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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寂寞

柳轻侯的故事 秦汉唐宋 14802 2021-03-28 13:49

  云止苑难以掩藏眸子里的惊讶神色,却故作淡然道:“为什么?莫非柳兄是被我们吓傻了不成?”

  我蓦然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狂笑,道:“哈哈哈哈……蠢材!因为唯有距离邻近,我杀起来才得心应手啊!”

  话音未落,魔剑陡然抡起一个完美无缺的圆弧,诡秘莫测地疾劈云止苑。同时,灵魂风暴也骤然启动,四十九名龙战士疾扑来势嘎然一顿,脸上纷纷露出痛不欲生的表情。不过,“灵魂风暴”却再不复刚刚成千上万白骨幽灵齐现的盛况。

  我心底惊骇欲绝,想不到如意算盘彻底落空,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灵魂风暴”摧残敌人中枢神经的特效尚还存,否则这一着棋错,我刚刚早被龙战士们乱刃分尸。

  “好卑鄙!”云止苑一声痛哼,跌跌撞撞凌空暴退。他知道生死关键就看此时,丝毫不理往他身上招呼的魔剑,只顾腾身闪避。他蓄意施为下,攻来的剑气只能划破衣服,连半道血痕都欠奉。如此剑、精神双重突袭的情况下,他仍全身而退,现出龙战士第一高手卓然不群的大家风范。

  我情不自禁地赞叹一声,道:“嘿嘿,云兄好俊的功夫啊!真不愧是这群小蛇的领袖!”不过赞赏归赞赏,魔剑仍展开长江大河般滔滔不绝的攻势,冷酷无情地紧蹑其后一剑连接一剑刺出,一副势必斩杀剑下才肯甘休的模样。

  庞大魔气催动下,幽灵有若天马行空,飞翔速度竟比云止苑还要迅疾三分,堪堪就要追到他疾退的身影了。我甚至看到他一脸惊骇欲绝的表情,好像怎都想不通一匹马怎能比一名龙战士加敏捷。

  “嘶嘶嘶……”四名率先恢复过来的龙战士,急挥长剑生出点点精芒,从左右两翼迎着我兜底刺来,剑势凌厉无匹,乃开战以来敌人有威胁的攻击,我知是遇上了龙战士中仅次于云止苑的第一流高手,岂敢怠慢。

  “杀!”我大喝一声,“幽灵”驹凌空换势,奇迹般再次升腾半丈躲过那四道磅礴剑芒,同时掌中魔剑乌光暴涨,送出一股庞大魔气,不死不休地催逼向急速降落中的云止苑。

  云止苑见躲无可躲,无奈之下遥遥一掌按出,正中魔剑剑锋。

  “蓬!”剑掌隔空相交,发出闷雷般狂震,无数道激荡不已的旋风,将方圆数丈都刮得飞砂走石,不能见物。

  “哇!”云止苑张嘴狂呕出一道血箭,雄躯象折翼鸟雀般直挺挺陨落。

  刚刚掌风触及剑锋,魔剑立即生出一股沛莫能御的吸噬能量,瞬间将他掌劲吞噬,然后毫不停留地隔空扫向其胸膛。这时他始知中计,骇然下猛地疾速下坠,无奈去势已,终被剑气边缘扫中,管有真气化解**分,那剩余的一二分,也足以让他彻底退出这场战斗。

  就借那么一点掌风的力量,幽灵倏地翻越数名敌人头顶,猛然窜射入从头痛中尚未恢复过来的龙战士群中。魔剑骤然发出骇人听闻的狂啸,乌光暴涨如天幕,方圆十丈瞬息陷入层层叠叠的剑光里。

  那十余名龙战士醉酒般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精神还处恍惚迷离的状态,结果连一声惨叫都欠奉,人早被铺天盖地的剑芒扫中溅血飞跌。

  “嗤嗤嗤……”魔剑斩瓜切菜般肆意屠戮着敌人,不可一世的龙战士,我剑下一个个脆弱得像是毫无还手之力的稚童。我看着一具具眨眼间化作森森白骨的尸体,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精芒。那不是怜悯,不是怨恨,仅仅是一种明悟。

  “战争是比谁死得快的生存游戏,手段不重要,关键是结果。”

  我骑着“幽灵”,挥舞着魔剑,象一阵狂风骤雨,倏忽掠过东南西北。所过之处,留下的是遍地狼藉的龙战士尸体。数弹指间,五十名龙战士仅剩下不到二十名,他们心惊胆战地瞅着我一点一点迅猛欺近。

  “还愣着干什么?快,龙啸天驭!”云止苑声嘶力竭地狂喊一声,妄动真气下,一道血泉自口中汹涌喷出,斑斑鲜血将他颔下胸前染得猩红一片,形象说不出的凄厉可怖。

  龙战士们听罢这才如梦初醒,纷纷打算有所动作,可我岂容他们再有发挥余地。

  “灵魂风暴!”我轻描淡写地说出四个字后,急催幽灵横跃十余丈虚空,笔直向敌人落去。半空中,魔剑化作漫天剑影,向龙战士疾洒直下。

  “啊啊啊……”数十声凄厉惨叫接连不断地响起,龙战士纷纷口吐白沫眼神痴呆地望着魔剑降临。

  灵魂风暴狭窄区域内的威力,远远超越了我的想象,而龙战士的魔御能力之强也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若换作嗜血战士、嗜血勇士、比蒙战士任何一个兵种,此刻根本不需要我再亲手出剑,他们早就七窍流血而亡。目前龙战士却只是陷入半昏迷状态而已。

  “杀!”我一丝怜悯都欠奉地光速挥舞着魔剑,半空中一道道乌光猝亮如电,凡掠过之处人畜皆化作森森白骨一堆。精神能再次过这片死亡区域,见确实无一漏网,我才心满意足地关注起海边战事。

  帝国铁骑和嗜血战士师团正战斗得如火如荼。失去比蒙战士营和龙战士小队的强有力支援后,帝国骑士开始稳稳占据上风,差一点就要突破西北海滩了,看来战役的胜利不过是时间迟早问题。背后的大小袍哥山上是人欢马炸,马隆、符焱二人正整装待发,趁势一举收复沿海被占领区。

  眼看局势一片大好,我不由兴奋异常,拨马冲上一块硕大无朋的礁石,高擎魔剑大言不惭道:“名震天下的龙战士小队不过尔尔,哈;路西法,你的部下若统统是这种垃圾,哥哥我劝你趁早回乡下种田去好了。不要再出来丢人现眼,不要妄谈什么攻占南疆!你不怕将别人的门牙都笑掉吗?”

  经过数周天的运转,真气凝聚如滔天巨浪,这几句话每个字都象一道惊雷乍爆,浩浩荡荡直接传送到海岸线的头,让战场上再没有一人可以装聋作哑。我的实战经验极其丰富,对以寡敌众的群战有心得,深谙避重就轻的血战之术,能把敌人士气成功减至低,乃是对一支军队致命的伤害。兵法所云:“上兵伐谋,攻心为上。”指的就是这一点。

  “奥丁!”剧战中的帝国士兵,由南到北处处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相形之下恺撒士兵一个个垂头丧气、无精打采,有甚者干脆偷偷向后撤退下去,目标从杀敌变成找船。敌军开始缓缓演化出一股大撤退的浪潮。兵败如山倒,若非亲眼目睹绝对难以相信那种盛况,那是一种任何人力无法阻挡的强势。

  我正庆幸攻心之计得逞,突然听见一抹平平淡淡的嗓音,悠悠回荡战场上。

  “柳轻侯,我确实高估了你。刚刚那段大言不惭的话,反应出你内心的浅薄无知,如同一只井底之蛙,浑然不知天高地厚。嘿嘿,这场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可惜你却要早早离开尘世了。因为我,轩辕天之痕,要将你彻底送入阿鼻地狱,去永远忏悔你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来吧!我等你!”

  山谷间余韵不绝的回响中,一道人影似缓实疾地从海边那艘墨绿龙牙战舰五层标出,横空挪移近百丈,悠然自得地站到一块礁石上。那块礁石高逾五十丈,通体黝黑宛若一座孤峰,轩辕天之痕潇洒自如地负手卓立石上,隐隐透出谁与争锋的无敌强者风范,见者无不心折。

  他轻描淡写道:“这块石头叫做‘三生石’。当年我和关山月、燕憔悴,三个人此石上印证了七天七夜,亦未分出胜败输赢,后唯有约定今生井水不犯河水。想不到三百年后今时今日,我轩辕天之痕,竟要破例为一小辈出手过招。柳轻侯,你可知自己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吗?”

  我硬着头皮遥遥眺望着大宗师,心底涌起万丈巨浪,久久不能平静:“我就要和他动手过招了,‘海神’轩辕天之痕。他是天下三大宗师之一,无上武道的止境,神的化身。我……不能逃避!”

  不知不觉间,我得出了这个结论。

  战场上鸦雀无声,无数舍生忘死搏杀着的仇敌,嘎然定格那一瞬间,所有目光齐刷刷地瞻仰着“三生石”上的轩辕天之痕。不论风云还是恺撒,只要是任意一名战士,都曾经听说过传说中的三大宗师。现,其中一人活生生地出现眼前了,而且他向另一人挑战。这场悠关战役胜负的决战,牵动着百余万人的心神,让他们暂时放弃了彼此的成见,不约而同地关注起另一场千载难逢的盛大战事。

  我波澜不惊地微笑道:“久违了,轩辕先生!贵属下八大天王南疆作客,一不小心如今仅剩寥寥三人,晚辈一直想为此事登门谢罪,可惜不得其门而入。今日总算找到机会一尝夙愿,望先生不吝赐教。”

  话音未落,我轻轻一点“幽灵”背脊,鬼魅般横空挪移百丈,气定神闲地落“三生石”另一测,与轩辕天之痕仅隔两丈距离,淡淡对视。

  “奥丁!”帝国骑士们发出震天彩声,这一招横空挪移,不论距离,速度,还是轻描淡写的神态表情,无一有逊色对方之处。这让原本对此战失去一切信心的风云战士们,瞬间重找回自信,忍不住疯狂欢呼起来。

  我却有苦自知,轩辕天之痕凭借的是数百年残酷修行得来的精纯真气,我依靠的却是魔剑内浩瀚无垠的魔气。这一内一外,表面上看平分秋色,若运用到实战当中,则立刻显现出天壤之别。何况轩辕天之痕还未亮出成名兵刃,由此可见彼此高下立判,若非关系到百万人的生死存亡,我宁愿即刻投剑认输,有那么远滚那么远,挽回自己危若累卵的小命。

  轩辕天之痕云淡风轻地瞄了我一眼,似乎刹那间就将我看通看透,他毫不动气道:“轻侯,你若想以属下的生命,扰乱我的心神,这一仗你将必输无疑。难道你看不出,老夫已经看破世间一切名利纷争了吗?区区人命算得了什么,与苍茫宇宙和浩瀚星辰相比,那不过是几颗小得不能再小的尘埃罢了。”

  我若有所思地瞅着他,充满疑窦地问道:“前辈如此淡泊名利,那无故挑起这场战争,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呢?”

  轩辕天之痕发出一阵雄浑悦耳的长笑,道:“哈哈哈哈……轻侯问到点子上了。参与战争的原因吗?我想是因为寂寞吧!”

  我惊骇欲绝地瞅着他,失声道:“寂寞?”

  轩辕天之痕好整以暇道:“正是!几乎没有头的生命里,不找出一点生存的乐趣,活将是一件漫长而无聊的重复。所以我选择了战争。占有天下疆土,俯瞰万民臣服,大地脚下无限伸展直至天地的头……嘿,那定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觉,也是我现正努力追求的东西。”

  我听得默默无语,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阵惊涛骇浪。

  轩辕天之痕幽幽叹息道:“每个人活着就要找一件甚至几件事情来作,否则必然了无生趣。关山月选择的是守护风云,燕憔悴选择的是发展恺撒,轮到我,只好选择破坏。唉,人生如游戏,敌人如对手,好的对手是难求!太强则味同嚼蜡,太弱则然无味。唯有势均力敌才有趣味。来来来,管你是凭借外力才勉勉强强炼成魔灵剑,但数百年来亦算是唯一一名堪堪可作为敌手的家伙,莫要辜负了这大好时光,快快出招吧!”

  说着大有立即出手的架势,我听得疑窦丛生,连忙阻止道:“慢!前辈说的魔灵剑是怎么回事,晚辈听得云里雾里,可否解释清楚再战?”

  轩辕天之痕不耐烦地道:“魔灵剑就是你手中那柄剑,它是魔界中是横行霸道的暗黑精灵附剑上所化。古老相传,它平常都附一种叫做‘忘忧草’的奇异植物体内,呈一种散发微弱魔气的液体状,有改变矿石结构的功效。特定条件下,例如强大无匹的能量作用下,会演化出不可思议的威力。譬如:白骨幽灵。不过那仅仅是魔灵剑炼成的瞬间,开光时候的现象。以后就不会再重复出现了。魔灵剑必须以主人心中暴戾之气不断浇灌,日久天长自然水到渠成为一柄所向披靡的绝世魔剑。你目前掌握的,仅仅是初始形态,刚刚够威胁到我一点点而已。”

  我恍然大悟,还想继续询问下去,轩辕天之痕已换了一副冷酷无情的脸容,幽幽凉凉道:“老夫将魔灵剑的秘闻告诉你,为的是不占你这小辈的便宜,免得你到阿鼻地狱向阎罗哭诉,说老夫以大欺小。义务已经到,现……你去死吧!”

  轩辕天之痕说到做到,右手撮掌成刀,似缓实疾地横空劈至头顶。

  我绝非没有见过大阵仗的人,但仍未想过世上竟有这么可怕的武功。

  才瞅见敌人掌刀劈出,我整个人已陷进一种近乎无可抗拒的强横气漩里。无数道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霸道真气,有的横扯竖拽,有的斜推歪送,有的如泰山压顶,有的如泥足深陷……我就像掉进了山崩海啸的天地异变里,再难有自主把持的能力。

  幸好我早知他绝不好惹,全身功力一直都严加戒备,否则此时怕早东倒西歪难以立稳。

  我知此乃生死关头,想也不想,手中魔灵剑聚集了毕生功力,沉腰坐马,一剑向他眉心刺去。

  岂料他好似根本没有看见,掌影依旧原势不变攻来。刹那间,那点掌影我眼前无限扩大,直似要充塞整个宇宙,浩瀚无垠的掌劲透过空气侵入,使我呼吸立即顿止,全身有若压上万均巨石再难移动分毫。

  大宗师不愧是大宗师,交战开始不过眨眼的万分之一功夫,已使我陷进生平未曾遇过的凶险里。此时此刻,我所有的生存希望,全部寄托刚刚刺出的那一剑上。因为我对眼前这一掌根本无计可施。

  “嘶嘶……”“回归”境界快万倍的速率里,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剑锋一点点向前移动。眼看手中魔灵剑就要刺入敌人眉心时,对方身影陡然生出诡异变化,我的剑锋竟硬生生击空处。那种一脚踏空,掉进万丈深渊的感觉,令我难受得差点吐血。

  眼前全无人迹,幸好“回归”境界清晰地告诉我,对方正以秘不可测的身法,来到我右侧视线死角位置。

  可怕是,刚刚眼前那道硕大无朋的掌影,也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掌劲犹,惊涛骇浪般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让人对具体落点捉摸不定,只能纯凭感觉作出反应。

  “呜!”一道无坚不摧的掌劲,骤然印向我右侧软肋处。

  如此厉害的身法掌劲,确是骇人听闻之极,我哪还有余暇思,硬把刺空的魔灵剑收回,侧身劲劈而下。

  眼前一花,我的魔灵剑二度劈空,可惜今趟我早有准备,剑一刺出立即往后疾退,伺机重稳阵脚。

  虽只刚刚交手不足两招,我却已竭所能,比普通环境快逾万倍的速率里,劈出蕴涵毕生功力的两剑。可结果是泥牛入海有去无回,敌人明显速度上比我慢上半筹,但主动却全操对方手内。皆因双方功力差距太过悬殊,使他总可以游刃有余地临时变招,我却根本来不及,也没有余力再生变化相随。

  蓦地掌劲迎风暴涨,前后左右是呼啸掌影,虚实再也难以分辨。但我却仍能清楚地把握到对方不但正左侧两步处,致命一掌亦正朝我心脏闪电攻至。

  际此生死关头,我心头一片清明,魔灵剑倏地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精芒,凶狠绝伦地笔直劈中敌人掌影。

  接战以来,尚是首趟接触到对手掌劲的实体。由于魔灵剑独特的结构,本是擅于腐蚀敌人肌体的武器,我眼看着对方就要化作森森白骨,心中无比兴奋。

  岂知掌剑相交,竟全不是这么一回事。我感到贯注剑身的真气一下子被那只魔掌吸干了,接着生出一股绵绵吸力,教我连抽回魔灵剑亦有所不能。

  我见大难临头,正要弃剑逃命时,对方的手掌却早已附着剑身蜿蜒而上,闪电般贴上我的小腹。我唯一来得及做的就是将剩余功力,一股脑地积蓄魔掌落点。

  “轰隆隆!”一声剧响,半空中春雷初绽,我踉踉跄跄地斜斜暴退十余步,每一步迈出,都喷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箭。

  “锵!”魔灵剑深深插入石地,我全凭拄剑保持着身体平衡。背后仅差一步就是巨浪滔天的大海,我奇迹般避免了跌下的悲惨下场。刚刚若一不小心失足,凭我现的身体状况,那还不即刻摔得支离破碎,尸骨无存?

  过了半晌,我浑身仍剧震颤抖着,五脏六腑七经八脉油煎刀割似的痛楚难受。

  这时,轩辕天之痕深沉悦耳的声音,再次平平淡淡传来:“柳轻侯,你的武功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假以时日,就算想要击败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也绝对不话下。可惜你过早暴露了实力,我岂能再留你活世上?要知人心总是自私的,玩游戏的高手,自然是越少越好。你绝对有资格自豪,因为你让我三百年来第一次生出灭绝一名晚辈的心思。来来来,让老夫送你下阿鼻地狱吧!”

  他一脸寒霜地瞪着我,鬼魅般迅速欺近数丈,轻描淡写地一掌印向我的胸膛。

  我眼中,那只魔掌遵循着一条神妙无方的轨迹,不断加速袭来。它每一刻都变换着角度方位,说不出的玄奥神奇,也充满了一股唯我独尊的强横韵味儿,让人还没接触,就早已为之心折,不敢硬抗锋芒。

  我心中再度涌起惊涛骇浪,轩辕天之痕的话和全力以赴的进攻,无疑承认我拥有与他一战的资格,亦给了我无限信心。

  掌风越来越近,掌劲越来越炽,面临灭顶之灾,我嘴角蓦然逸出一抹阳光灿烂的微笑,使鲜血淋漓的脸容显得分外诡异。

  轩辕天之痕但觉一切掌握之中,分分钟就可将敌人碾成碎片,哪曾想对手脸上突然浮现一种那么奇怪的表情,心中不由感到十分诧异和不妥,待要重审视战局,却已来不及了。

  “宿……命……针!”我一字一字艰辛无比地诉说着,每个字都伴随着大量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口腔,其中甚至参杂着五颜六色的内脏碎块。刚刚那一掌造成的伤害,比我预期中还要猛烈近倍,某些器官已彻底被粉碎无形了。不过这一切都不再重要,渡过这一瞬间,天地再非以前的模样。

  “蓬!”一声声凄厉无匹的鬼哭神号中,滔滔碧海无风起浪,海水倏地壮大成一只顶天立地的堕落天使,呼呼震颤着阴暗诡异的十二只黑暗光翼。刹那间,天地间一切黑暗能量也俱被堕落天使吸引,百川归海般迅速融会到那十二只黑暗光翼内。

  同时一道幼细乌光,跨越正反空间的结界,奇迹般出现眼前。它一丝停顿都欠奉,闪电般射向轩辕天之痕。

  宿命针,我目前拥有的强横暗器,正以光速欺近对方,每一分距离的接近,都携带着加强横十倍的黑暗能量,暗之翼正以无人能够理解的速率,拼命将暗能输入到那幼细针体内。

  “你他妈疯了……”轩辕天之痕吓得魂飞魄散,口不择言地怒声谴责着。那张滑稽可笑的脸容,再不复刚刚胜券握的得意模样,只是忽远忽近、若隐若现地跳动不已,让我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

  意识开始变得模模糊糊,一切都如陷噩梦。倏忽间,眼前闪起一道道炽烈白光,紧接着脚下蓦然一空,身体不由自主地向滔滔大海坠去。加速……加速……再加速……速度越来越快……急促的狂风,使我慢慢清醒过来,身体却软绵绵没有一点气力。

  “终于要死了吗?”我呢喃地自言自语着,这一刻,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霸占了所有思维空间。

  “他奶奶的熊,原来死不过是这么一回事啊!”我歇斯底里地狂笑着,一点悲伤情绪都欠奉,有的仅仅是壮志未酬的遗憾。

  “轩辕天之痕被我干掉了吗?这个神气活现的老混蛋,以为谁都拿他没有办法,嘿嘿,哥哥我偏偏不信这个邪!”我瞬间又有些踌躇满志,试问谁能二十一岁的时候,搞得天下两大宗师先后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

  一个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电光石火地掠过我的脑海。正当我看见慕容无忧袅袅婷婷走来的刹那,剧变猝生。

  “轰!”一声剧震中,我失去了所有知觉,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那一刹那,死亡是那么迫近,但我没有一丝恐惧,唯一遗憾的是,我的手距离无忧还有一寸,仅剩那么一寸距离,却永远不能触及了。

  天空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偶尔猝亮起一道道惨白闪电,才给茫茫苍海带来一抹极其短暂的光明。

  狭窄的船舱内灯火摇曳,若隐若现地照耀出四、五张古铜色的脸膛。每张脸都那么疲惫无聊,阴雨连绵风急浪狂,这么乌漆抹黑的天气,打鱼计划是彻底泡汤了。不过换成打牌休闲娱乐,确是一种排遣无聊时间的佳方式。此时,这群水手正围坐一张坚固耐用的原木桌旁,聚精会神地厮杀着。

  “喀喇喇!”舷窗外又一道凄厉闪电掠过黑暗长空,可刚划出一条亮丽弧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舱内没有一人关注它,牌局正杀得难解难分,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突然,悍苗蓦地扔出三张铁牌,咧嘴大笑道:“我赢了!”说着他一把抢向台面上的筹码,中途却被一只稳如磐石的铁手狠狠扣住手腕,连抽几次都蜻蜓撼柱般纹丝不动。

  老船长高奈尔漫不经心道:“悍苗,你想干什么,输急了准备耍赖吗?”

  悍苗被捏得呲牙咧嘴,连声叫痛道:“哇……不是啊?”

  高奈尔笑眯眯道:“噢,不是耍赖啊!那就认赌服输吧!”说着空闲的一只手轻轻拿过悍苗掌中的两张铁牌,轻轻地摊桌面上。

  众人看罢一阵哗然叫嚣,道:“嘿,悍苗你他妈的又作弊了,快快拿钱来!”

  窗外依旧是电闪雷鸣、暴雨滂沱。

  就距离渔船不远处的海面上,一具人形物体正随着巨浪沉浮不已。一道凄厉闪电划过长空,深蓝海水模模糊糊倒映出此人雄壮无匹的背影。他脸容朝下,纹丝不动地飘海面上,距离渔船若即若离那么邻近,可谁又能这种鬼天气发现他呢?

  走廊内黑漆漆的灯火皆无,高奈尔凭借对舱房布局的熟稔,快步走到临近甲板处,信手摘下蓑衣、戴上斗笠,开门步入风雨中。

  整艘“蓝鲸号”沉浸黑黝黝夜幕里,影影绰绰只能看见三根主桅的外形。船只摇摇晃晃的,像是喝得酩酊大醉的酒鬼,可他却稳如泰山般一步步欺近船首。

  “哗啦!”他一把捞起天黑前垂下的八钩钓,上面挂着四五只长逾数尺的娲鱼,心满意足一笑,高奈尔自然自语道:“我就知道阴雨天,你们喜欢浮出海面觅食,呵呵,这不又被我逮到了吗?”

  他兴高采烈地摘下娲鱼,小心翼翼地扔进鱼篓,好像生怕死鱼变活跑掉似的。

  “喀喇喇!”一道巨大的闪电猝然掠过黑暗长空,倏地照亮了附近整片海域,高奈尔下意识地向茫茫无际的海面望去。

  “嗯?”他忽觉不远处海面上,有一可疑物体一闪而逝。

  “那是……”借着第二道猝亮起的电光,这回他看得清清楚楚,那赫然是一个人。对方海里沉沉浮浮,表面上看浑身上下都纹丝不动,就那么任凭海浪不断侵袭着那具雄壮无匹的躯体。

  “妈的,原来是个人!”高奈尔呸了一声,旋风般转身冲进船舱,大喝一声道:“兄弟们,跟我去捞人,他好像溺水了。他妈的,都给我动作快点!”

  渔船依旧剧烈摇摆不定,捕鲨网狂风剧浪里一次次抛错,良久终于兜住了那个人,众人气喘吁吁地将他拉上了高逾四丈船舷,每个人都被湿透了全身,也分不清到底是汗水、雨水、还是海水。

  悍苗嘟嘟囔囔道:“这场景真是有够混乱的!船长,你以前有没有看过死人啊?”

  高奈尔狂风骤雨中凛然而立,虎眸冷冷盯着那具“尸体”,波澜不惊道:“不,他还没有死!”

  “啊?”悍苗和一众水手错愕之极地瞅着老船长,想不到立刻迎来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他奶奶的,你们再这么愣下去,他可就真的死了,还不快给我抬到船舱里面去!”

  “是!”诸人连忙领命,乱糟糟一团混乱地冲向船舱。

  船舱内,高奈尔经验丰富地指挥全局:“大黑,去拿一块儿好毯给他捂上。”

  “是,马上就来!”黝黑粗壮的大汉应声小跑而去。

  高奈尔冷静自若道:“放到这边!”说着铁手一挥满桌铁牌都被叮叮当当扫落地上,腾出一张空空如也的桌面来。

  水手们手忙脚乱地将那人放到桌面上,紧接着听到高奈尔高声喝道:“快点把他裹起来,嗯,不要动胸腹位置,那很可能是伤患之处!对,就是这样……没错,小心点……哦,可以了,别动。”

  查看片刻,高奈尔眉头紧锁道:“他受过极其严重的内伤,内腑破裂多处,脉象也非常不稳定,可意识流却强烈得足以发动一场风暴,真是好奇怪的伤势啊!唉,不管了,先帮他将伤势处理一下吧!一切等他醒过来再说。”

  说着他缓缓踱入内舱,取来一方灰尘累累的铁盒,郑重无比道:“你们先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时候都不要进这间屋子,以免打扰我不能成功施术。明白了吗?”

  “是,船长!”诸人一概收起嘻笑神态,严肃之极地鱼贯离开了舱房,顺手带上了房门。

  船舱内陷入一片秘不可测的静谧境界。

  高奈尔轻轻打开铁盒,取出三颗龙眼大小的赤红药丸,缓缓碾成碎末状数倒入那人嘴里,然后用一杯温水冲下。对方一点反应都欠奉,无知无觉地承受着这一切。

  “嘶!”一道寒光猝亮,高奈尔手中不知何时变出一柄奇薄如纸的小刀,准确无误地切入那人腹腔。他的手稳如磐石,一点摇晃都欠奉,神情是那么专注凝练,周围一切都瞬间被远远隔离,眼前只剩下这具半死不活的躯体了。

  犀利刀锋胸腹间划出一条凄艳血痕,缓缓沿着中轴线伸展开去。不一会儿,乌黑如墨的淤血,争先恐后地激流而出,高奈尔一点不敢怠慢地注视着血流。过了良久,一直等到色泽变回鲜红,他才面露放松神情,用一把银光闪闪的奇异锯齿钳子,一下一下掐伤口上。

  同样过程不断地循环往复地做着,他直到放完后一处积血伤口,接完后一根断骨,这才缓缓直起腰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再也站不起来。

  高奈尔喃喃自语道:“唉,我真是老了,连这种小手术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医圣’阿里;高奈尔,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服老!”他笑眯眯说着,眼神中却充满了强大无匹的自信,又救活一名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给他心理带来了一种无限愉悦的感受。

  此刻,那名年轻人正因伤势沉重、失血过多,虚弱无比地昏迷桌上。他显得那么无辜而脆弱,让人忍不住对这名怎么看都不超过二十岁的青年,生出无限怜惜之情。

  高奈尔不由发出一声幽幽叹息,道:“唉,是谁忍心对他下这种毒手啊!那个人简直应该天打雷劈!”

  他象一名普通老人似的,唠唠叨叨地诉说着。

  当然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如今躺桌上的青年,昏迷前曾是一名多么显赫、多么强横的大人物。而此时此刻,不知又有多少敌友,倾数以千万的兵力苦苦寻着他的踪影。

  究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他的名字叫做柳轻侯。

  天下无双的柳轻侯。

  不论生或死,只要他存过就是一个传奇。

  风暴渐渐平息了,可另一场加可怕的暴风雨,却正偷偷酝酿着……

  “妈的,怎么还是拿不下来?”一个声音嘟嘟囔囔地耳边不断鼓噪着,让我昏昏沉沉的脑子,是头晕脑涨。

  蓦然一双手使劲儿拽着我的胳膊,右腕关节处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刺痛,我不耐烦地一翻手,行云流水般沿那人臂膀而上,轻而易举地抓住他的咽喉,不费吹灰之力地高高提起。

  “嗯?”我的眼睛倏地睁开,眼前是一片摇摇晃晃的世界,地域狭窄而潮湿,身上裹着的羊绒毯子轻轻滑落,毯下的我竟是身无寸缕,**裸如刚刚诞生的婴儿。恍惚间,我不知身何处,只是心头烦闷到了极点,急需发泄一番。

  “荷荷……”一阵艰难喘息声打破了我的冥想,我好整以暇地瞅向右手。

  它高高擎起半空,掌中轻描淡写地握着一名大汉的咽喉,他双脚离地半尺,正面红耳赤地拼命喘息着。可呼吸道被牢牢卡住,那口气始终喘不上来,如今脸容已渐渐憋得泛出铁青色,眼看就要窒息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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