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西越帝紧紧蹙眉,“皇后怎么会闻见冷香?”
余嬷嬷闻言立即跪在地上,“皇上,娘娘自从被诊出怀胎,吃住衣行全都是仔仔细细检查了,绝对不会出错。”
余嬷嬷是跟在赵皇后身边的老人了,伺候了赵皇后大半辈子,忠心耿耿,西越帝自然不会怀疑余嬷嬷。
“皇上,不知娘娘如何了?”赵老夫人迈步走了进来,神色担忧。
李太医忽然脸色变了三分,恰好被西越帝捕捉,“皇后受了刺激,有些不适,并无大碍,如今已经歇息了。”
赵老夫人一听这话,收回了脚步,“是,既然娘娘已经歇了,臣妇告退。”
西越帝淡淡嗯了声,等人一走,撇了眼李太医,“说吧。”
李太医怔了下,立即道,“回皇上话,方才微臣察觉赵老夫人身上就有淡淡的冷香味,时间久了,就会随风消逝很难察觉。”
“这怎么可能!”余嬷嬷大惊,很快察觉自己的失态,忙磕头,“老奴该死,求皇上恕罪。”
西越帝沉声道,“这件事不许外透,更不许让皇后知晓,知道吗!”
李太医和余嬷嬷立即点头应了,西越帝摆摆手,去看了眼熟睡的赵皇后,随即离开了凤栖宫。
一场生辰宴不欢而散,赵家的名声也因此一落千丈,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殿下可真是被狐狸精迷住了,胳膊肘往外拐,分不清里外。”
赵夫人愁的在屋子里来回走,嘴里骂骂咧咧。
赵老夫人则有些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够了,还嫌不够乱吗,私下议论当朝太子可是死罪!”赵梓翰心情差极了,没好气冲着赵夫人吼了一句。
赵夫人不悦的耸耸肩,找了处椅子坐下,显然是坐卧不安,抬眸看了眼一直沉默的赵老夫人,大着胆子道,“不知为何,我总记得殿下有些不对劲……”
一句话拉回了赵老夫人的思绪,赵老夫人凌厉的眸子紧盯着赵夫人,还以为赵夫人发现了什么端倪。
“自从有了颐和公主以后,殿下性情大变,若是以往才不会这样忤逆皇上和娘娘呢。”赵夫人又自顾自的呢喃着。
赵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板着脸道,“别说什么混账话叫人听见,如今赵家已经处在风口浪尖,没彻底解决之前,做什么都是错的。”
赵夫人点了点头,又不做声了。
“祖母,姑姑怎么样了?”赵倾琳忽然问了一句。
赵老夫人闻言叹息一声,声音缓和了三分,“我去时娘娘已经歇下了,宫里那么多太医守着,应当不会有事的。”
赵倾琳松了口气。
“母亲,今日不伤己颐和公主分毫,反倒被算计了,颐和公主未必能放过倾琳……”
赵夫人又开口,有些担忧,也不知朝慬公主怎么这么疏忽,居然将赵倾琳天生凤命的事说了出去。
颐和公主能放过赵倾琳才怪,况且这次颐和公主中了绝子香的事还没着落呢。
赵夫人想了想去始终想不通,今日究竟败在了哪一个环节,明明都布置的好好的,万无一失,怎么还能出了纰漏呢。
赵老夫人没好气看了眼赵夫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赵夫人一句话又让整个气氛陷入了尴尬,赵老夫人恨不得拿针将赵夫人的嘴缝上才好。
“祖母,倾琳想来想去,颐和公主今日之行怕是早有了准备,凭她一个他国公主,进宫次数寥寥无几,若没有殿下帮衬,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就让两个丫鬟逃脱。”
赵倾琳一路上都在想这件事,除了赵遵帮衬,赵倾琳想不出其他的。
“不妥,殿下要是提早就知道了又为何让颐和公主入宫呢,而且还故意和娘娘以及赵家闹翻了呢。”
赵夫人摇摇头,赵遵最多不娶赵倾琳就是了,没必要得罪赵家啊。
赵倾琳咬了咬唇,实在猜不透其中关键。
唯有赵老夫人脸色微白,脑子隐隐有一个想法冒出,快的来不及捕捉就消失了,赵老夫人被惊的一身冷汗。
“今日进宫的丫鬟婆子都处理了,此事不能大意,等宫里的消息吧。”
赵老夫人又沉声吩咐,“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一个个都不许乱动,否则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见赵老夫人发了狠,几人不敢多言,也清楚此事的严重性。
赵倾琳低着头,袖子下拳头紧攥,还有十日就该太子大婚了,这一次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实在可惜。
难道真的像般若师太所言,要注定被萧妧压一辈子么。
她实在是不甘心!
回了院子,赵倾琳呆愣着坐在窗前静思,哐当一声巨响,打乱了赵倾琳的思绪,赵倾琳紧拧着眉不悦。
只见门口处围绕好几个丫鬟,个个低着头,眼前这个显然是被人推出来的。
“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求小姐开恩。”
小丫鬟瑟瑟发抖,偷偷抬眸眼角看了眼赵倾琳,很快又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赵倾琳抬眸,“为何在门口偷看?”
小丫鬟怔了下,紧咬着唇有些不知所措。
“还愣着干什么,小姐问话呢,你们一个个好大的胆子,非要瞧瞧颜色才肯回答是不是!”卉菊拧着眉怒呵。
“大姐姐,这是怎么了?”赵言琳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同年纪的小姑娘,都是二房三房的姑娘。
赵言琳是二房嫡女,比赵倾琳小两岁,性子活泼,颜色生的娇俏动人,远不如赵倾琳受宠,此刻眼中正是嘲讽。
“二妹妹怎么突然来了?”赵倾琳声音不起波澜,淡淡道,可袖中指尖已被握的发白。
“我们几个可是刚从茶楼赶,特意来瞧瞧大姐姐的。”赵言琳一脸幸灾乐祸,“原来赵家这么有福气,居然还有一位姑娘天生凤命,妹妹乍然听人提起,实在是喜不自胜呢。”
“二姐姐,今天那些人可说了,这八成就是弄错了,殿下马上就要成婚了,太子妃身份高贵模样倾城,两人正是般配,大姐姐要嫁进太子府,也只能穿件粉色嫁衣……”
“三妹可别胡说,般若师太是得道高人,这么多年占卜从未出过任何差错,只可惜了,大姐和颐和公主冲撞了,原本只要大姐入了太子府,耐心等待,日后也有可能和姑姑一样。”
赵言琳听着嘴角弯了弯,赵倾琳拧眉看着赵言琳,只听赵言琳哎呀一声,担忧道,“大姐姐,这天生凤命一事已经被人知晓,你说颐和公主会怎么想啊,宫里那位云侧妃有太后娘娘庇佑,都没机会踏进太子府一步,这万一……”
赵言琳欲言又止,语气里满满的嘲讽。
赵倾琳小脸一沉,斜了眼赵言琳,虽然赵言琳说不出什么好话,但不可否认说的都是实话。
萧妧一定不会放过自己,说不定还会趁着这次机会,想办法除掉自己,赵倾琳一颗心七上八下。
“二姐姐,现在外面人人都在传今日之事,都说是咱们赵家不择手段,故意陷害颐和公主,会不会连累咱们啊……”
三姑娘赵紫琳故作一脸害怕,赵言琳蹙眉,“放心吧,赵家好歹也是殿下的外祖家,殿下向来恩怨分明,不会波及无辜。”
说着,赵言琳凑近了一步,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只是大姐姐前途堪忧了,万一皇上一怒之下要给颐和公主交代,让姐姐去寺中带发修行赎罪,或者随意配了人家,让颐和公主安心……”
“啪!”
赵倾琳一怒之下直接站起身,甩了赵言琳一巴掌,整张小脸惨白着,怒的发抖。
“闭嘴,我的事还轮不着你插手过问!”
赵言琳捂着脸瞪着赵倾琳,冷冷一笑,猝不及防反手就给了赵倾琳一巴掌,将赵倾琳打回椅子上坐着,冷瞥了眼赵倾琳。
“我呸!你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赵家嫡长女受尽恩宠呢?忘了告诉你,方才祖母已经让我母亲管家,勒令大伯母好好反省,哼!”
换做以前,赵言琳可不敢打这一巴掌,如今是没了顾忌,恨不得掐死赵倾琳才好。
赵倾琳小脸都被打肿了,紧咬着唇看着赵言琳,“是么,祖母知晓二妹妹巴不得大房倒霉,一损俱损,对二妹妹又有什么好处,愚昧!”
赵言琳脸色一变,还要在说什么,却被赵紫琳拽了拽衣袖,顺着视线看去,就见赵夫人阴沉着脸站在门口。
赵言琳像一只高傲的孔雀,压根就没怕赵夫人,“既然大伯母来了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大姐姐可别上火了,去寺中等十五年也还是有机会的东山再起的。”
说完,赵言琳带着人离开了屋子。
“啪!”赵倾琳气的将桌子上一方上好的砚台砸了个粉碎,气的胸口上下不停起伏。
卉菊见状立即带着小丫鬟离开了屋子。
“倾琳……。”
赵倾琳眼眶一热,“母亲,赵言琳说的没错,颐和公主绝对不会放过女儿的,女儿可怎么办啊。”
赵倾琳紧绷着的心房彻底崩溃了,此刻委屈的像个孩子一样无助。
“女儿究竟做错了什么,若不是颐和公主太过善妒,容不得他人,女儿又何必……”
赵倾琳顿了顿,“凭什么她一来,所有人都要围着她转,抢了我的位置不说,还要我受罚!”
赵倾琳红着眼,像一只发怒的野兽,浑身带满了凌厉之气,令人心惊。
赵夫人同样气愤,不过多说了几句话,就被赵老夫人收了管家之权交给了二房,在她看来,赵老夫人一定是在偏袒赵皇后,不想让赵皇后为难。
赵夫人更是埋怨赵皇后,管不住丈夫,更管不住自己的儿子,赵家是一点力都借不上。
“倾琳,别听赵言琳那个小贱人的话,既然般若师太这么说了,母亲拼死都会帮你一把,绝不允许你颐和公主欺压。”
赵夫人是豁出去了,现在已经没了别的选择了,等待赵倾琳的绝对不是什么好结果。
“母亲?”赵倾琳怔了下,顾不得脸上疼痛,上前一步。
赵夫人拍了拍赵倾琳的胳膊,“属于我女儿的,谁也抢不走,只要你能得到应得的一切,母亲就是死也愿意,这口气事关赵家百年后的荣誉,倾琳,你该知道母亲的性子,绝受不了被人轻视,经次一事后,大房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赵倾琳眼中的泪更加肆意了,赵夫人又嘱咐了两句,随即才离开院子。
看着赵夫人决绝的离开,赵倾琳眼眸微闪了闪。
当夜,驿站被一群黑衣人包围,犹如一张巨大的网,四面环绕,个个手执弓箭,和黑夜融为一体。
只见两个丫鬟进了门,领头的黑衣人一声令下,数箭齐发。
“杀!”
很快,驿站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冲天,隔着老远就能瞧见。
隐隐还听人大喊,“快救公主,公主还在里面。”
驿站四周都被泼了棕油,一点就着,数人拎着水桶浇在火上,可惜火太大了,靠近些都是灼人的炽热。
另一座院子里,萧妧悠闲的斜躺在榻上,瞧着不远处隐隐冒出的火光,没好气瞥了眼男子。
“赵家人还真的心狠呐,是要将我活活烧死才肯罢休。”
男子恍如没听见,低着头专心致志,纤细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正捏着一颗紫葡萄,细细的剔除籽,将圆润透明的葡萄柔放在了白盘中,一眨眼已经有了数十个,萧妧吃的欢快,一个接一个,愉悦的哼了两声。
“如你所说,赵家一个个都是黑心肝的,这些年大哥就是被乱七八糟的感情束缚了,那就让我来做这个恶人吧。”
宋湛和西越帝像极了,西越帝就是优柔寡断的性子。
萧妧挑唇哼了哼,正要伸手去拿,却被一只大掌按住了,将余下一大半的葡萄递给了红袖,“赏你了。”
红袖受宠若惊,看了眼萧妧。
萧妧气恼瞪了眼赵遵,赵遵擦了擦手指,“尝尝鲜就行了,省的晚上抱着肚子喊疼。”
萧妧听了才摆摆手,红袖立即笑逐言开接过了,“多谢小姐。”
这个季节能有这么新鲜的葡萄实在不易,红袖跟着萧妧,实在有口福,任什么稀罕东西,红袖哪个没见过?
红袖走了,院子里就剩二人了,赵遵长臂一伸抱住了萧妧,一个翻身就躺在了榻上,萧妧则在他怀里。
“趁天未亮,好好睡一觉。”
萧妧哼了哼,乖巧温顺地躺在赵遵怀里,两人十指紧扣。
天蒙蒙亮,赵七便来敲门。
萧妧动了动身子,哼了两声,赵遵伸手将大氅盖在了萧妧身上,亲了亲萧妧的额,“乖乖等我回来。”
萧妧睁着朦胧的眼睛点了点头,“那你可别忘了替我做主。”
赵遵轻笑,眼眸中闪过厉色,极快的消失,“好!”
赵遵出了门,跨上马背紧紧拽着缰绳,神色一凌,“驾!”
等看见西越帝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不知父皇召唤儿臣,所为何事?”
西越帝清了清嗓子,见赵遵这幅安定模样,便知晓萧妧一定没事,但还是客套的问了句,“驿站突然着火,不知公主可有何异样?”
赵遵挑眉,“命大,死不了。”
西越帝就这么被挤兑,脸色微变了变,“朕已经派人查了,这些刺客均以自裁,自从上次和东楚一战后,城中不仅还有前朝余孽,更有八王爷宋曜的旧属,那日宫宴,已追查清楚,这些人极有可能是为了挑弄西越和东鸣之间的关系。”
西越帝说着,赵遵低眉眼中有嘲讽闪烁。
“沇儿,你母后也因此中了冷香,差点小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