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下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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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齐睿王进京的第一日，小有波澜的过去了，关于她要求娶相府大小姐苏锦一事，也就当作一时兴起，无人放于心上。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第二日，南齐睿王一大早进宫面圣，竟然坚持向楚皇呈禀求娶苏锦，并且，还拿出南齐皇上亲自手写的文书。

　　楚凌皓震惊，隐忍，却无可推脱，寒暄半久，双方僵持不下，群臣正心忧而起时，楚凌皓直接将这事丢给了苏锦，对睿王好颜相劝，“苏锦早言明他心里只有北冥国师一人，非他不嫁，如果你能让她答应嫁于你，朕自然，也不好再不同意。”

　　楚凌皓如是说。

　　据说，这一日，近午时时，南齐睿王率领着一众护卫，到了相府门口，高声表明心意，一字一语，铿锵有力，并高言道，只要苏锦愿意嫁于他，他将终生只得她一妻，此生，相互护持，绝不背叛。

　　此事一经传出来，看热闹的人有之，为南齐睿王痴心如此赞赏有之，对苏锦如此幸运羡慕有之，当然，更多的还是对这位睿王的同情。

　　苏锦和北冥国师俨然已是天作之合了，别人岂能分得开。

　　而楚凌皓听闻这消息时，倒颇有些佩服南齐睿王的耐力，不过最后还是一脸冷肃，丢下一句，“自不量力。”

　　而与此同时，相府的大门终于打开。

　　所有人便见着那一袭胜雪白衣的美丽女子，清丽出尘，笑颜如花，眉宇如黛。

　　“好。”苏锦说，一声好字，明明极轻，却就这样随着风吹进了众人耳中，更吹进了皇宫里，高坐龙椅的皇上，楚凌皓的耳中。

　　那一刹间的发怒不可言，那一刹间的激动到面黑。

　　而相府门口，正走出来的相爷，还有相爷夫人明月珠，也在听到苏锦那一个好字时，顿时，浑身一惊。

　　不是说，她非百里墨夙不嫁吗？

　　为何？

　　为何？

　　这也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好，我将会在楚京待三日，三日间，我会准备一切，三日后，我会前来迎接你回南齐，再行过礼。”没有多余的语言，睿王高声而喜。

　　“好。”苏锦从头到尾也噙着盈盈笑意，直到看到睿王带着护卫离开，也没有任何失落或者异常之色。

　　围观的百姓震惊了，有的女子，本来因为苏锦，都将其当作敢追敢爱的楷模，觉得，就该勇于追求自己的幸福，却没曾想，她却在这时候，当众，就自己给自己把婚事定了。

　　这是，什么样的勇气。

　　那，北冥国师呢？

　　无数人心头唏嘘，可是高门大族，岂是他们能三言两语说清的，当下如流言一般散开。

　　而相府门口，却骤然冷清。

　　“苏锦，你是不是疯了，你竟然要嫁给南齐睿王。”明月珠上前，抬手，似乎想一巴掌将苏锦打醒，不过，手扬在半空中，却生生被苏锦那坦然而视的眼神给定住了。

　　“我没有疯。”苏锦说，无比平静。

　　“你没疯你”

　　“我又不太喜欢他了。”苏锦轻轻道，然后，没再有其他的话，转身，径直回芳华阁。

　　怎么怎么可能？

　　相爷和明月珠当场僵在那里。

　　而暗处，一脸震惊愕然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的苏心却久久的僵站在那里。

　　而苏锦答应要嫁给南齐睿王这道消息，便也如风一样，转瞬在京中传遍。

　　华九得闻此消息，最先出现在芳华阁。

　　“阿月，你是不是有何苦衷？”华九甫一出现，便极关忧。

　　苏锦看一眼华九，以手撑着头，慵懒的调儿，“苦衷？没有啊。”

　　“没有？”

　　苏锦突然轻笑一声，看着华九，“真没有，你看，百里墨夙离开这般久，都没有回来，前几日，我回的信，也没了回音，我就突然觉得，有些累。”

　　“那你就放弃了，你不是那般喜欢他，喜欢到可以为他而死，怎么突然就这样”华九难得如此着急的样子，急急的咳嗽几声，又接着道，“你别意气用事，百里一族远没有你我想得那般简单，他许是被耽搁了你也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啊。”

　　苏锦摇头，笑看着阿九，“阿九，我也不是意气用事，我只是觉得，有此累，不想死了，不想为了任何人而死，我已经有了先古之玉的下落，在南齐方向，等我寻到，我和你，一起离开。”

　　华九闻言，面色迟滞，似乎还没有接受这个信息，清俊的脸上，是暮霭浓浓，深深的看着苏锦，“苏锦”

　　“阿九，相信我吧，我只是，真的，有些累了，我也觉得，我太薄情冷血了，可是怎么办呢，就是突然就不爱了，那种感觉，突然就没有了。”苏锦说到最后，还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

　　华九看着苏锦，四目对视，看了好久好久，可是，除了一幅无所谓的淡然，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终于，华九叹口气，起身，“你只要，开心就好，你知道的，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始终，都是你的阿九，都会站在你这一边咳咳”

　　“放心吧，听说南齐气候好，没这般冷，也适合你的身子。”

　　“好。”华九又看了看苏锦的脸，最终离开了。

　　华九刚离开，苏修染也到了，是直接自空中落地地，显然连大门都没时间进了，此时看上去也是一脸急色，“苏锦，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苏锦站在门口，面上带着恬淡的笑意，精神也很好，更没有任何让生疑的东西，一如往昔。

　　“那你为什么，要突然嫁给睿王？”苏修染简直不可置信，本来较之常人要发白一些的唇色此时都因为急着赶来而红润了些。

　　苏锦也不急着加答，请苏修染请屋，又亲自倒杯茶递过去，“哥哥，先坐下，慢慢说。”

　　苏修染接过茶杯，缓缓坐下，可是，指尖还是紧了紧，“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是不是，皇上威胁你，还是说睿王不如以前那般好了逼迫你？”

　　一字一句，苏修染一脸急色，就差上前摇着苏锦的脑袋，想知道她里面是装的什么了。

　　对上苏修染的一脸忧急之色，苏锦淡定的摇头，“没有，你说的都没有，哥哥，为什么，我就一定要非百里墨夙不嫁吷。”

　　“你不是”

　　“累了。”两个字，如同方才对于华九的回答一样。

　　苏修染却当即放下茶杯，然后，倏然起身，“是不是因为百里墨夙出了什么事，你怕皇上对你有所责难，所以想借着睿王的手，顺利出京去寻他？”

　　苏锦看着苏修染那担忧又紧张的模样，蓦然一瞬，就温和的笑了，“哥哥，你觉得，凭着百里墨夙的本事，他能出什么事，而且，他身边还有十二天罡护着呐。”

　　“那我，不明白。”苏修染坐下去，突然有些心累的摇头，“苏锦，我真的，不明白你在想什什么。”

　　“我也觉得，我太三心两意了，可是，就是真的突然不喜欢了，你看他才离开十多日，我就已经不太想他了，前两日还想着呢，可是，这两日，就觉得，想人，也是挺累的一件事，可能，这才是真的我。”

　　苏修染顿时一阵急促咳嗽起来。

　　不同于华九的咳嗽，华九是因为心神破损，时常会出现些小问题，可是苏修染是真的五脏六腑的损弱。

　　遂以，苏锦也不再说这个话题，干脆上前给苏修染把脉。

　　苏修染也不推脱，只是，看着苏锦那乌黑眉目间神色淡淡，毫无忧愁，心间，陡然有些平静下来。

　　只要她愿意，他，还能说什么呢。

　　少倾，苏锦拿开手，看着苏修染，询询劝告，“哥哥，你这身体，这些日子，不是少出门罢，我现在让人送你回去？”

　　“无碍。”苏修染看一眼苏锦，看她眼里当无半点伤心，悲寂的情绪时，这才起身，看着苏锦，“好吧，只要你开心，我，都是支持你的，过去那般多年，我这个哥哥没做好，没做到位，往后，你若有什么事，定要相告于我。”

　　“哥哥放心。”

　　送走苏修染，一时间，整个院子里便安静下来。

　　院子里的丫鬟看偷偷的朝屋内看一眼，也当觉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之前，小姐和那北冥国师是那般好的。

　　不过，这也不是她们操心的事，见着苏锦并无什么异样，她们也松下了心。

　　庭院清寂，然而，却总觉提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整个相府。

　　而苏锦竟应下与南齐睿王的婚事这一事着实让京中百姓震惊，一时间沸沸扬扬，至最后，可谓是天下哗然。

　　毕竟，之前，苏锦和百里墨夙表现得那般亲密无羊，非君不嫁，非卿不娶。

　　而且，这消息一传大半天了，北冥国师也没有出现。

　　是以，整个京城里，对此事，更是心思各异。

　　而更令人出乎意料的是，从苏锦应下和睿王的婚事，发生这般久，楚皇竟然居于宫里，安之若素，既没有出宫来问问苏锦，也没有召她进宫。

　　一切，就好像，尘埃落定。

　　一切，就好像，无可更改。

　　夕阳西下时，睿王带着几名护卫出现在相府门口，据说，是邀请苏锦一起去锦香楼用膳，顺便一起逛逛。

　　此消息一出，又有无数人呈观望之态。

　　可是，没有半点忧愁或不甘，苏锦就这样出了门，而且，明眼人一眼可以看出，苏锦自从退去了往日那花花绿绿奇里奇怪的衣衫作扮后，向来素衣轻衫，一应是，简单不着妆粉，可是今日出门，竟难得的化了淡妆，唇红齿白，胭脂粉盈，更显得好巴掌大的小脸，越加精致，倾国又倾城，加上这身上着一袭湖碧色的碧霞云纹联珠孔雀纹衣裳，更似一团光似的，奕奕生辉。

　　不止是惊艳，堪称为绝色！

　　栾生看着这样的苏锦站在门口中，也不禁惊了一把，眸中光束波转，须臾，上前一步，“你”

　　“好不好看？”苏锦笑着问。

　　栾生还是那般少言寡语的老样子，不过不是抿唇笑了笑，“很好看。”

　　“那就好，这都要嫁去南齐了，总不能少了你的面子。”苏锦说，顺便还轻轻拢了拢手腕上的轻纱，这才走向早已等候的马车，“走吧。”

　　马车周围的护卫当即恭敬问安。

　　苏锦微笑摆手，“不必多礼。”

　　栾生上前将帘幕拉开，苏锦轻快的跳了下去。

　　紧接着，栾生也坐了进去。

　　相府地处位置，并不是多偏僻，而且，此时夕阳正当好，加之相府这两日算是处于了这风头浪尖儿，门口来往的人更比往日多了一些，看得这一幕，纷纷觉得，看来，相府大小姐是真的要嫁给睿王了。

　　你看，女子清艳如牡丹，男子俊气又平和。

　　男才女貌，而且，更莫说的是，睿王从头到尾对苏锦的温柔以待，以及苏锦小姐这难得为悦己者容。

　　马车这才从相府门口离开，驰向锦香楼。

　　一路上，关于苏锦和睿王的大名，简直不绝于耳。

　　“看来，百里少主被公然的认为，是你的夫君了，所以百姓才这般惊奇唏嘘。”栾生听着外面的话，向来没什么情绪的面上，也带着淡淡笑意。

　　苏锦微笑，不置可否的笑笑，“反正，如今，我也要嫁给你了，其他的，不过是过眼云烟。”

　　“你只要开心就好。”

　　苏锦瞧着栾生，“自然的，对了，说说南齐的事情吧。”

　　“南齐的事？”栾生叹口气，面色顿时微微暗了几分，“南齐皇上，也就是我皇兄，并不是真的打算接受我，这一路上遇到的刺杀已经说明一切了，不过，幸而，我也不太差，没死在半路上。”

　　“那你的记忆全都恢复了吗？”

　　栾生点头，“差不多吧，正是因为恢复了，才坚定了我要留在南齐当睿王的想法，你知道的，我对这些，本来就不太感兴趣的，一心只想寻加记忆，找到杀死我们一族的凶手，没曾想”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既然是南齐皇子，为何却在瓦古一族？”苏锦对此很是疑惑。

　　栾生闻言，细长如柳的眉宇轻轻一拧，“当年，我母后生了我没多久，我便生了病，当时的南齐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南齐皇上的生母，暗中下毒不说，竟然为了让我消失干净，竟然，让人将我祭祀”

　　祭祀？苏锦心头一暗又一亮。

　　“不过，我母妃虽然无权无势，又不受宠，可是，到底是名门望族里过来的，手里有一队死忠的护卫，想法子救了我，并趁人不备，挖了一具死婴代替，我才得以侥幸生还，而护卫他们带着我离开时，因为一路四处躲避，以防万一，便将我藏起来，谁知，我便就这样不见了，至于后来是如何到的瓦古一族，我至今，也不清楚了。”

　　“而，那晚，瓦古一族被灭时，是我的养母，如今说来，是养母吧，她把我给藏起来了，所以，我才能侥幸活得一命。”

　　苏锦闻言，眉目间浮上一层霜。

　　祭祀，婴儿。

　　难道，之前凤县那个祭祀阵，就是

　　“那个祭祀，可是在凤县？”苏锦问。

　　栾生面色一紧，“你如何知道。”

　　“我曾经为了查一些，去过那里。”

　　栾生面色陡然严肃，“正是那里，我回归记忆后，也去过那里，不过，那里面，早已塌了，什么也没有寻到。”

　　只怕是，后来，楚凌皓觉得瘆人，给除了吧，毕竟，当时，他也去过的。

　　收回思绪，苏锦看着栾生，“无事，所幸你活着，那你现在精神可还”苏锦想说，还会不会受到刺激发疯，不过，笑了笑，倒是没有说出来。

　　栾生摇头，“这阵儿倒是没有，魏家大爷都死了，皇后也死了同，太子也死了，瓦古一族尽灭，我想，我也疯不起来吧。”这话似有些自嘲。

　　苏锦深表同情，而且，尤其是想到栾生如今在南齐所面临的境地，一时倒有些心虚，“栾生，你说，我到了南齐，不会立马被灭口吧。”

　　“不会，我会保护你的。”栾生立马保证。

　　苏锦点点头，“听你这话，我就放心了，那你好好保护我，也不免我这般嫁给你。”

　　“好。”栾生平和的面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竟有些孩子般的可爱。

　　苏锦下意识就想去捏栾生的脸，不过，手指动了动，脑中突然想到什么画面，眼波流转，最终又掩下。

　　栾生似乎没看到苏锦的动作了，也不作回事。

　　马车行了一路，终于在锦香楼门口停下。

　　锦香楼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不过却在看到马车里出来的苏锦和睿王时，停足，观看。

　　毕竟，这一日间，关于这两人的传闻，太多了。

　　“这锦香楼是皇上的产业，我们这般光明正大的到来，怕是有些麻烦。”苏锦走在栾生身旁，小声道。

　　栾生微笑，“从求娶你那日就知道后面一系列的麻烦，没关系，我做好了准备。”栾生说话间，已经迈步进去。

　　“两位客官好。”掌柜是个热情的生意人，微胖，不管何时何地何人都是那幅让人生不起气来的样子，苏锦是见识过的。

　　不过，总觉得，这掌柜今日话好像没说完。

　　“一间雅间，再上几样你们的招牌菜。”栾生吩咐，虽不是个爱笑的人，可是胜在一脸清和不食不染纤尘的五官，让人如沐春风。

　　不过，那掌柜的显然纠结了，面上笑着犹豫起来，声音也低了低，“王爷啊，不好意思，我们主子吩咐了，今日，你和苏小姐分开来光顾，我们理当欢迎，热烈欢迎，可是，若是你们一起进来，那我们，就不得招待。”掌柜说着这话时，眉眼间都带着惯有的讨好的笑，让人着实，生不起气来。

　　不过，这不让人进店

　　锦香楼的生意本来就好，掌柜的声音虽然故意压低了，可是，也逃不开所有人耳朵。

　　顿时，这气氛就尴尬了。

　　不过，栾生和苏锦对视一眼，也不见生怒。

　　“走吧，我们换一家。”栾生看着苏锦，要妥协。

　　苏锦却不打算走，扫了眼四下。

　　那一眼，明明只是随意一看，可是满大堂的人却觉得，那眼神就像是落在他们身上似的，有些入骨的凉。

　　“你家主子真有意思，有银子都不知道赚，可真是够傻的。”然后，苏锦上前，语声含笑。

　　掌柜的闻言，忙后退一步，拱手，“回苏锦小姐，我们，这也是听命行事，没有办法，还请不要和我们这些人见怪。”

　　“我不和你们见怪，如你方才所说，你们也是听命行事嘛，不过，你方才说，你们主子吩咐了，若是我们分开来贵酒楼，就可以在此用食？”

　　掌柜琢磨着苏锦这话没什么错，点头，“是的。”

　　“呵呵。”苏锦突然轻笑，笑声清悦愉耳，让人有如清风在面前扫过。

　　然后，大堂里所有人便听得苏锦声音不高不低的，分外轻快，“那，我走在前，睿王走在后，我们只是碰巧正好，然后，用同一个包间，这样，你们主子便无话可说了吧。”

　　“这”饶是掌柜再精灵机变，顿时也有些懵。

　　这话细想想是不错的，并没有违背主子的意思，可是

　　“怎么，掌柜的，你看，我给你想了法子了，你再推脱，可就不太好意思了。”苏锦微微抬了抬抬袖子，说这话时，虽然在笑，可是语气里一股凌压骤然扑面而来。

　　掌柜的几乎站不住。

　　“没想到，大楚一个小小的酒楼，还如此排场，本王，倒是闻所未见。”一旁，睿王也笑着开口。

　　这话一出，掌柜只觉后背都沁了一层汗，须臾，一拱手，“二位说得有礼，楼上请。”

　　苏锦和栾生满意的对视一眼，当即在小二的引路上，一前一后上了楼，进了雅间。

　　雅间的门关上，大堂里方才紧起的心思，这才是一松，然后，有窃窃私语的，也有赶紧吃了早走人的。

　　而雅间里，苏锦坐下，顾自喝着茶。

　　“这酒楼，真的是皇上的产业。”须臾，苏锦道。

　　栾生本来正扫量着这屋子，闻言，想了想，便笑了，“我相信，这满京城，也只有他敢这般拦着你。”

　　“昨日在朝中，他没气得杀了你，算是你幸运了。”苏锦笑。

　　栾生一回头，便见着苏锦捧着茶杯，一张精致的的小脸就这样萦绕在茶香的热气中，似从仙中来，又让人莫名的生出些心疼。

　　“我知道你喜欢这里的烤鸡，一会儿多吃点。”栾生话刚落，门外就传来高门声，是小二上菜来了。

　　菜香瞬间将这有些冷清的屋子，点缀得色香俱全。

　　只不过

　　苏锦看着满满一桌，最后把目光落在栾生脸上，“我们，有点这么多？”

　　栾生摊手，摇头，“我想，他们的招牌菜也确实有些多。”

　　“这青绿小菜也算是招牌菜？”苏锦指着桌上，复又看向一旁的上二，“小二，多上菜，我们可不会付银子。”

　　“回睿王爷和苏小姐，不会多付银子，这是我们家主子吩咐送给你们的。”

　　苏锦眉心一拧，“你们主子”

　　“是啊，真是巧。”随着门外一道男子声音似笑非笑的传来，深蓝袍角一现，紧接着，楚凌皓出现在门口。

　　那么，冷若冰霜，似笑非笑。

　　“睿王，苏锦，巧啊！”楚凌皓道。

　　苏锦看着楚凌皓，“巧吗，皇上这是微服私巡？”这借口，苏锦自己都想笑。

　　楚凌皓也不尴尬，看着苏锦，看着她今日的盛装打扮，那一眼，就像是要将她给看透似的，可是，苏锦明明坐在那里，明明眼含笑意，却就像是有一道稀薄的雾将她包裹似的，让人看不清楚。

　　苏锦迎着楚凌皓探究打量的目光，分外坦然。

　　“皇上既然微服私巡，那不如一起。”一旁栾生倒是打破了眼下这尴尬的气氛。

　　素来不善于交际的人，眼下看起来，也是不想再节外生枝。

　　苏锦懂，挑眉，多一个人吃饭而已，还不用自己付银子，何乐而不为。

　　楚凌皓看了眼门外，显然也是懂的，当下，大步走进来，身后，黑影站在门口，将门给三人关上。

　　门一关上，雅间内，却再度陷入沉寂。

　　楚凌皓一掀袍子，话落，栾生也紧跟着落坐。

　　可是，二人眼神对视，互相都没有动筷子。

　　苏锦忍了会儿，才不想亏待自己的胃，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

　　“你不是最喜欢吃这鸡？”栾生也终于回神，看向苏锦。

　　“哦，有些腻了。”苏锦看着那鸡，摆手拒绝，当然，夹菜的动作一点没停下。

　　栾生看着那鸡，神色微敛。

　　“苏锦，你真的想好了。”楚凌皓没注意这个，看着苏锦，终于说了明来意。

　　不过，苏锦自食物中抬起头，看他一眼，没什么表情，“我从来就没什么事情没想好，不知皇上，你说的是哪一件。”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又不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如何能知。”苏锦觉得有些可笑。

　　楚凌皓看着苏锦这幅样子，周身气息都沉了沉，剑眉皱下，一双深邃的眼神死死的锁着苏锦，“你之前不是那般大言不惭的说要嫁给百里墨现，还非他不嫁，如今，他才离开多久，你就改变心意了？”

　　苏锦吃食的动作这才一顿，眸光悠悠的，好像并不把这事放于心上，笑意挂在唇角，“是啊，皇上，你方才也说，他离开了多久，是啊，我以前也一直以为，我就非他不可了，可是这十多天来呢，我想了许多，我突然得，不太合适，对他，也不是那么喜欢了，又想到，百里一族对未来媳妇甚是挑剔，我呢，就干脆不去自找麻烦了。”

　　“不自找麻烦。”楚凌皓豁然起身，“苏锦，你到底是在欺骗谁？”

　　“欺骗？”苏锦无语又无辜，抬眸，看着站在那里，一脸阴沉的楚凌皓，“我要欺骗做什么？我只是，想通了而已，你之前，不是也对我和百里墨夙百般阻挠吗，这下不是正好。”

　　“我阻挠，是因为我喜欢你，我对你的心意，你当该知道，你当时如何拒绝我的，而这么多日，我不找你是因为什么，你也知道，可是，你现在突然就要嫁给他？”楚凌皓不甘的指着一旁的栾生，“他凭什么？”

　　四个字，伴着低沉的怒意，在整个雅间里蔓延。

　　沉默！

　　如死一般的寂静。

　　栾生没有说话，由始至终，眼神都平和的落在苏锦的脸上。

　　“凭什么？”半响，苏锦喝口茶，抬头对上楚凌皓的目光，“就凭我，喜欢他啊。”

　　轻浅笑语，就像在说着最简单的事实。

　　“喜欢他？”楚凌皓拂手冷笑，“苏锦你是什么人，我会不清楚，你喜欢他，呵呵呵，你就算不喜欢百里墨夙了，不想嫁给他了，我也不准你这般糟蹋自己。”

　　“砰。”一声轻响。

　　是栾生突然捏碎了面前的杯子，缓缓站起身，看着楚凌皓，“楚皇，何以见得，嫁给我就是糟蹋自己，你对她做的那些事，你心里不是最该有数，她嫁于我，随我去南齐，是她的选择，楚皇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楚凌皓偏头看着栾生，四目对视，二人眼中眼火花迸现，须臾，楚凌皓收回视线，一脸冷肃，“睿王爷，我能保证你在楚京活得太平，可是，出了楚京，这一路回去南齐，长途跋涉，你并不是每次都那般好运，不说，你半路上遭遇什么，你真带着苏锦回到南齐，是想让她身陷囹圄吗？”

　　“这一点，就不劳烦楚皇操心。”栾生一礼，不卑不亢。

　　楚凌倏然又看向苏锦。

　　她坐在那里，精致的妆容，清冷而平淡的面色，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苏锦，朕，准许你有反悔的机会。为你，一个南齐，朕，得罪得起。”

　　苏锦一怔，眼中几分意外，看着楚凌皓。

　　“楚皇，话不要说得太满，你才登基不久，太子和六皇子的余党，并未除尽，这京中大小事宜，整个楚国大小事宜，也要细细过问，将士的心，还未真的收归于齐，这个时候，你与南齐为难，不是自找罪受吗。”

　　楚凌皓面色上怒意退去一些，看着栾生，“没曾想不过短短时日，没有关注过你，你的改变倒是让朕刮目相看，不过”楚凌皓冷笑，“你和南齐皇上的关系是真的不好，朕想，真若是斗起来，最先吃亏的也是你睿王爷吧，毕竟，说起根基不稳，睿王爷可是当之无愧。”

　　栾生微笑，须臾，看一眼一旁的苏锦，倒是不说话了。

　　苏锦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响起，“我想，皇上，再如何，还是将明太妃娘娘放在首位的，也万不想她出点什么事。”

　　此话一出，楚凌皓面色微变，深刻如刀削的脸上沉沉怒意，如山般压来，“苏锦你竟然”

　　“哎，我吃饱了，王爷你还要再吃点吗？”

　　“本王也饱了。”

　　“那便走吧。”苏锦道，看着楚凌皓，视线有些清凉，“那，今日这一餐，就多谢皇上相请了。”

　　话落，二人一前手开门，走了出去。

　　黑影看着二人出来，下意识想拦，可是见着里面自家皇上没有任何吩咐，只能作罢，眼睁睁看着二人离开。

　　酒楼外面，栾生的护卫等候在马车旁，见二人出来，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而大堂里面，看着二人离开，满大堂的食客以及掌柜，小二，都尽皆松了一口气。

　　“走吧，回府。”苏锦吩咐。

　　栾生对着护卫点点头，马车缓缓离开，向着相府的方向。

　　“皇上今日显然是气着了。”栾生理了理衣袖，端看着苏锦，“看来，到时我们离开，有些困难。”

　　“没关系，楚凌皓是个孝子，断然不会不顾及太妃娘娘，我们真正要担心的是”苏锦声音渐渐低了去，下一瞬，眼神有些凄寒，“想来，他也不可能来得了。”

　　“你说百里墨夙吗？”栾生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苏锦不置可否。

　　“方才，你不吃那鸡，也是因为百里墨夙吗？”

　　苏锦笑笑，看着栾生，“栾生，你以前话少啊，今日话怎么如此多，你要记得，我即将是你的妻，你要带着我回南齐成婚的，明白？”

　　“我明白，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自会护着你的。”栾生神色坚定，说这话时，又如往昔，护在苏锦身边一样。

　　苏锦眼睫垂下，几分感动，“不过，今日出门这一趟，倒算是把楚凌皓给将住了，到底这三日，你小心些，我们就熬过去了。”

　　“放心吧。”

　　之后，一路无话，马车很快停在了相府门口。

　　苏心正站在那里，见到苏锦和栾生下了马车，眼神便一直落在栾生的身上。

　　“你，要不要进去坐坐？”苏锦邀请。

　　栾生看了一眼苏心，缓缓收回眼神，“算了，这两日怕是不太平，我三日后直接来迎你出城。”

　　“好。”苏锦点了点头，目送着栾生离开，这才转身。

　　“大姐姐，睿王，就这样走了？”苏心的脸上，眼神里，都是失落。

　　苏锦看着苏心，“对啊，三日后，他会迎着我一起回南齐。”说这话时，苏锦的眼神不紧不慢的落在苏心身上。

　　不过，苏心近些日来，经历一系列变故，倒是少了张狂戻躁之气，眼神小心翼翼的看着苏锦。

　　一双手紧张得将袖子都要拧坏了。

　　“所以，栾生不可能会娶你，你当该知道？”苏锦说出这个对苏拟来说极扎心的事实。

　　苏心瞳仁缩了缩，唇瓣抿得死紧，最终，低下头，“我知道我知道的，可是，我我”

　　看了眼四下，又看一眼苏心吞吞吐吐的样子，苏锦眸光微敛，“有什么事，进府再说吧。”

　　“好。”苏心站了下，忙跟上了苏锦的脚步。

　　相府守门的人看着苏锦，那眼神心绪都是怪异的。

　　反正，这个大小姐，是个奇人，能把三小姐都治得如此服帖。

　　苏锦带着苏心在回芳华阁的路上，在凉亭里，看到了苏婉，苏婉带着丫鬟正立在那里。

　　看神色，显然，是在等她。

　　苏锦想了想，上前去，“你想说什么？”

　　“你，真当要嫁给睿王，嫁去南齐？”苏婉情绪复杂，试探的问。

　　苏锦点头，“对，所以，以后，你看见我的机会会很少。”更可能没有。

　　“呵，那我是不是应该高兴。”苏婉的笑容有些失意，竟好像，有些为苏锦惋惜似的。

　　苏锦不置可否，扬眉，走了。

　　她和苏婉这关系着实尴尬。

　　苏心紧跟在苏锦身后，看一眼苏婉，原以为苏婉要说她什么，没曾想到，苏婉只是轻轻看了眼她，便移开了目光，带着丫鬟走开了。

　　苏心有些疑惑，有些意外，在她的印象中，苏婉是恨死了苏锦，怎么会如此好态度的和她说话，不过，想归想，还是跟上了苏锦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