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树冠缝隙间投入的阳光穿越过晚晴几乎透明的身体，投在地上形成一个小圆斑。陆无相伸出手去触摸她，而这一次，是彻底落空了——

　　再也触摸不到。晚晴半透明的身体忽而爆出一团白光，随即出现在地上的只有一只蹲坐的小小的黑猫。

　　那一年，他见过的那只黑猫。

　　“喵~”

　　黑猫闭上金色的眼睛，全身的黑色泛出光亮最后融合为一个光球。

　　与她所有吃掉的残念一样。

　　她也只是一个残念罢了。

　　光球升至半空，忽而迸发出绚烂的光亮，彻底消失。

　　陆无相只能看着，双眼茫然。

　　她真的走了。

　　两年前自己害死了它，让它消逝与自己面前；如今，依然是自己送走了她……

　　他俯头看自己面前铺满的纸片。她应该有很多话要与自己说吧……

　　纸片正正反反都有，他一张张地翻看过来，然而每一张都写着同样的两个字——

　　他更加急切地翻看，但始终是那两个字——永远是那两个字……

　　他安静下来，看着面前那密密麻麻的两个字。

　　【再见】

　　一声再见，是否会再见。

　　031

　　攸牧忽然捂住了眼睛——尽管他的眼睛被白布缠着。

　　此时他正在会议厅与猎妖师谈论协议，颜时也在场，注意到了攸牧的异样。

　　“怎么了，琉鬼大人。”颜时轻声念着。

　　“我会告诉你说我眼睛疼么。”攸牧依旧捂着眼，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晚晴那小家伙……

　　“琉鬼大人？”已经失明真的会眼睛疼么……

　　“没事。”他的手肘支在桌子上撑着头，忽而手肘一滑，他伏在了桌子上没有了动静。

　　“琉鬼？！”

　　当他再次醒来，把眼睛睁开。

　　他的眼睛回来了。

　　虽然依旧看不见，但他已经能够感觉到眼睛的存在——他眨眼，面前依旧是黑暗。

　　晚晴那小家伙走了吧……所以借给她的东西都还回来了。

　　“与猎妖师的事物，那个男人已经帮你处理好了。”花弥在他耳边轻声念道，“所以，大人你只要休息就好。”

　　他沉默良久才说：“你觉得处理的怎么样？”

　　“相当满意。”

　　“那么，我也放心。”他从床上坐起来，右手抚摸上自己的眼睛。把眼睛借给了晚晴之后……破损的眼睛也得到了很大的修复……只是，自己依旧再也看不见光。

　　“大人，你要出门了么？”花弥看着攸牧穿上外套。

　　“是的啊，不管怎样，都要去看看。”

　　他出现在育才小学，站在槐树下，用手抚摸着槐树的树干。他的眼睛上已经没有了白布，蓝色的眼睛轻缓地眨着，只是目光空洞没有了焦距。

　　“你在吧。”攸牧开口。

　　槐月出现在树上。“我一直都在。”他回复。

　　“她的残念，是什么？”

　　“只是向那个埋葬她的孩子表达感谢罢了。”

　　被树根缠绕的小黑猫，从没有过怨恨啊……

　　攸牧在树下坐下来，后背靠着树干，沉默许久再轻声说：“我是不是一开始就不应该帮她完成心愿呢，这样……她就永远不会离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