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天边的朝霞一点一点褪去颜色。
陆钏快步向前走着。
陆舒跟在后面道:“阿钏,匣子太沉,不若我来帮你?”
“那怎么好麻烦姐姐呢?咱们不如快些,倒也省力气。”陆钏说罢陆舒还没缓过神来,陆钏就加快脚步将她远远的撇在后面。
“喂,你!”陆舒狠狠的瞪了一眼她的身影,只能暗暗咬牙,跟着丫鬟小厮一起回去。
没走几步,就见刑玉等在半路上,陆钏眼露惊奇之色:“咦,刑玉你怎知晓我回来了?”
刑玉却是个直性子的,也不说话,抄手接过陆钏手中的食盒,冷哼了一声噘着嘴走没影了。
哼!他哪里是恰好知道她回来?
分明是公子到府后,才想起食盒未带,又恐太沉,累及她!便叫自己早早出来等着!刑玉心中气恼,公子对她那样好,她倒好,眼疾恢复了,便开始嫌弃自家公子了!
瞧瞧今儿中午用膳时,她那是什么态度——“我吃饱了!”还忽的转过身去......
他家公子哪里对不住她了?
虽然长有腿疾,可也生的丰神俊朗,仪表堂堂。况又是文能舞墨,武能提枪。
今中午却是一点面子也给公子。她若是再说的难听些,恐怕要直接叫公子收拾包袱滚蛋了!
刑玉心里怎么能不气!公子倒好,竟还被派来接她?他都快气死了好不好!
而且公子私下里还派他寻找姓霍的将军。只要是跟陆钏有关的都找来。他就觉着这事,不对!果然啊,陆钏心里果然没有他家公子......
刑玉心里就越想越气,提着食盒轰一下就蹿的没影了。陆舒跟在后面看戏,脸上充满了戏谑之情,她总觉得妹妹这家人一个比一个奇怪。
先前她有个奇怪的娘亲,现在又嫁了个不喜言语的奇怪瘸子。这就罢了,那个奇怪的瘸子身旁还有个脾气老大的刑玉!
呵,这伙儿人凑在一起,日后有的热闹了......
陆钏撇了一眼陆舒,瞧见她眼中的戏谑,随即眼神一冷,便加快脚步向前走。
陆舒拍了拍胸口,后怕的跟旁边丫鬟小厮道:“哟,刚才没冷风吹过吧?”
陆钏到了院子里,下人已经将晚膳准备好了,这些日子因为苏钧腿不方便,除了早上会去老祖宗那里坐一会儿,余下的便是在自己院中用膳。
陆钏进了屋子,知秋就帮陆钏打好水,盥洗了手臂,便将饭菜呈了上来。
又看到桌子上只摆了自己的碗筷,便问道:“侯爷呢?怎么不见他出来用膳?”
“回小姐,侯爷说是腿不舒服,便早早的躺下歇息了。”
腿不舒服了那还了得?
陆钏心慌了,顾不得饭菜,只起身往里间走去,见苏钧正背对自己,似乎是睡着了的样子。
行至他身旁道:“你的腿很难受吗?我帮你针灸一遍,你也吃些东西再睡吧?”陆钏轻声问着,便抬手去查看苏钧的腿势。
手还没碰到腿,苏钧却挪了地方,他艰难的转过身来,眸子有些清冷:“我没事。你先去用膳吧。”
陆钏蹙了眉毛,他不高兴?
为什么?
“用罢晚膳再睡吧?”陆钏轻声问道,说罢又有些哭笑不得,先前眼疾不好时,都是苏钧像个大哥哥一样照看她。
直到现在,记忆中那串风铃还停在陆钏脑海里挥之不去。包括苏钧说过的话,只要你摇晃红绳,我一听到铃声就会立刻赶回你身边......
现在却反了过来,她照顾苏钧,陆钏觉得自己在哄一个孩子。眼眸中盛满了笑意,拍着她的肩膀道:“你好歹吃一点啊,不吃怎么成?”
苏钧扭过头去,心里却想着,娘子竟是这样一个聪明的人。白日里他对她那样好,她却给自己甩脸色。
现在没了外人,却又这样体贴,是怕他伤心?
她若心里无他,做这表象又有何用!他也不舍她夹在两边难受。又想到初婚时她口中的梦语——想必那霍将军定是她梦中之人,既然如此......
罢了——终究是自己这个瘸子,配不上她这个神医。
想到这儿,苏钧就沙哑着嗓子说了句:“你去吃罢。我真得不想吃。”
陆钏没别的法子,劝又劝不动,而她自己忙碌了一整个下午,早就饿的头晕眼花,只得叹了口气,回到前厅里用膳。
端起碗来道:“知秋,侯爷回来后,可是去过什么地方?”
“回小姐,并没有去过什么地方。”
一顿饭就这样恍恍惚惚的过去了,她回到里间见苏钧正坐在桌前写字,便坐在床头道:“咦,你怎得起来了?”
陆钏就从衣兜里掏出缩砂密来吃,顺便拿眼睛打量她的夫君。
嘴角不自觉的漾起了笑意,觉得她的夫君真是怎么看都好看。
正愣神间,一只素白的手指却伸到陆钏面前,“阿钏,我们——和离吧。”
“......”
男子好听的声音传入耳膜,橘红色的烛心跳动的越来越快。陆钏手中的缩砂密猛地掉到了地上。
他说什么?!
和离!?
陆钏嚅嗫了下嘴唇,只觉得自己仿若被雷劈过了一般,整个人呆若木鸡。
良久才缓过神来,也不敢低头去看那纸张上书写的字迹。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她起身,绕过他,走到桌子边,眼神空洞,呆呆的坐下。
心想,苏钧他怎么了?白日里不是还给自己送膳吗?怎么这会子功夫,就要跟自己和离了?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面对陆钏的反应,苏钧僵硬的站在那里,心中有悔意,也有不舍和不解。她应该高兴才对啊......那样就可以和他的梦中之人相会了。
喉头酸涩,他终于再次艰难开口“阿钏,我们和离吧。我...会拖累你。”还一句话便是,更何况你的心好似不在我这里......
陆钏的眼泪刷的就落下来,发狠的抬起头道:“你哪只眼睛看你拖累了我。先前对我好,这会儿就不要我了......怪我,命里不该有姻缘!”
“怪我,成劳什子的亲?我早就该寻了个去处,当了尼姑才算一了百了!”陆钏呜咽的抽泣着,泪珠子不要钱似得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