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衫修士靠窗坐着,背着一口乌鞘长剑,面白如玉,双眸清湛,颌下美髯随风飘散,却是有些出尘脱俗的仙味。
他语气平和,自有一股恬淡冲和的气度,不像有的修士那样精光外lu布满霸气。陆青不由对他颇有好感,忍不住看了他几眼,刚好青衫修士也在注意他,两人目光对视,都是微微颔首,相视一笑。
这时酒保端上一年夜碟子牛肉和一坛好酒,“咣当”一声摔到年夜日和尚的桌上,一抖肩上白巾转身走回,“好好的和尚不守清规戒律,喝酒吃肉,没得污了我望海楼的名声。”
出人意表!陆青等人忍不住看那酒保,穿戴却是整齐,相貌平平,不象隐于市井的高人。
小人物的风骨。
年夜日受了抢白,歪着脑袋看他,酒保冷笑,“瞧什么?你这和尚,小心死后到铁围山地狱受罚。”
年夜日不怒反笑,哈哈一声,“咱家可不怕什么鸟地狱,这铁围山原本就是要去定的。前人年夜德都说,见山是山,见hua是hua,才是本se修行人。你是我师父,咱家向你敬酒。”
说着端起酒坛猛然灌了小半坛下去,酒hua溅出,落玉飞珠,酒香四溢。
酒保又提出两坛扔到年夜日桌上,“喝死了干净。”
此时厅内已经错落的坐了二十几人,见这酒保真情有趣,都哈哈笑起来。
陆青与年夜日和尚在千叶湖有过一面之缘,知道这和尚xing格豪爽不羁,越和他抢白做对,他反倒哈哈一笑而过,丝毫不会在意。眼下陆青遮了面具头戴斗笠,年夜日自顾喝酒竟然没发现这里有老相识。
他一气灌下一坛酒,抓起几块牛肉扔到口中年夜嚼,长长吐出一口气,舒服至极。看了一眼那青衫修士说道,“见你谈吐不凡,想来也是知识广博有道之士,肯将尊号赐教么?”
青衫修士淡淡一笑,“在下不过一介海外散修,籍籍无名,不提也罢。”
世道险恶,有人不肯意以真名示人,实属正常。陆青想自己三人不也是以人皮面具遮住原本面目么。
年夜日哈哈一笑漫不经心,拍开第二个酒坛的封口,又猛灌了几口,说道,“你也是上镇海府抢那海域图鉴的么?”
他豪爽不羁,语出不忌,屋中修士都齐齐望过来。年夜家都想去镇海府分一杯羹,虽然打着一样的主意,但却没人敢这么直言不讳。
青衫修士语气依然平静,“中土藏龙卧虎,高人辈出,我这点微末功夫上不了台面,不敢觊觎宝贝,只是瞧瞧热闹开开眼界罢了。”
“哈哈,你不说实话,咱家即是觊觎那宝贝而来,珍奇异宝强者居之,正好来会会天下英豪。”年夜日口无遮拦。
青衫修士道,“但凡是有奇宝现世,都有诸般根由,乃是有德者居之,岂是武力强抢得来的。”
“我也不和你争辩,到时候看hua落谁家,便知分晓。”年夜日又将剩下的半坛酒喝下,胖年夜的肚子更加鼓起。他如此海量,厅中诸人都觉惊讶。
陆青向年夜日望去,不由心惊。见他酒喝的越多,身上反而泛出一层黑气,整张脸yin沉沉的,变得十分诡异。
赵天霸低声说道,“他中了东华宗褚药观的毒丹,此时酒催血脉,怕是毒药爆发了。”
陆青有些惋惜,“怎的他这般毫不在意,既然中了毒丹,就应该去想体例解毒,怎么却还在这里海灌烈酒,难道一点不珍惜自己xing命?”
妙妙吃吃直笑,一点没有同情心。
“他这般喝下去,只怕一会儿便黑的象木炭一般了。”
一语中的。
年夜日和尚将最后一坛酒灌下之后,黑气弥漫全身,身子胀的象一头肥牛,年夜脑袋黑得油光崭亮,身上近百道创口都在外渗黑血。
厅中众人都lu出惊异的脸色,真怕他一下喝爆了身体。
只有青衫修士淡然而坐,似乎漫不经心。
年夜日身体胀到极致,整张脸似乎都要滴出黑油来。只是脑门凹陷处金光闪闪,不住盘绕,愈发的明亮,十分奇特。
他坐在椅上,面沉如水。双掌忽然抬起,掌心各有一道金光不住盘绕,“呃”的一声一道酒嗝打出,一道黑烟随之而出,如利箭飞矢射向青衫修士。
青衫修士面不改se,脚下一勾,桌子横着飞起挡在面前,“砰”的一声,被黑箭打得破坏。
年夜日和尚似乎胀的难受,面带歉意,好像不是有意举事。双掌平端而起,金光更盛旋转甚急。
他要干嘛?厅中几乎所有修士都半欠身子,只怕这和尚毒药爆发变得神经错乱,会突然发疯。
果然,年夜日和尚双掌向两肋下猛击,“砰”的一声如酒坛炸裂,无数黑se酒箭从他身上千百个创口射出,势猛速急,来得十分意外。
陆青象那青衫修士一样依葫芦画瓢,抬掌将桌子拍起挡在自己三人面前,酒箭冲ji,立时将桌子打得破坏。
厅中诸人一下炸开,各施绝招神通盖住酒箭,一时乱作一团。青衫修士则是将袖子一抖,带着一股劲风,将射过来的酒箭就势吹散。
hun了毒血的酒液四溅落地,嘶嘶作响直冒白烟,煞是惊人。
厅中修士修为都不低,竟然没人受伤,此时纷繁开口年夜骂,
“死和尚,嫌自己死得不敷本,要拉上一个垫背的么!”
“贼秃驴,哪里排毒欠好,偏在这耍酒疯,搅了爷的雅兴!”
“乱射酒箭,当自己是漏斗筛子么!”
“多亏我见机的早,早早躲在门边,哈哈......”
一时骂声四起,甚至有几个修士擎了剑器冲上来,作势要剁下年夜日的猪头。
年夜日和尚催逼了鸩酒出去,面se变得十分红润,竟然安然无事。他哈哈年夜笑,双掌合十团团一揖,“咱家对不起各位了,一时中毒太深要赶紧逼出毒血,来不及躲得远远,获咎各位了!”
刚才年夜日浑身是血的冲进酒楼,年夜家都是有目共睹,见他此时态度恳切,hun不是有意举事,倒真是没人再想与他一般计较。再说年夜日这一手浑身射酒的功夫实在骇人,还真没人愿意贸然跟他脱手,骂了几句便都住了口。
厅中乱成一团,酒是无法喝下去了。
陆青站起身,扔了一年夜锭银子给柜台,说道,“在下想年夜和尚今日所为完全出于无奈,今日的账便都算在我的身上,便请店家在楼上再开新桌,请各位上楼继续畅饮如何?”
说着对着青衫修士拱拱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青衫修士起身,“叨扰了。”抬tui欣然上楼。
其他人见有人请客喝酒,便都消了气,纷繁与陆青三人打过招呼,陆续走上楼去。
年夜日和尚挠挠光头,“咱家惹得祸,怎好让你破费?”
陆青笑道,“年夜和尚请上楼,改天你请我好了。”
“施主和咱家认识的一个朋友好像。”年夜日指指陆青,哈哈一笑,坦然走上楼去。
妙妙皱了眉头,“为何无端请人喝酒?”
赵天霸笑道,“阿叔嫌银子多,hua不完。”
妙妙说道,“那个青衫修士也不像好人,我不上楼。”
“不去的就回客房睡觉。”陆青说道,拉着赵天霸向楼上走去,妙妙撅着嘴,无奈的跟了上来。
有了陆青这一豪情之举,众人情绪都好起来,自然比平时多喝了几杯、多叫了几道菜。
有人付账请客,不吃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