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徐虾在出租司机异样的眼光注视下上车,叮咛先往市委,然后拨通窦慧手机。
德律风通了,窦慧抢先道:“徐哥,这周怎么请假了,出什么事了?”
徐虾没答,开门见山道:“豆豆,闲话别说了,帮我个忙。”
窦慧爽快道:“好啊,你说,什么事?”
徐虾交待道:“你在我办公桌抽屉里找找,有一份公安局网络标识的打印材料,是一个叫陈妍的人的资料,你找到后到年夜门口等我,我年夜约十分钟后到。”
窦慧奇道:“没问题。这陈妍是什么人?你怎么还有公安局的材料?”
徐虾道:“这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我现在不便利说话,以后一定告诉你。”
窦慧失望道:“那好吧,我找到后到年夜门口等你。”
徐虾道:“那麻烦你了。”挂断德律风。
时间不年夜,车到市委,窦慧不负所托,已经拿着工具在等他。见小虾一身惨状,车没停稳就焦急地跑上前:“你怎么了?徐哥,怎么变这样了?”
徐虾叹道:“别说了,先把材料给我。”
窦慧把材料交到他手,又扒着车窗问:“徐哥,你到底怎么搞的?怎么受伤的?跟这个公安局材料有关吗?”
徐虾失笑道:“豆豆,你别瞎猜,我现在有急事,以后再告诉你。”
窦慧心疼地址头:“行,那你好好养伤,我有时间去看你。”
徐虾宽慰道:“看我就不消了,归正我下礼拜就上班了。”旋又敛容道:“我受伤这事儿,你就别跟他人说了,算帮我个忙。”
窦慧不情愿道:“嗯,我尽量不说。”
徐虾苦笑道:“那就尽量吧。”
◇◇◇◇◇
告别同室小美女,车奔向特警支队。
徐虾随后关闭手机。他让窦慧别乱说,但这丫头八成会汇报领导,好比郝蕊。郝蕊知道他受伤,肯定会给他打德律风,可他马上还要办正事,不想被打搅,也不想听,没心听。
徐虾最担忧纪若敏没回单位,他白跑一趟,那就麻烦了。不过老天既然把这么个人送到他身边,又通过该死的秦年夜姐给他制造这么年夜麻烦,应该会拉他一把了。前往特警支队路上,他乐观地想。
十五分钟后,出租车抵达,特警支队建筑群赫然显现。
特警支队占地极广,正中是一方宽广平整的操场;机关年夜楼高达九层,气势恢弘;与主楼隔训练场相对是地下停车场,可以看到四个并立的入口,地面亦停着数十辆各式警车;训练场左侧是一排高高低低的建筑,估计是各类库房及室内科目训练场馆;右侧则是障碍、模拟等室外科目场地。放眼望去,成立仅数年特警支队极具专业感和现代感,各类建筑设施错落有致,整体感和立体感十分突出。
不过徐虾没心情欣赏特警支队建筑群,在年夜门值班警察这儿遇到麻烦了。
“你说你是纪年夜队朋友?”门警一脸不信地瞧着眼前不成人形的病号。
徐虾不知第几次郑重颔首:“完全正确,麻烦你给打个德律风,打个德律风又不费事?打完你不就啥都知道了?”
门警满眼疑惑问:“可你知道纪年夜队干什么的?长什么样吗?”
徐虾快气冒烟道:“这不空话吗?我要找一条狗,就去警犬队了,来你们特警队干嘛?”
门警仍一脸怀疑:“可我怎么没听说纪年夜队有你这号朋友?”
徐虾快七窍生烟了,心想你他娘老几呀?一条看门狗,纪年夜队凭啥什么事都告诉你?干脆道:“因为我是她男朋友,所以她才没稀得告诉你。”
门警不但不信,更不屑了,轻蔑道:“就你这样的,还是纪年夜队男朋友?满嘴胡说八道,该不是从哪个精神医院跑出来的吧?”
我靠!病号就是精神病了?徐虾气激歪了,脸一拉道:“你到底去不?再不去我就趟地上,说你们警察打人!”
门警看他干这事条件都现成的,收敛道:“不是我不信你,问题是你既然是纪年夜队男朋友,怎么可能没她德律风?还非得我去给你找?”
徐虾答不出来,耍横道:“我们吵架了不可吗?你要再不去我真喊了!”立马开始查秒:“一、2、三,我喊了?”
门警年夜骇:“别别!你牛,你是爷!我给你找去还不可吗?”边回头观察小虾,边往转达室跑。
徐虾站在门口,见门警在里边对他指指点点打德律风,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至少能确定纪若敏人在单位了。门警打完德律风没再出来,而是坐转达室悻悻看他,他进一步确定,纪若敏应该已经往外跑了。
◇◇◇◇◇
两分钟后,纪若敏横眉立目,胸口起伏地从里面出来,见小虾脸色一变,就想说什么,可看看近在眼边的转达室,又生生忍住,抓住他右臂扯向一旁。
徐虾被扯得踉踉跄跄,还想说话,被纪若敏一声“闭嘴”打断。
纪若敏把他扯到近旁的墙根下,劈头就道:“你个臭无赖,还敢找上门?”
徐虾急急伸出右手:“若敏,我只要五分钟,就五分钟?”
纪若敏狠力一呸:“你休想!你个臭无赖、臭流氓、臭骗子,还想跟我花言巧语,门都没有!”
徐虾苦口婆心道:“若敏,法院判决还给人点时间呢,你面对的是一个对你布满热忱的人,对这样一个人,你难道连五分钟都吝啬?”
纪若敏鄙夷至极道:“你布满热忱?我呸!我再呸!我呸呸呸!你就一个花心癞皮狗、花心癞蛤蟆、花心年夜鼻涕虫!我看着你就恶心、看着你就闹心、看着你就讨厌、看着你就吃不下饭,我恨不得这辈子都没见过你!”
纪若敏毫不讲理,泼蛮不堪,一再恶语相向,饶是徐虾精诚而来,也受不住了。一股火起道:“你宁可骂我五分钟,跟我吵五分钟,也不肯给我五分钟吗?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连区区五分钟的解释都不肯听?”
纪若敏指着他鼻子臭骂:“还想我信任你?你个花心年夜萝卜、花心年夜泥鳅、花心臭王八!做梦吧你!我告诉你,我历来就没信过你!还五分钟?我一分钟、一秒钟、一万分之一秒钟都不给你!你赶紧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永远别再让我看到你!”
徐虾气冲脑门,怒吼道:“你就这么自信?就不怕你错了,冤枉了我?”
纪若敏扯着脖子喊道:“错了我也认,冤枉了我也认,我最后悔的就是坐了那趟飞机,最最后悔就是昏头认识了你,最最最后悔的就是承诺了你离谱的条件,最最最最后悔的就是跟你去了你家!你赶快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啦,不要再听你说话啦——!”
纪若敏越说越激动,最后两句已是紧闭双眸、两拳狂舞,歇斯底里地尖叫而出!
声音嘎然而止。
徐虾被喊醒了,木木道:“好,我走,我这就走,我他妈瞎了眼,看上你这号浑人!”
转身,面无脸色地走了。
午后的太阳当头而照,徐虾一瘸一拐地走上年夜街,眼前没有路,没有车,心里没有怒火,没有愤懑,只有深深的悲惨,深深的伤心。他好后悔没听林安安的话,好后悔被感情冲昏头脑,这原本就是个笑话,他自己编织的笑话,历来就没什么许诺,老天也从没帮过他什么,更从没制造过什么,一切都源于他自己,这个可悲的女人不值得他爱。
纪若敏尽情宣泄一番,头脑渐渐冷清。
太阳照得年夜街发白又发亮,她看到那个人右手托着左手,深一脚浅一脚走上空旷的年夜街,没有回头,没有留恋,走得坚决而倔强。她觉得鼻子有些发酸,眼睛有些发热。她想抑制这股冲向眼睛的情绪,抬头去看天,再向左,又向右。视线模糊中,她看到那个人突然摔倒了,爬起来,继续。她呆站一会儿,眼中有热热的工具流出,跺顿脚,追向那个远去的脚步。
徐虾的走得其实不快,也不慢,没刻意离开什么,也没刻意留恋什么,只是在走自己的路,离开这个不属于他的处所。
身后的脚步从无到有,渐渐近了,更近了,又近了。一只温暖的右手抓住他右臂,他支撑精神的骨架浑然倾圮,脚步顿然止驻,所有的埋怨和委屈都在刹那间化做一股洪流,热乎乎地从心底涌向五魂八脉。他觉得今天太阳真的好热,全身热热的不说,脸也被照得好烫,眼睛和鼻子酸得象融化一样。
徐虾热热酸酸地转过身,共对纪若敏红红的眼圈和红润的眼睛。
纪若敏横眉挂泪道:“你别臭美,五分钟内你不给我解释清楚,立马给我滚蛋!”
徐虾颔首道:“行,但让我先给你擦擦眼泪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