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院倚山傍谷矗立山脚下,从远处山林中传来阵阵松涛声。江水从门前绕过,水势倾斜随流而下。古树参天江水翻滚的岸边,这所古寺紧闭着大门,空空荡荡没有一点生气,显得清幽孤寂与世隔绝。
翠柏参天,古松挺拔的环境里,只有寥寥几人赏游其中。花开又花落,院中的僧人从不过问。倒是那清澈的流水,同那碧绿的池塘竞相媲美。烂陀寺清幽雅静,这与世无争的环境里的僧人也过着不过问凡俗的清静日子。
轩辕天之痕一步步穿行于蔓萝之间,来到了幽寂的小径上。
莫琼瑶始终闲淡雅致的跟身后,一路茶花烂漫,一路绿意盎然,寂寥无声,宁静怡人。
月光下,轩辕天之痕的背影傲岸如天神,偶尔却流露出匪夷所思的寂寞孤单。
莫琼瑶看得有点感动,秀眸露出迷醉的神色。不过,这一点她通常都掩饰得很好,永远不要忘记家族复兴的重任,儿时的训戒,时至今日丝毫没有减轻,反倒加坚不可摧,这恐怕是担心女儿叛逆性格的高唐王,从未想到过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轩辕天之痕悄无声息地停下身来,他默默地瞅着一朵美得炫目的夜叉。蓦然,一阵微风吹拂而过,晶莹剔透的花瓣开始迅速陨落,一瓣接着一瓣,轩辕天之痕看得出神,仿佛那就是人生的全部。
莫琼瑶心中默默叹息着,她是多么喜欢那朵花啊!从小到大喜欢美丽事物的她,不能忍受任何东西的不完美。伤感也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情绪,可惜她永远不能表露到表面上。
轩辕天之痕没有回头,却好像洞彻了一切,他淡淡道:“你的心有点乱!”
莫琼瑶淡然道:“是的,师父!”
轩辕天之痕伸手接过一瓣落花,凝望着花瓣每一丝纹理,柔声道:“做大事者必须擅决断,展铁腕,六亲不认,鸡犬不留。你能做到吗?”他这番话说的是那么温柔祥和,丝毫不能勾起人们对权力斗争的残酷联想,却拥有一股不能质疑的强横气势,让人不能不信也不敢不信。
莫琼瑶咬紧银牙,冷冷地道:“能!”
轩辕天之痕淡淡一笑,道:“这世间没有一件事情是用嘴说就可以做到的。譬如十年前,高唐三十六郡诸侯你父高唐王驾崩后纷纷称霸一方,那群百无一用的清流文官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实际却于事无补,诸侯们依旧视你这正统王室继承人如无物,就是现支持你者亦寥寥无几。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还要助你一统高唐吗?”
莫琼瑶媚眸中掠过一丝杀机,轻轻摇头道:“琼瑶不知,请师父指点!”
轩辕天之痕好整以暇地道:“理由唯有五个字,因为你够狠!当年我本准备趁乱夺取高唐全境,做为日后进攻深蓝的踏板。但是当我看到你就改变了主意,征服高唐也刹那间失去了任何意义。还记得吗?当年你成为家族继承人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杀光参予叛乱的一切党羽,并且株连九族邻里连坐。其后十年间再无一人胆敢违抗你的命令,而你才不过八岁。”
莫琼瑶默然不语,眼神中丝毫没有愧疚不安之色,坦然地道:“我从未后悔过下那个命令。今生不论何时何地,再遇上那种事情,我只会快捷果断地下令。若非如此,十年前我就早死黄泉下,根本没资格这儿和师父赏花聊天。”
轩辕天之痕微笑道:“人随着成长,总会多一些烦恼。我问你,是要你记住优点,永不或忘。玛雅星已进入前所未有的混沌,要这纷纷扰扰的乱世中生存,唯一法则就是狠。要狠到不可思议,让所有人都难以置信,你才能幸运的活下来,而不是被敌人生吞活剥。高唐的希望就你身上,切记!切记!”
莫琼瑶感到一丝奇怪,油然道:“师父,您……”她不知道一贯镇定自若不信鬼神的师父,怎么陡然间恍如巫师般预测起未来来。
轩辕天之痕波澜不惊的脸容,倏地有了一丝表情,他仰望着西方璀璨夺目的那颗红星,幽幽凉凉道:“那颗霸王星沉寂了数万年,终于再度缓缓苏醒,刚刚我甚至感觉到了炽天之翼复活的力量。管它还稚嫩,但总有一天会带给玛雅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的语调渐渐呢喃无语。
良久,轩辕天之痕才从深深梦魇中苏醒,淡淡道:“那批魔矿送回来了吗?”
莫琼瑶苦笑道:“被另一批实力强横的人物半道劫走了,根据幸存者的描述,那伙人极象是帝**人,而且是南疆精锐的月魔骑士团成员。山千重翠九段和真主月宫七段都当场阵亡了。对手是两名非常年轻的男子,一个银发银眸,一个黑发黑眸,都戴着诡异绝伦的面具。据说尸体一个被粉身碎骨,一个被吸成干尸。糟糕的消息是福卡斯商会的一名资深检验员阿瓦尔还活着,可能已经透露了魔矿的珍贵情报。”
轩辕天之痕听完眉头微皱,遂展颜一笑轻描淡写道:“那是柳轻侯和他的助手吧!想不到他开始修炼七屏风魔功了,真是有趣。嗯,顺便查查柳轻侯的阵营里有没有冷笑的传人,他近接触的人非常重要。这件事情交给你处理吧!”
莫琼瑶恭恭敬敬道:“是,琼瑶遵命!”
轩辕天之痕幽寂深邃的龙眸里,倏然爆射出不可思议的奇芒,淡淡补充道:“记住,不仅仅是调查那么简单,既然魔矿已经暴露,事情就得做得干脆一点。将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统统干掉。盟里的高手随你调遣,你务必要达成任务。”
莫琼瑶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勉勉强强问道:“听说哈里发为干掉秦汉,不惜重金请到深蓝第一刺客孤灯下,并且派遣大批高手潜入南疆准备制造极度混乱,我怕届时会引起不必要的冲突。”
轩辕天之痕摇摇头道:“没关系,局势越乱对我们越有力。我和恺撒帝国准备交割的是整个南疆,柳轻侯和秦汉都死了,南疆立刻群龙无首,一群乌合之众唯有任人宰割的份儿。这才是哈里发和我联手轻轻松松打下郝扎尔群岛,却对袍哥州一直按兵不动的原因。整个计划我已经有详细方案,你要做的仅仅是……”
莫琼瑶听完,秀眸中一抹惊骇神色一闪而逝,脑海里不由闪过一句高唐格言:“姜还是老的辣!天知道他怎能想出这种计谋。”
蓦然,轩辕天之痕掌中那瓣夜叉,一刹那被无数圆弧型犀利刀气掠过,璀璨夺目的花瓣眨眼就粉身碎骨,消逝于空气中。仿佛预示着所有与“海神”轩辕天之痕作对的敌人,一概都会象那瓣夜叉一样脆弱无依,眨眼间就会烟消云散。
轩辕天之痕悠悠道:“今夜无云,明天肯定是阳光明媚的好日子。琼瑶,完成任务后,千万记得带点南疆特产的葡萄酒来,很久没喝过了。”
“是!”莫琼瑶恭恭敬敬答应着,心脏却情不自禁的战栗着,她无限敬畏地瞅了一眼轩辕天之痕的伟岸背影,才默默退去。
轩辕天之痕依旧没有转身,仿佛根本不知道莫琼瑶已经离去,也不了解刚刚短暂的谈话会改变多少人的性命,他还是他,像是一名脱离世俗的隐士,浩瀚无垠的星空下,寂寥孤单地负手赏月。
就当我浑身充满强大无匹的自信,准备挑战轩辕天之痕的瞬间,体内再生剧变。
“轰!”光翼骤然收敛,一道道璀璨夺目的光羽,万流归宗似的涌入体内,倏地凝聚成一股光明能量。眨眼间,千百道光能汇聚成不可思议的巨流,好像一只沉睡万年的炽天使悄悄苏醒,震颤着灿烂辉煌的光翼,挑衅似的瞅着不断溃败的暗黑真气。
另一边意识到前所未有危机的黑暗能量,空前团结起来,象一头头凶猛绝伦的洪荒巨兽,纷纷冲向脑海内精神中枢。“呜……”一声声凄厉无匹的鬼哭神号中,它们倏地壮大成一只顶天立地的堕落天使,同样呼呼震颤着阴暗诡异的十二只黑暗光翼。
一黑一白两道席卷一切的浩瀚气流,遮盖天地般壮观雄伟,他们毫不避让地凝视着对方,却泾渭分明地隔着一条淡淡的银河。我知道那就是“九幽神变天击地**”之高境界“锁魂”。它凝聚了一切精神力,塑造出一道奇异无匹的隔断,保护着我脆弱的身体,以免被毁天灭地的黑白能量抹煞。
这种诡异绝伦的平衡状态里,我目瞪口呆地亲眼目睹一幅奇景。一名呼呼震颤着灿烂辉煌的十二只光翼的炽天使,和一名同样呼呼震颤着阴暗诡异的十二只暗翼的堕落天使,还有一条淡淡的银河,构成了一个**世界,反反覆覆围绕着脑海循环旋转不停,就像白昼与黑夜的交替般自然流畅。
这地老天荒般剧变中,一切心法像潺潺小溪缓缓流过银河,所有杂质都被刹那间吸噬同化,黑白被天道自然地一遍遍去芜存菁,一遍遍提炼升华,直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它们每转一圈体积就缩小一倍,形象就逼真一倍,两“人”栩栩如生地隔河相望,蓦然间,恍如一黑一白两个光点倏地消逝浩瀚无垠的银河里。
那一刹象永恒般久远,又像瞬间般容易流逝,当我“醒”来时,眼中的世界与昨夜已又是截然不同。
扶疏的树影中透射出星星点点的金色阳光,与清晨阵阵凉风相伴,肆无忌惮地闯入宁静的卧室,向人们预示着另一个白昼的降临。我直到此刻才骇然发觉,自己竟然雕塑般纹丝不动,窗前静谧无匹的伫立了整夜。
朝阳初升,被薄薄的窗帘轻轻遮住的阳光发出柔和的银白色,懒洋洋地照射她熟睡的脸上。
我骤觉眼前一亮,呆瞪着她鬼斧神工般完美侧面轮廓,嗅着她秀发身体散发出来的天然芳香,情不自禁被她那种虚无缥缈,惊心动魄的美丽所震撼。
蓦然,恍如心灵感应,她紧闭的眼帘忽然慢慢张开,露出一对璀璨夺目、熠熠生辉、谜一般神秘美丽的眸子。
“啊!”我全身剧震,竟说不出话来,心底同时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激动。
那对眸子绝对配得上绝世容颜,且有画龙点睛的妙用,仿佛一直沉睡的九天仙女倏然复活,从画里步下凡尘。她简直是造物主的恩赐,倏忽间,倾国倾城的美丽突然臻至另一种级数。
欧鹭忘机幽幽地瞥了我一眼,蓦然谜一般神秘美丽的秀眸也射出无比震惊的神色。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我良久,像首次认识我般惊讶道:“天啊,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人家差点都认不出你了。”
我苦笑道:“你又何尝不是?”说着故作镇定地缓缓走向床榻,目标自然是地毯上散落四处的衣物。
欧鹭忘机肆无忌惮地欣赏着我**裸的精壮**,一对秀眸涌现出无限迷醉的神色,溺爱之极地上下打量着。那种千娇百媚的美姿,令人平添无限爱怜。
我陡然涌起一种幸福的感觉,好像被小娇妻顽皮地调戏着,故意露俊伟雄躯的所有优点,从容走至床边
忽然,两只透明如水的美丽柔荑轻轻搂住了我的脖子,一抹慵懒的声音,耳边低低娇喘道:“轻侯,人家爱死你了。”说着柔软丰润的嘴唇,温柔地印我的脸上。
“轰!”**排山倒海般涌来,我猝不及防整个人就被惊涛骇浪吞噬,那是一种魂飞魄散的快感。欧鹭忘机宛如感同身受,美丽无暇的**舒服得痉挛起来。我们毫无间隙地紧紧拥抱一起抵死缠绵。每一次肌肤接触都象灵魂爆炸般畅快,每一个疯狂热吻都象浴火重生般奇,每一瞬间感官都被无限强化了,快感像是一波连着一波的巨浪,不厌其烦地吞噬着我们,遂又送上一轮又一轮峰巅。
良久良久……
欧鹭忘机仿佛失去了所有气力,懒洋洋地伏我胸口,唯有纤柔的玉指轻轻滑过我每寸肌肤,画出一幅幅顽皮有趣的图案。她含情脉脉的望着我,那双谜一般神秘美丽的星眸,正闪动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梦幻色彩,可以让任何男人迷恋疯狂。
我一边情享受与柔软嫩滑的**亲密接触,一边也深情凝望着她。
此时无声胜有声,目光交流着彼此无限爱怜,根本不用说话,已经表达出千言万语。
“啊!”一声惊呼中,欧鹭忘机蓦然闭上那对勾魂夺魄的妩媚明眸,玉颊霞烧嫣红一片。她害羞地轻柔捶打着我的胸口,娇嗔不依道:“你怎么可以想那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连叫冤枉,急忙狡辩道:“啊,大小姐,我想什么了啊?”
欧鹭忘机睁开媚眸,幽幽白了我一眼,格格娇笑道:“你这个厚脸皮的混蛋,让人家女孩子怎么说出口啊!反正就是你不应该胡思乱想就是。”说着白璧无瑕的柔荑狠狠拧了一下我脆弱的部位。
“哎哟!”我失声夸张地痛叫道:“好痛啊!”
“活该!”欧鹭忘机嘴上虽那么说,柔荑却温柔无比地爱抚刚刚拧过的部位。
我舒服得差点呻吟出声,闭眼默默享受着。
忽然,她软绵绵地靠近我,轻轻咬了一下我的耳朵,蚊鸣般低低声音道:“你真的想要人家吻你的……”
我故作不知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问道:“什么?”
她“嘤咛!”一声埋头我胸前,再也不肯抬起头来。
我狐疑地问道:“你刚刚真的看到我脑海里想什么?”
她不可察觉的轻点一下粉颈,不依地扭动着优美动人的娇躯,吃吃笑道:“你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我一下子就读懂了它的意思。噢,你是天底下大的坏蛋,专门想着让女孩子做那种事情。”
“我的娘啊!”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仅仅是用眼神表达意思,而不是我顾虑之极的精神互动渗透。这倒是个意外发现,我隐隐猜测那和昨晚锁魂吞噬同化掉所有杂质有关,想不到陡然间精神力就臻至另一种不可思议的境界了。
我贪婪无比爱抚她曲线完美的腰臀,正打算继续……蓦然,一缕清朗隽永的声音穿透层层回廊墙壁,幽幽地出现耳边,道:“属下有要事启禀。”不用辨认,这段时间唯有两个人胆敢破坏我的好事,一个是麒麟,另一个就是孔龙,而这声音显然没有麒麟那磅礴无匹的霸气,看来只能是后者。
“好,客厅等我!”我用一模一样的千里传音回复着,眼前清清楚楚看到孔龙脸上露出一丝暧昧微笑。
这时,欧鹭忘机刚刚慵懒地坐起,薄被轻轻滑落,缓缓露出无限优美的峰峦。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骄傲挺拔的酥胸,挺直盈盈一握的细腰,忍不住垂涎三尺,怎么看都看不够。
她顽皮的皱了皱巧俏的秀挺小鼻子,媚态横生地幽幽白了我一眼,道:“人家也要起床了,轻侯可否回避一下呢?”
我被那记勾魂夺魄的媚眼,弄得魂飞天外,忙道:“没问题,没问题。这间卧室归你,我换个地方穿衣服。”说着狼狈万分的抱着衣服窜入外屋的浴室,再看下去,我恐怕永远都迷恋醉生梦死中不能自拔了。
每座城市都有一种古老的行业存,青楼。
碎星渊当然不能免俗,因驻扎重兵,要塞内青楼是鳞次栉比,被光棍官兵们捧得益加发扬光大。每月五日官府发放饷银的日子,恰恰是青楼生意好的时候,姑娘们也就愈发疲惫不堪,笑得甜的自然是龟公、老鸨和青楼幕后老板。
不过人分三六九等,青楼也分低中高档,这一点碎星渊西城五号街区体现得明显。这条被称作“五五巷”的地段,是青楼、赌场等特种行业法定经营地点,下至50铜币一宿的廉价流莺,上至10000金币一夜的昂贵红牌,你想要任何女人,任何服务都可用钱来买到。
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一片让人心猿意马的莺莺燕燕声中,无数恩客被迎来送往,也伴随着无数金钱无数青春悄然流逝。不过对过惯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生活的人们来说,生活惬意而潇洒,浑然不觉颓废与荒诞。
每当白昼来临的时候,五五巷是另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整条街道布满大陆各地客商,每一处都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叫买的叫卖的,生意红红火火兴兴隆隆,只要你有钱,依旧可买到任何东西。那种说不出的繁华热闹,丝毫不亚于晚上。
五五巷就像是一位勾魂夺魄的巫女,黑夜、白昼施展无穷魅力,吸引着四面八方来客,诱惑他们掏钱包。唯有昼夜交替的清晨,整条街道才恢复本来面目,如一名沉睡中的少女,寂寥而安详,神秘而静谧。
这一刻,正是五五巷“睡”得熟的时候,整条街道上除了一条饿得发昏的野狗发出呜呜哀嚎,数名宿醉未归的酒鬼潦倒阴沟旁打呼噜,以及远远传来悠悠扬扬的报时大钟偶尔轰鸣一声外,静悄悄看不见半条鬼影。
天空灰蒙蒙的,阴沉得像是一张晚娘面孔,从北边刮过来一阵阵刺骨寒风,肆无忌惮地侵略着每一寸土地,吹得屋檐下悬挂的串串风铃,发出惊心动魄的响声。
“吱呀!”五五巷繁华的“天方夜谭”酒吧后门忽然开启,伸出一只毛茸茸大脑袋向四周看了看。“呜~”正赶上锋利如刀的风哨子凌厉呼啸着掠过,那人被寒风迎面灌了满嘴,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头也倏地缩回门内。
“阿嚏!”他涕泗横流地向身后埋怨道:“老茅,你有没有搞错啊?我睡得好好的,你非得发神经,趁着这鬼天气回府吗?”
借着墙壁上微弱灯光,映照出一张宿醉未醒,仍眯缝着睡眼的脸容。那张脸红扑扑的,脸颊额头都烙着袍袖垫压的痕迹,想必是昨晚整夜都是和衣而眠,刚刚被人从床上拽起。
他穿着一身皱皱巴巴的高唐长袍,一看就是那种5个铜币一尺的廉价布料制成的,身材像是一只狗熊般硕壮,脸上看浓眉大眼鼻直口方,倒颇有几分威武架势,只是长期谦卑惯了,一时改不掉三分逢人就讨好的小人物神情,正是近被任命魔镜委员会矿石部部长的阿瓦尔。
他满腹牢骚地埋怨着背后的茅三重,暗叹此人什么都好就是太顽固。他本来很气愤茅三重一有机会总是耍弄他,不过昨天抵达碎星渊,柳轻侯兑现承诺,先发放给他2000金币的饷银后,他第一个邀请的就是茅三重。到达人生地不熟的碎星渊,结交强横彪悍的朋友,以便求得照顾,是高唐人天经地义的生存法则。
茅三重淡淡瞅着这位“结交”的朋友,一句话都没有说,下巴轻轻努了努,方向仍然指着大门。
阿瓦尔抗议的呼声立刻烟消云散,他眼中,温和可亲的茅三重,刹那间浑身弥漫着一股触目惊心的杀机,管那种感觉一闪而逝,却深深印他脑海里。
“啊!”他骇了一跳,情不自禁肚子里暗暗嘟囔着:“你奶奶的,喝酒凶的是你,调戏姑娘欢的是你,结帐时消失去方便的也是你,现命令老子顶风冒雪赶路的还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啊?真是看不透的怪人,有床不睡,有美人不抱,非得日出前赶回府去。”
不过想归想,茅三重的命令还得照单全收,阿瓦尔咬咬牙硬着头皮狠狠开启后门,迅速闯入寒风中。一刹那,一直站灯火映照不及阴影里的茅三重,像一条阴魂不散的鬼影般紧紧靠上阿瓦尔身后一步距离,那是铁血卫魔鬼训练营里,哥舒嫩残亲自指点的佳安全距离。
他耳边仿佛仍能回响孔龙大人慎重嘱托:“保护这名高唐人,直到制造出第一批优质魔镜。这关系到整座南疆军区的武器装备换代问题,你要明白,其份量丝毫不亚于保护主公。”言罢就将一名尊贵无比的黄金骑士,委派到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高唐人阿瓦尔身边,这恐怕不止南疆,甚至风云帝国都是前所未有的礼遇。
茅三重全神贯注地盯着方圆十丈内的蛛丝马迹,却老是有点心神不宁,仿佛总有人若有若无的影响着他的气场,使他无法保持一贯冷静深沉的气势。他开始有点怀疑,选择黎明时分是否决策正确。本来是为避免经过白昼热闹繁华的五五巷,因为人越多,刺客就越好伪装,就越易偷袭成功,而保镖也就越难防备。现恰恰被人利用这种心理,若敌人是同等级数的高手,需要的岂不正是放手一搏天时地利。
想到这儿,他无声无息地牵动了一下嘴角,僵硬无比地微笑了一下,暗道:“那种级数的高手,谁会来对付他呀,我是否有点疑神疑鬼。呵,回府得找个兄弟换换班,让别人也受受这份洋罪,看到哥哥我接受任务的时候,你们个个都旁边笑来着,现应该是你们付出‘出卖’兄弟的代价的时光了。”
五五巷距城南总督府不远也不近,也就是隔着三条青石路,**条街道的样子。拐出狭窄偏僻的小巷,走上宽敞通达的青石路,远远地就看见一座马车,孤零零的等巷口。
天已蒙蒙亮,却还是看不到一丝温暖的阳光,触目一片片景物皆属青白色,宁静祥和的等待曙光降临。清晨的碎星渊,开始悄然的起雾了,雾霭中远远传来小贩叫卖煎饼油条的清脆喊声,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阿瓦尔走了几步,脸色突然有点苍白,昨夜狂灌一气的酒水,现报复一般肚里汹涌澎湃,酸酸苦苦的胃液一阵阵翻到嘴里。“哇!”他又向前走了一步,终于按捺不住倚墙狂呕起来。
“喂,赶车的伙计!”茅三重高声喊叫着车夫,可是或许距离有点远,或许对方睡得太死,那名倚靠车辕上的车夫对他的召唤,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仍旧头上扣着风帽睡得正酣。茅三重苦笑摇头,只好等阿瓦尔吐完一起走过去。
“呜哇!”阿瓦尔吐个底儿掉,半天才直起腰来,用袍袖满不乎地抹抹嘴巴上的污渍,满脸苍白虚弱的神色,骂骂咧咧道:“靠,想不到南疆车夫都这么大架子,我们普里斯郡,车夫听到有人叫车,会像狗听到主人的召唤一般飞跑过来。因为叫车的都是贵族老爷,稍有怠慢,人家只要动动嘴到郡里投诉,郡卫和宪兵们就会给他们狠狠一顿生活。唉,哪象这里如此无法无天。”
他摇头感叹着,似乎世风日下,已经到达不可救药的程度,言词间充斥着贬低南疆抬高故乡的意思。
茅三重轻描淡写的微笑着不置可否,高唐人的自高自大早已贯彻到日常生活的一言一行,若要一一发现再一一纠正,就不用做其他事情了。
于是,他淡淡的点到即止道:“南疆和普里斯郡毕竟是不同的地方。”潜台词却是:“他奶奶的熊,你以为帝国人都和你们高唐猪一样奴隶命啊!”当然这句话是憋心里,无法宣之于口的,否则就破坏民族感情了。
阿瓦尔头摇得和波浪鼓似的,他意气风发地道:“不对,不对,对贱民怎能心慈手软,他们会翻上天的。看我教训教训这个不分尊卑的家伙,贵族老爷来了还敢酣然大睡,简直不可饶恕啊。”说着他晃晃悠悠走向那辆马车,一边走着还将两只袖子全都撸起来挽到肘部,一副痛扁一顿才肯罢休的模样。
茅三重苦笑摇头:“想不到阿瓦尔这么没有酒品,酒都醒了还闹这么一出?”
他哪里知道,高唐三十六郡诸侯相互连年征战不休,郡与郡一年都罕有几日和平时光,故民间尚武之风铺天盖地,几乎人人好武,人人以强悍为荣。如此强者为尊的民风下,喝酒打架简直是家常便饭般必不可少的娱乐活动,昨晚文邹邹干喝了一晚,睡眠也不充足的情况下,现阿瓦尔是浑身痒痒,非得找人动手不可,偏偏知道自己再乘十倍也不够茅三重一根手指,唯有找别人发泄不满,这车夫是刚巧碰到枪口上了。
他恶狠狠地冲马车叫嚷道:“喂,赶车的,还不给贵族老爷把车门开开,莫非要老子给你松松筋骨不成吗?”
茅三重听得直皱眉头,他见过的“贵族老爷”可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豪门阀主,从未见识过说粗口的市井贵族。不过既然是郡,想必只有脑满肠肥的乡绅恶霸,这么说倒也般配。
他笑眯眯地跟阿瓦尔身后,准备看看好戏。要知道从数次大战之后,碎星渊全民皆兵,凡是男人基本上都通晓几手骑士基本技能,其中练至正规骑士级数,却甘愿赶马车的市井豪杰大有人。
他等着看阿瓦尔出丑。
一阵阵节奏分明的呼噜声嘎然而止,那顶破旧不堪的风帽却依然盖脸上,车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地稳稳坐车辕上,似乎根本没将阿瓦尔放眼里。
这等**裸的挑衅,惹得阿瓦尔气极反笑,一拳凶猛绝伦地砸向车夫小腹。拳风呼呼作响,遵循一条笔直的轨迹旋风般直槌过去。
茅三重再次眉头一皱,不由暗暗责怪阿瓦尔下手不知轻重,若车夫挨上这一拳,恐怕半天都要爬不起来,那就得耽误行程了。可惜由于阿瓦尔狗熊般雄躯,几乎遮挡住了所有视角,他没有看见风帽下陡然睁开的那双眼睛,否则他肯定得埋怨阿瓦尔下手太轻了。
天啊,那简直不是一双人类的眼睛,两只眸子烈焰般火红,爆裂出缕缕灿芒伸缩不定,无时无刻不透露出一种赶杀绝的强烈意愿。刹那间,一股有如实质的杀气蓦然增强百倍,牢牢笼罩方圆三丈,像是一潭淤泥般使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不好,是高手!”茅三重暗叫不妙准备拔刀相向时,早已不及救援阿瓦尔。
“嘶!”阿瓦尔雄厚宽阔的背脊蓦然迸裂成两半,伴随着伤口井喷的鲜血,一道宽逾数尺的紫红色彩虹倏地从他背脊窜出,行云流水般直斩茅三重咽喉。这一刹,简直比电光石火还短暂,根本无法形容变化发生的速度,虹光已匪夷所思地挪移至茅三重眉睫。
“锵!”茅三重险险架住那道紫红色彩虹,锋刃间迸起无数星火将他肌肤烧炙得生疼,可是他根本无暇搭理那等琐屑小事,虹光仿佛意犹未地不断前冲过来,那股滔天巨浪般的神力,不断压迫着他肘臂的承受力。
“喀!喀!……”脚下厚逾半尺的青石寸寸皆裂,随着他不断被迫后移,龟裂得越来越多,破碎得越来越小,渐渐竟成粉末状。
“蓬!”一声巨响中茅三重背脊恶狠狠撞上一堵院墙,墙砖仿佛爆炸般四分五裂,卸去凶猛无俦的刀劲,这才勉勉强强停止退势。
蓦然间,他感觉全身压力骤减,一阵天旋地转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五脏六腑好像开锅般沸腾,“哇!”狂呕数口鲜血后,他才真正冷静下来。
定睛一看,自己距那座马车已有三丈距离,青石砖路上,清晰无比地镌刻着深深的碎裂烙印。那名“车夫”漫不经心地瞅着他,右手轻盈无比的握着一柄狭长战刀,刀身清澈得像是一泓秋水,哪有一星半点紫红色彩虹的影子。
茅三重简直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敌人刚才就是用那柄平平凡凡的狭长战刀打败了自己。
让人惊骇欲绝的就是,敌人始终未曾移动过半步,完全是刀气实质化,直接延伸到三丈距离远。
难怪那道紫红色彩虹,越到后期越是雄浑得难以抵御,刀锋自然比刀身力量强悍得多。这等神乎其神的刀技,让茅三重有些瞠目结舌,心中拿不准二哥风萧萧究竟能够完成这一刀。
阿瓦尔的尸体从胸腹间被刀锋斜斜一分为二,直到现两截身躯才凄惨无匹地萎然倒落尘埃。
蓦然,车内倏地探出一只手,闪电般的刀芒骤闪而逝,阿瓦尔的头颅无声无息的失踪了。车厢距离阿瓦尔的尸体起码间隔半丈,那人却一伸手就摘走了阿瓦尔的首级,茅三重偏偏竟没看清他的动作,眼前一花一切就结束了。
茅三重暗暗叫苦,这名刀客迅捷绝伦的手法,和那道紫红色彩虹的神勇平分秋色,今日遇到如此棘手的两大高手。任是其中一人,自己都休想讨得好去,何况两人一照面就心狠手辣做掉阿瓦尔,摆明事情无法善了,也根本不乎他南疆军方的身份。
p:各位兄弟姐妹如果喜欢本书的话,请帮忙推荐几票,算是对《柳轻侯的故事》持续解禁的一种小小的鼓励好吗?那咱也有动力每天了不是?小弟此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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