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一接近,肉骨头就自动滚到前方,狗狗兴奋的追逐不已,摇晃的狗尾巴消失在走廊转角。
南宫兜铃捂住胸口,松一口气,感慨自己到底是法师还是小偷。
屋里恢复一片宁静,刚才那声轻轻的狗吠并未惊动任何人。
师徒摸黑走到一扇房门前,默契的停下脚步。
南宫兜铃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悄悄转动门把手,动了,果然没锁,她欣喜一笑。
轻轻将门敞开,两人潜进去,重新把门关上。
月色透入窗户,屋内陈设在这暗蓝色光线下,犹如一团团迷雾,模糊得难以辨认。
南宫兜铃感到自己被人一拽,是师父。
他把她拉到窗帘后面藏好,接着拍拍她肩膀,示意她按照事先约定好的计划行动。
明明由他来施法会更加妥善,但是他却偏偏要南宫兜铃自己来。
她心里明白,师父又在借机测试她最近的修炼进度。
透过窗帘缝隙,隐约看见对面的床上隆起一个人形,呼吸又沉又深,仿佛陷入一个醒不来的梦境。
南宫兜铃从外套口袋拿出白符,将左手两根指头竖起,紧紧贴在嘴唇上,犹如喷吐气流般窸窸窣窣念动咒语。
白符起火焚化,亮光笼罩她的脸颊,她的眼眸看上去深邃神秘,火焰旋即又暗了下去。
床上的人形没有动静。
突然间,房门咿呀一声敞开。
南宫兜铃抬起眼皮,望向门口。
一只散发出暗蓝色光芒的动物前肢从门的左上角伸了进来。
床上的人影翻了一个身,依旧没醒,呼吸始终平缓沉静。
师徒在帘后不发一语,静候事态转变。
门彻底洞开,黑漆漆的门角哧溜爬进一个巨型生物,借着月光在墙壁上投映下一个蜘蛛似的影子。
坚硬的动物蹄子踩踏在天花板上,发出敲击的声响,听上去诡异至极。
床上的人猛地颤抖一下,“谁?”
听见这声短促且饱含恐惧的问话,南宫兜铃嘴角往上一歪,好戏终于开锣。
踩踏声忽然间加速,仿佛在朝某个方向狂奔。
床上的人呼吸急促,听见他手脚慌乱的爬向床头,啪嗒一声,昏黄的台灯亮起。
崇修平的手还停留在台灯开关上,脸色铁青,浑身僵硬,定在那儿一动不动。
他的鼻尖前,悬停着一个倒过来的人头。
人头是翻转一圈后重新接回脖子去的,下巴朝上,额头朝下,因此脸颊和脊背位于同一个方向。
额前乱发垂落,脸色是接近腐烂的灰绿色,人头后面是一具人类的残躯,躯体上伸出四只动物爪蹄,朝四面八方岔开,踩在崇修平的丝绸床罩上。
崇修平一时间不敢做任何反应。
南宫兜铃暗想:要是这个大男人吓得尿裤子就好玩了。
“你难道是......崇志国?”崇修平往后缩起脑袋,使自己尽量远离眼前这张恐怖的脸。
“没错,我是你曾祖爷爷的哥哥,他是我三弟,当初跪在祠堂里,亲眼看着我被道士缝成这个怪物的模样。我这样子好惨!好冤!好苦!在棺材里关了上百年都不得超生,还要看着我心爱的女人在我的棺材底下受罪,你救救我,为我祈愿,让我离开这个世界......”
崇修平竟然摇头:“我不能,要是放你走,崇家就会失去庇护,再也不能顺风顺水的延续下去,崇家的产业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上头还有叔叔伯伯和哥哥嫂嫂们,他们的财富都和你的墓穴息息相关,我无法擅自做主为你祈愿。”
“崇家之中,都是无情之人,没想到一百年过去还是没能改变崇家的恶劣本质,你和我父亲一模一样,铁石心肠。”崇志国愤怒的咆哮着,“全是冷血没有心肝的渣滓!”黏糊糊的舌头从口腔里伸出来。
“走......走开!”崇修平抓起枕头按在崇志国脸上。
崇志国猛地摇晃头部,往后倒退,嘴里咬着枕头,布料发出破裂的声音,上等的鹅绒纷飞而出。
“可恶的子孙!你也是白长了一副心肝,让我吃了你的心脏!反正你根本不需要!”崇志国扑过去,把崇修平压在床上,努力用脑袋凑近这个人类的脖颈。
但是崇志国的脸是反过来的,角度不对,所以怎么都咬不到。
许多粘腻的黄色浓痰从这个怪尸口中滑出,糊在崇修平脸上。
崇修平用力踹开他,崇志国被踢到墙上,却没有掉落,而是四肢一蹬,灵活地反弹回来,稳稳站在床尾,目光虎视眈眈的望着崇修平。
“既然这么不听话,那我只好叫上帮手了。”
忽然间,床底下窜出大量的铁线虫,把床四周整个包围住。
崇修平这回彻底地骇然失色,再无法像刚才那么镇定,跪在床中间乱蹬双脚,哀嚎,哪儿也去不了,无数的铁线虫朝天花板竖立,犹如扭动的屏障,将床包得密密麻麻。
其中一部分铁线虫沿着床单朝崇修平爬过去,缠住他双手双脚,将他拉成大字型,令他的身体悬空,离床垫起码十厘米。
铁线虫蜿蜒着勒住他的脖子,崇修平顿时叫不出来,一张脸因为窒息憋的通红,瞳孔中充满了惧色,看样子就快吓死。
窗帘后,南宫兜铃耳边传来低语,“差不多就行了。”
南宫决明似乎有些担心她玩过头。
南宫兜铃微微摇头,轻声道:“我快成功了,我要让他彻底屈服在恐惧之下,别阻止我。”
“你掌握分寸,不可以弄出人命。”
南宫兜铃没有答话,而是加速嘴边的咒语。
在咒语下,更为可怕的一幕出现了。
崇修平身下的床垫呲呲的裂开,一只黑色枯萎的手从裂缝里高高伸出,一把抱住崇修平的身体。
崇修平微微侧过脸看去,眼珠子在惊吓中异常凸出,几乎要脱离眼眶。
一张眼球翻白的女性脸颊紧贴在崇修平耳边,女性五官上,嘴里、鼻孔和耳朵都在往外窜出激烈扭动的铁线虫。南宫兜铃的双唇一闭一合的说话,声音却是由崇志国的喉腔深处发出,嗓音低沉仿佛嗜血的野兽,“我的子孙,你无情,休怪老祖宗我无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答应为我祈愿!我就放了你!我解脱等于你解脱,否则我要让你体会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崇修平在铁线虫的缠绕下挤出几个字:“我做不到......”
“那就没办法了,这苦果子是你自找的。”
虫体自女尸身上游过来,蜿蜒爬过崇修平的脖子,从他的衣领、袖口和裤管钻进去,贴着他的皮肉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