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灵!
这实在出乎白玉之意料,白玉之心中震动,双眉亦不自觉皱紧,朗星似的眸刹那阴沉。
“夜灵?你要他做什么?他与你毫不相干?”白玉之不懂,他以为他足够了解惠云,可是看来还有许多是自己不知道的。
惠云笑笑:“毫不相干?不尽然吧?他的可用之处可多着呢。”
惠云静美的脸绽放近乎残忍的笑:“玉之,是要兄弟,还是要女人,你自己选!亦不要怪我没有给你这个机会!”
“别逼我!”白玉之一步上前,掐住惠云的脖颈。
惠云兀自微笑,任凭喉间的手,越发夹紧,呼吸艰涩,急促不已。
白玉之望着她,眸光紊乱。
从来,他都没有过这样的冲动与失态,从来,他都没有过这样的痛恨与痛悔!
为什么,他不能干脆杀了她?为什么,他不能干脆说出所有的事情?为什么偏偏,他……会是她的儿子!
“你杀了我……杀了我,看有没有人会去救你的芜儿。”惠云有恃无恐。
白玉之缓缓松开手,幽沉如湖水的眸子冷冷潺动,他轻轻闭目,从来假装坚不可摧、漫不经心的外表终于崩塌一般,有深深的脆弱与无力席卷而来。
他后退两步,跌坐在圆椅上:“我要知道原因。”
他知道,他又如每一次般,不得不被她利用,他的一生,究竟还有没有一天可以过上安稳而与世无争的日子?
他那些抹也抹不掉的过去,那些他想忘却忘不了的回忆。
注定,要纠缠他的一生。
芜儿,我终究不是能给你幸福的人,当初,我以为我可以,却……还是不能……
“什么原因?”惠云淡淡说。
“杀了芜儿对你有什么好处?我只对你说过,她似乎真的不知道妩妆的配方,我并不肯定,她的确不谙化妆之术,却不见得没有配方在身,而夜灵……你为何要他来?”白玉之看着他,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
惠云笑说:“慕容芜对你已经动了真心,若她知道妩妆的配方,不会不告诉你,而你此时若果真知道配方,又不会不拿它来换慕容芜的命,至于夜灵……哼,我想,他也许才是这世上唯一知道妩妆配方的人!”
“怎么可能?”白玉之冷冷嗤笑,“夜灵怎么会与慕容家传家之宝有关?”
“你可知道夜灵为何会与慕容芜相识?”惠云望着他,白玉之略一犹豫,低头说,“不曾听他提起。”
“哼,想必你的芜儿更是不曾说过吧?”惠云挑眉问道。
白玉之不语,惠云方继续说:“你的夜灵大哥,可是出了名的侠盗,当初入慕容府,为的亦是妩妆!这才会结识了慕容芜,他是否得手我不清楚,可他至少是另一条线索。”
“妩妆……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你并不爱父亲,更不会为了白家而为?若说当年,你是为了妩妆魅惑天下的传说,那么如今,它对你的意义又在哪里?为了妩妆,你设计陷害了多少人?为了它又多少人死于非命,难道午夜梦回,你便没有紧张和不安吗?”
“不用你来教训我,为了什么,也不需要对你解释。”惠云拍案而起,“你只需要去做我叫你做的事情,记住……你只有三天!三天之后,不论是月灵丹还是任何神丹妙药,都救不了你的芜儿!”
惠云说完,转身走入内室。
白玉之缓缓起身,目光沉淀了纠缠的痛:“万古山后,我以为你会变,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从头到尾你都错了,错得不可原谅……追悔莫及。”
白玉之知道她听得见,说完,转身离去。
“我不会后悔,永远不会!斗彩大会那一天,我也会让你知道,我才是对的。”惠云的声音冷冷传来,白玉之推门出去,没有再回头。
……………………
这一年的秋似乎特别深,夏日过后,秋的凄凉久久不去,四处是枯黄与苍凉,即使是夜,也显得特别长。
白玉之靠着亭边的柱子,一壶壶青梅酒饮尽,醉意却不能令他失去意识。
他还是那般清醒,记得所有的事情。
他想,这就是他的命吧。
忽然,颈侧一凉,月色如银,剑光凛凛,一柄长剑已在他的脖颈边,只需要一下子,便可以要了他的命。
但他却不过懒懒抬头,看着持剑之人,他眸光微微一闪,转瞬即逝。
“大哥,怎么是你?”白玉之带着熏熏酒气,幽幽的说。
“若不是我,以你适才的戒备,早已死于我的剑下。”
夜色深浓,泼墨一般洒了整片天。
如夜一样的男子,一柄寒剑,正是夜灵。
“有时,死比生容易许多。”白玉之仰头喝下一口酒,夜灵上前夺过她的酒壶,“别再喝了,你从来不是嗜酒之人。”
“谁说我不是?”白玉之笑道,“你不要小看我,我酒量好得很……”
他说着,递一壶酒给夜灵:“好久没有和大哥喝酒了。”
夜灵看着他,曾经,他最喜欢看白玉之的眼睛,白玉之的眼清朗澄明,即使心里有再多的纠结与复杂,他的眼神依然明净。
可这一夜,他的眼里满是云雾。
夜灵接过酒壶,坐在他的身边,二人仰头望天,星空光辉不灭,却终将被清晨取代。
“大哥,若我与芜儿之间必须有一个人死,你怎样选择?”白玉之的眼望着天,一句话漫不经心的出口,却沉重的落进夜灵耳里。
“为何这样问?”夜灵知道,白玉之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说,“我知道芜儿中毒了,可知下毒之人是谁?”
白玉之显得平静,却不说话,夜灵微微蹙眉:“你知道?”
秋夜晚风,冷得几乎要冻裂人的心一般。
白玉之轻轻点头。
“是谁?”夜灵问道。
白玉之转头看他:“大哥,回答我,你回答我,我便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