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3)魔高一尺
谢弘文摇头,“不会,不说他的穿着,谈吐。便说他对越国公及国公府的如数家珍,都证明,他确实是出身国公府。”
司氏闻言,当即便笑得嘴都歪了,她看向谢弘文,急声道:“那他对若芳是什么意思,有没有……”
谢弘文脸色当即便僵了僵,末了,沉沉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见他这般神色,司氏脸上的神色当即便也僵了,她摇了摇头,似是不相信,轻声道:“我们若芳虽说小了点,可那长相确是极不错的,性子也是天真活泼,人又大方识趣,针织女红样样不输于人。他怎么就会看不上呢!”
谢弘文同样亦是一脸苦色。
是啊,怎么就会看不上呢?!
蓦的想起,若芳今儿爬墙私会外男的事,当即又恼道:“四丫头那,你打算怎么处置?”
“什么怎么处置?”司氏一脸讶然的看了谢弘文。
谢弘文恼道:“她私会外男,这么大的事,你难道就这样一笔概过,什么处罚也没有?这样,以后这府里还有规矩没有?”
“我说老爷,你怎么就糊涂了!”司氏一脸不赞同的看了谢弘文,“胡公子也说了,芳丫头她是被贼人掳了,哪里就说了是芳丫头私会外男了?”
“可四丫头的丫头,冬寻,她明明说……”
“那个信口扯谎背主求荣的丫头的话怎么能信?”司氏一脸委屈的看了谢弘文,戚声道:“若不是大姑娘屋里招了贼,怎么会连累了四丫头?明明是那丫头偷奸耍滑怕被主子责怪,才故意裁脏了我们四丫头,老爷你怎么就偏听偏信了呢?”
谢弘文此刻大半心思都在胡瀚阳身上,哪里还分得出精神来跟司氏对辩,内院之事,原也就是司氏做主,当下便道:“说起来,好端端的怎么这贼人就能摸进内院了,还摸进兰丫头的院子。”
司氏眉眼一转,当即道:“这之间怕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沟沟坎坎呢!老爷难道不觉得丁妈妈的出府的事太过蹊跷了?早不出,晚不出,怎么就今儿出府了。”
“你的意思是?”谢弘文看向司氏。
“我也只是猜猜的,猜错了,老爷可别怪责妾身!”
“你我夫妻,你这些年是如何对兰丫头,我也是看在眼里的。哪里还会有什么怪责之说!”谢弘文沉声道:“只是兰丫头被人挑唆了,一时间看不到你的好,日子长了,她定然会明白的。”
司氏敛了眉眼,扯了抹笑,涩涩道:“老爷这是什么话,我待她好是我的本份,哪里就一定要她领情了。只要,姑娘好,我没什么委屈不能受的。”说着拿了帕子拭了拭眼角,不待谢弘文开口,继续道:“花匠是金婆子寻来的没错,可他一个花匠如何便能说出丁香的名讳?还能那样准确的摸进姑娘的院子,这要说没有内应,我是如何也不相信的!”
谢弘文闻言,点了点头,他原也是怀疑。这会子听了司氏的话,便道:“可,丁香确实不在府里啊!”
“哎呀,老爷,你当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司氏嗔道:“若是,他二人为的是求财呢?”
“求财?”
“是啊。”司氏冷然道:“你我都知道,大姑娘手里有几处进钱的行当,那原是姐姐为了防老爷,为了不委屈大姑娘特意留在丁香手里的。往前我们不知道,但自大姑娘大了后,我们都知道大姑娘是个聪慧的,丁香若是想在这几处行当里做手脚,必然是行不通的。可眼下,大姑娘一日日大了,眼见着就要说亲了,这嫁了人,不说姑娘把关,还有姑爷给看着呢。丁香要是想再做些什么,是不是就迟了?”
谢弘文闻言,不由点头,“到是这么个道理。必竟钱帛动人心!”
司氏几不可见的翘了翘唇角,继续道:“老爷,大姑娘被人蒙弊了不要紧,对妾身有编见也不要紧!只要她还是您的女儿,您就要为她的事多上些心才是。”
一席话只说得谢弘文是胸潮澎湃,满腔柔情,只觉得世间再无比司氏更好的女子!只觉得自己真是万般委屈了她,若兰更是万分的不孝!
“秀英,秀英……”谢弘文紧攥了司氏的手,哽声道:“这些年,委屈你了。”
司氏微撇了脸,唇角一抹见不可见的笑意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晦涩,以及心酸到难耐的哽涩之意。
“我……为着老爷,我……不委屈!”
虽是嘴里说着不委屈,可这通身的做派下来,却是受着天大的委屈!
待得谢弘文软言温语好一番哄劝过后,司氏拭了拭眼角的泪,轻声道:“老爷,眼下最重要的是大姑娘和四姑娘的事,只要府里的孩子好,妾身什么苦什么委屈都受得。”
“你说得没错,”谢弘文拍了拍司氏的手,轻声道:“丁香那,我自有主意。你便别管了,只是四丫头那,你到是好好想想,要怎样做。”
“那个丫头横竖是留不得了!”司氏恨声道:“没有侍候好主子不说,还说倒打一耙,女儿家的名声何等的重要!”
“这个你看着办吧。”谢弘文点头道:“不过,最好做得隐秘点,眼看着就要过年了!”
“老爷,您放心,妾身心里有数。”
谢弘文点头。
司氏又道:“胡公子那,老爷是怎么个打算?”
“他二人说是这几天便要启程回京,我打算让份不菲的仪程过去,好歹有了这么个交情,待回了京都,再作计较。夫人的意思呢?”谢弘文看向司氏。
司氏想了想,点头道:“是这么个理,还有,明儿一早我便厨房去采办些稀罕东西,请了他二人过府来吃餐饭,权当是答谢他二人对若芳的救护之恩。老爷,您怎么说?”
“嗯,这般甚好。”谢弘文点头道:“这是应当的,若不得他二人,芳丫头还不定要吃多少苦呢!”
司氏连连点头附合,眉眼一转,却又犹疑的道:“老爷,妾身有件事一直想跟您说,又不敢说。可再不说,怕是……”
“什么事?”谢弘文抬头看了司氏,想着司氏极少有这般扭捏的时候,想来定是什么为难事,便宽了她心道:“你且说来听听,不计是什么,我总是依着你。”
“老爷您也知道,家里孩子多,老爷的俸禄又是定额的,这每年的人情客往不说,光是往京都置办的东西就是好大一笔开销,前两年还好,妾身的陪嫁妆子和铺子收入都不错,这两年却是……”
谢弘文叹了口气,轻声道:“可是手里银子不够用了?”
司氏点了点头。
谢弘文不由便吸了冷气,这庶物他平时极少插手,要银子只管问司氏要,乍然一听,银子不够了,这可算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了!略一沉吟,轻声道:“那缺口大不大?”
司氏又点了头。
谢弘文这会子便是连脚都软了,他自是知晓这世上,离了银子,很多事都是办不了的!当下便有些急了。
“这如何是好?”
“不说明日要送给胡公子的仪程,便是今年返京也要上下打点,再则府里太夫人那,大伯和三弟那都是短不了的。”
司氏一脸为难的看了谢弘文道:“妾身手里到还有一笔银子,就是……”
“怎么了?”谢弘文心头松了口气的同时,看了司氏道:“怎么了?那笔银子有什么说头不成?”
“那是姐姐田庄铺子上的收入,是留给大姑娘的。”司氏涩声道。
谢弘文怔了怔。
良久,便在司氏心头越来越忐忑越来越不安时,谢弘文开口了。
“左右她还没议好亲,先挪着用吧,待缓过这一阵,再慢慢填补回去便是。”先始还说得有些艰难,越到后面却是越流利,“再者,我是他爹,没的,她还能问我讨银子还不成!”
“话是这么说,可必竟……”
“好了,就按我说的去做吧!”谢弘文拍板决定道:“她要是有什么说道的,让她来跟我说。”
“是,”司氏强压了心头的欢喜,眼见得窗边已然发白,起身道:“不早了,妾身侍候老爷歇息吧,明日还要应酬胡公子呢!”
夫妻二人无话,稍事漱洗,放了帐子,堪堪闭了眼,才睡了个囫囵觉,却是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
“太太,太太出事了!”
司氏迷迷糊糊睁了眼,撩了帐子,看着门帘下露着一对脚的张妈妈,哈欠连天的道:“出什么事了?这么惊慌失措的。”
“太太,冬寻死了。”
司氏当即睡意全消,一边披了衣小心的坐起,一边对迷糊着的谢弘文道:“老爷,您再睡会儿,我稍后叫丫鬟来喊您。”
谢弘文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司氏则是胡乱趿了鞋子,拾脚便往外走,示意张妈妈将内室的门掩了,她这才一脸冷然的看了张妈妈,轻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婢昨儿夜里得了太太的吩咐,一早便带了婆子去,打算将她捆了打发了。谁想,才一开柴房门,她便直挺挺的吊在横梁上,早没气了。”
司氏闻言,脸上生起一抹阴森的笑,冷声道:“她到是聪明,知晓给自己一个痛快。”顿了顿,冷声道:“这种嘴里跑车的下贱坏子,扔乱葬岗去喂狗。”
“是。”张妈妈得了吩咐,便要转身去安排。身后却又响起司氏的话。
“等等。”
张妈妈回头。
司氏看了眼内室的方向,压了声音与张妈妈道:“你去打听下,看丁香那个贱人去的是哪座庙。”
“太太,您……”
司氏勾了勾唇角,冷冷一笑后,道:“这年头县太爷府里都能进贼,城外有几个抢匪,算什么?”
张妈妈只一瞬,便明白了司氏的意思,当即便道:“是,奴婢这就去。”
眼见得张妈妈退了下去,司氏捂了嘴,想着再回去躺躺,可看了看东边的天,便喊了屋外早已穿着妥当的香婵和香云打水进来侍候。
“四姑娘那有什么动静没?”
香婵自一个细致精巧的白玉盒子,拿簪子挑了细细的一点胭脂糕子,又沾了水在掌心,将那点胭脂抹在手心里,化开后,轻轻的拍在司氏的脸上。一边回着司氏的话,“奴婢一早便去寻了铃兰,铃兰说,四姑娘回来喝了安神汤后,便睡了,夜里连个身都没翻。”
铃兰是司氏屋里的二等丫鬟,昨儿被司氏临时指到若芳屋里去侍候。
司氏闻言,默了片刻,稍倾,方道:“你等会留在屋里侍候,老爷醒了便让人去四姑娘屋里叫我。”
“是,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