五花肉话多,废话也多,而小骨头表情拽拽的,给人一种很劲道的感觉。百草不知道这两人是性格决定口味,还是口味决定了性格,而两人的关系也着实能用骨肉相连来形容。
不一日,五花肉收拾床铺,搬到隔壁小骨头的房间,而百草也终于天遂人愿的有了安身所在,纵然不能远远逃离陆融止,但是能避而不见也是好的。
小骨头和五花肉两人每天都为了谁睡床上,谁睡地下,大打出手。小骨头赢了,他睡床上。小骨头输了,重打一次,直到他打赢为止。
百草觉得有些对不住五花肉,于是她每日将他的红烧肉多烧一倍的分量,为了防止小骨头吃的有力气,同五花肉打的更欢,百草有心将他的红烧排骨剔除大半的量。
小骨头很快啃完油滋滋的骨头,百草看着五花肉面前料多量足的红烧小排,手上又殷勤的为他夹了一筷子的菜,笑意殷殷的道,“五少爷,我占了你的房间,让你连个睡的地方都没有,实在不好意思啊!”
五花肉自称五爷爷,江湖上也便尊称他五少爷,遇到五花肉和小骨头同时出现,江湖上其他门派最头疼的就是对二人的称呼问题。
若唤五少爷、六少爷,五少爷的笑脸是很阳光的,但若改口四少爷、五少爷,后者嘴上笑着,眼神却像一把剜肉的刀。
久而久之,江湖上对两人的称呼是能含糊则含糊,实在含糊不得,口齿不清也要给它蒙混过去。
“六少爷,你这么快就吃过了呀?”百草转头望向小骨头,故作惊讶的说出这么一句,五少爷可以随口喊,但是四少爷或六少爷,不论喊出哪一声,都会得罪到人。
百草对小骨头的称呼也是绝口不提,偶然听到她字正腔圆的喊了出来,小骨头神色不悦是意料之中的事,就连五花肉也怔了一下,他喝下一碗热汤,用手抹一把油腻腻的嘴,畅快道,“好!这一声喊的好,五爷爷喜欢!”
这以后,小骨头从别处搬来一张矮床榻,五花肉凑合着睡是可以的,但他要是想睡小骨头的舒适大床,架还是要打的。
而百草也知晓了陆融止为什么可以像个无事的主,他将堂内的大小事务通通丢给五花肉和小骨头,自己却少有理会。
百草见过颜初有多忙,所以五花肉也很忙,每次他让小骨头帮忙分担一点,小骨头只一句话,“打一架,你若能赢我,再说。”
小骨头打赢了,自不会帮他分担,小骨头打输了,再打,直到他赢,或者两人都精疲力竭的时候,小骨头倒床就睡,五花肉还要拖着散架的身体处理堂中的各类事由。
这日午后,吃罢饭,五花肉吊腿躺在木椅上,他眼睛半眯半睁,手上一本本的翻着各种文书信函,百草大大方方的趴在一边,她像是百无聊赖的样子,凑过手脚,东翻翻,西看看。
对于五花肉挑选出的,他觉得有必要送给陆融止亲自过目的书函,百草也无所顾忌的逐一翻过,她表情懵懵懂懂,似是全然无心的神态,只是她视线落在书函上的时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剪水双瞳眸光收紧,似是在竭力的记住什么。
五花肉停了停笔,他像是视而不见。小骨头斜睨一眼百草,少顷,他提剑走了出去。
“百草姑娘,放眼江湖,唯一能和我们归云堂相抗衡的,便仅剩南方的弈剑听雨楼,这也便是江湖上所谓的二分天下,北归云,南听雨!”五花肉豪气冲天,“一山不容二虎,一片江湖也不容二主。如果我们归云堂和弈剑听雨楼动手火拼起来,百草姑娘,你更倾向于哪一方呢?”
百草眸光闪了闪,表情嘻嘻笑着,“又不是我倾向于谁,谁就会赢!”
五花肉看她一眼,转过头去,高声笑道,“那是!这一战谁输谁赢,不仅有关胜负,还有关生死,我们归云堂怎么输得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