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你在东平郡的事情办得很好,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鼓动东平郡的民夫到博平来伪装成我们的人马呢?”
刘益守好奇的问道,如今大局已定,他也想知道很多自己都不太清楚的细节。
“都督难道忘了,当初是怎么将那些作恶多端的世家子弟吊在旗杆上的么?我只是跟他们说,如果我们被羊侃灭掉了,东平郡的那些世家余孽们,就会卷土重来。
啧啧,都不需要在下去动员啊,一两天时间我和杨愔就把人头数凑足了。那些被吊死的世家子弟,也算是没白死吧。”
王伟一番唏嘘感慨,就差没说“死得其所”了。这不禁让刘益守想到“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句话。
“民贵君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今后我们也要引以为戒啊。”
刘益守叹了口气,底层的人一旦爆发,他们的强大能量和爆发力,是你想象不到的。
正在这时,王伟忽然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主公,羊侃之女,如何?”
如何?
刘益守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问道:“如何什么?”
“就是……主公后院里那么多千娇百媚的娘子,难道不知道,就是那个啊,那个。”
王伟带着坏笑,对刘益守使了个暧昧的眼色道:“羊娘子好生的伺候了主公一番,现在又得到消息,她父亲彻底落败,婚礼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慌乱之下落泪,那真是我见犹怜,主公现在难道不想去安慰她一下,安慰啊安慰。”
王伟死死咬住“安慰”二字,想来不会是字面的意思,应该是那种很下流又很令人兴奋的“安慰”了。
刘益守无奈的瞪了王伟一眼,长长叹了口气。
“洞房之夜,我把她迷晕了,然后让贾娘子跟源士康送她去兖州,碰都没有碰过她,今生应该都不会再见面了。”
刘益守带着惆怅说道。
老实说,羊姜人还挺好的,骨子里有种难以去形容的乐观豁达,又天真善良,收入后宫,其实也不是不行。
一听这话王伟就急了。
“主公,你这是在做什么啊。你与羊侃各为其主,无分善恶。这羊姜就是主公的战利品,岂有送走的道理啊。就算要送走,主公先尝尝滋味也是好的嘛,再怎么说也是羊侃的亲女儿啊。”
王伟的思想跟社会主流思想一致,在这种情况下品尝羊姜的滋味,似乎是胜利者的特权,乃是人之常情中的人之常情,刘益守算是妥妥的异类。
刘益守轻咳一声,把桌上铺开的纸卷成筒状,憋着喉咙学羊姜的语调说道:“夺我贞洁,骗我感情,杀我父母,玩我躯壳。今日就让你知道我羊姜不是你可以随意亵渎的,去死吧渣男!”
说完,刘益守将纸卷“刺入”王伟的腹部,然后对他翻了个白眼问道:“懂?”
主公,你戏太多了,一个弱女子哪里有那么多想法啊!
看到刘益守这番表演,王伟整个人都不好了!
“主公,羊姜真有这么酷烈,她都不会来博平城的,又不是看不出你这是骗婚。”
王伟摊了摊手,往后面退了一步,他已经被刘益守刚才的“行为艺术”搞怕了。
“那就这样。”
刘益守把纸卷放在自己脖子上,继续憋着声音说道:“一边是夫君,一边是父亲,忠孝不能两全。我羊姜又不能做人尽可夫的女子,只能以死谢天下。
夫君,羊姜来世再与你做夫妻了,你我缘尽。”
说完,他把纸卷放脖子上晃动了下,瞪了王伟一眼问道:“这个该懂了吧?”
“主公,不是你想的这样。女人总是要活下去的,羊姜在你身边,等她怀了孩子,就不会想这些哪些了。羊氏也是名门,焉知将来她的孩子不会出人头地?
没有那么多这样那样的,主公何必去管她们怎么想的,你自己怎么想的才是最重要的啊。”
王伟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玩个妹子而已,有那么多讲究么?现在是要探讨下玩弄羊姜的姿势好不好,要讨论下怎么玩才能玩得开心!
“罢了罢了,我是想告诉你,不被父母所祝福的感情,注定是要历经无数波折的。一个小妹妹而已,随她去吧,没什么意思。”
这还像句人话。王伟点了点头道:“主公高风亮节,其实我们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有时候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萧衍写的那封要招主公为女婿的信,不妨让在下去下兖州,送去给羊侃,或者羊敦他们,什么也不多说。那些人看到这封信,就会自己去猜,自己去想。主公反正也不需要对他们解释,他们也不可能跑来问。
这样,羊氏与梁国之间,就自然而然的埋了一根梁子。羊侃哪怕去了梁国,他也会想,当初是不是梁国在为主公提供帮助,阴了他一把呢?可是萧衍也不可能给他解释,甚至羊侃更不会去问。
但不管怎么说,羊侃带部曲去梁国,这不是萧衍和那些梁国王爷们希望看到的,萧衍对此也是百口莫辩。
你说有就有,你问我我就说没有,但是你依然猜测很有可能有,最后又找不到证据。羊侃会陷入猜测之中,萧衍又没法自证清白。
这是阴谋,却又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在下愿意为主公走一趟兖州城,这一封信不亚于十万大军。”
“不需要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也就那样吧,锦上添花的玩意。立足于乱世终究还是要靠兵精粮足,这封信我现在就烧掉,免得你们啊,总是想太多了。”
刘益守拿起镇纸,在一叠书信里面翻找了半天,面色微变。
“主公,如何了?”
“信不见了啊,奇怪,洞房之夜要换上婚服,我就把信拿出来压镇纸下面了啊,去哪里了?”
刘益守一脸困惑,最后叹了口气道:“罢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信,这些事情你别管就是了。”
“对了,这次是陈元康在任城说服了任城太守配合我们么?”
刘益守冷不丁问了一句。
王伟顿时有些语塞,他明知道陈元康不简单,想瞒着刘益守不说,能拖一天是一天,没想到对方还是问起来了。
“是的主公,陈先生居功至伟,不过他说要你处理完泰山郡的事情以后,亲自来任城一趟,大概是想你请他出山吧。”
王伟虽然言不由衷,不过还是实话实说了。
“也行,处理完博平的事情后我们就移镇到任城。任城乃是青徐枢纽,去了那边,我们就可以谋划下一步的行动了。”
刘益守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他拍了拍王伟的肩膀问道:“你说当初我那样羞辱元子攸。后面他要是知道我们是魏国在南面唯一一支打着他旗号的队伍,你说元子攸这家伙会不会感动得想哭?”
“主公,我就是怕他给你封什么驸马都尉的官衔啊。”
王伟苦着脸说道。
“没事,我可以做魏国的驸马,然后同时再做梁国的驸马呀。
一脚踏两船,双倍的快乐。”
打了胜仗,刘益守心情极好,调笑了一句。
王伟忽然感觉刘益守后院还不够热闹,应该说还可以更热闹一点,两个公主,各自组织一帮家奴斗殴,何其壮观啊。
“主公所言极是。”他面无表情,口是心非的赞许道。
……
“梁国公主……么?”
羊姜失魂落魄的将信还给贾春花,只觉得手脚冰凉,脑子里一片空白。
“阿郎……我是说刘都督真的要娶梁国公主么?”
她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你觉得阿郎配不上么?元莒犁是货真价实的魏国公主呢,你以为公主是个什么稀罕玩意?”
贾春花不屑说道,她心里很清楚,刘益守对于女人的“价值”,有一套自己的评价标准。
“也是哦。”
羊姜松了口气,这就好比一个舔狗被女神拒绝,然后发现女神也拒绝了很多女人追的高富帅,然后感觉自己跟高富帅其实也没有差很多。
起码在被女神拒绝上面,是在同一起跑线。
“到了,不过好像有点不妙。”
源士康将船靠岸,指了指离岸边不远,那层层叠叠,围成圆圈的军阵,似乎是有什么人被团团围困在里面了。
羊姜吓得面色煞白,内心十分惶恐,想到了一个让她不能接受的可能:羊侃在被人围攻!
“源士康,你们都来晚了,错过了精彩的一幕!”
没走几步,羊姜等人就看到彭乐带着一帮骑兵在岸边伺候马匹喝水,似乎那些战斗跟他们完全没关系。
“哟,这不是羊家小娘子么?来救你爹羊侃啊?没救了,就那么几十个人了,还被困在大阵里面,啧啧啧。”
彭乐忍不住嘲讽了羊姜一句,他就是喜欢看女人跪地求饶的样子,会让内心有一种极为膨胀的满足感。
“好了,我来传主公号令,劝降羊侃。”
源士康对彭乐拱手说了一句,拿出刘益守的亲笔信在他面前晃了晃,让彭乐带路。
“好吧好吧,主公打仗确实厉害,就是有点妇人之仁。”
彭乐略有点不满的对着源士康拱手,把他带到了羊敦面前。
第204章 小丑们的狂欢
看着破败不堪,连城墙都年久失修的洛阳城。已经换上龙袍的元颢,轻轻叹了口气。虽然他离开洛阳的那一年,这破城墙就是如此一般的鬼样子,但他总觉得这一切好像都是元子攸的错!
嗯,或许把元诩,尔朱荣,胡太后什么的也都算上,大概差不多,总之,一切都是因为他不在洛阳,他不是魏国皇帝,才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的。
不过现在,王者归来,终于有人来收拾魏国的局面了!想到这里,元颢心中涌起一股豪迈之气。老天也许曾经为难过你,或许曾经将你逼到走投无路。
但被上天所眷顾的人,终究还是会走出阴霾,登上顶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人到中年的元颢,忍不住豪情万丈的哈哈大笑起来,似乎眼前斑驳的洛阳城西直门,也不那么岁月斑驳了。
“陛下,青州的刘益守为庆祝陛下进入洛阳,特意献上了贺表。”
亲卫恭敬的对元颢拱手行礼说道。
“人呢?刘益守居然不亲自向朕行礼,成何体统!”
“陛下,那人送了信就跑了,大概是怕陛下怪罪。”
侍卫小心翼翼的说道。
元颢冷哼了一声,不太高兴。不过想想也正常,此番陈庆之攻克荥阳,可谓是把梁军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利用魏军的援军立足未稳时的破绽,穷追猛打。
刘益守大概也是没能料到,陈庆之真的可以搞定数量远远超过他们的魏军吧。
哪怕很不喜欢陈庆之这个人,元颢也忍不住要竖起大拇指赞叹此人,临阵指挥可谓是出神入化,指挥小规模部队作战,天下之大,能胜过此人的,只怕屈指可数。
“罢了,不来就不来吧,如今魏国尚未安定,朕就不跟他计较了,把贺表念给朕听!朕要听听元子攸的姐夫是怎么跟朕求饶的!
嗯,杨椿,你来念。”
元颢使了个眼色,让侍卫将封好了没拆的贺表交给旁边小心伺候着的杨椿。没错,此人在睢阳战败投降后,就成为了元颢身边的近臣,也给陈庆之提供了不少关于洛阳京畿之地的消息。
世家嘛,换一个同样姓氏的皇帝,不寒碜,这是基本操作。
拆开所谓的“贺表”(信封上写着“贺表”二字),杨椿看了一眼,面色微变样子有些局促。元颢见状不悦说道:“朕什么风浪没见过,就是那刘益守骂朕是猪狗又能如何?这只不过是他们做贼心虚罢了。
你有何不敢念的?他再放肆,朕让陈将军去讨伐他便是了。”
元颢满不在乎的说道。
杨椿心中暗暗叫苦,大骂元颢没本事还喜欢装X。他用袖子遮住脸上的表情,低着头双手拢袖行了一礼,然后退到一旁念道:
“来自建康的怪物出现在宿州;
不可说的吃人魔王攻陷睢阳;
卑鄙无耻的窃国大盗进入考城;
元颢占领荥阳;
北海王接近虎牢关;
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今日抵达忠于自己的洛阳,请检阅忠勇的禁军!”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封贺表上就这么一百字不到,多的一个字也没有。
乍一听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细细思索,这份所谓“贺表”,不过是暗讽自陈庆之带兵北伐以来,魏国各路降将前倨后恭的丑恶嘴脸。
越到后面,语气越是谄媚,前面元颢还是“吃人魔王”,到洛阳这就成了“至高无上”,堪称是一步一个脚印。
比如说费穆。荥阳围城战的时候他逃跑了,逃回洛阳的时候,元子攸已经跑路到河阳关了。于是费穆非常识趣的恭迎“新皇”元颢登基。
当时守荥阳的时候有多酷烈,现在当狗跪舔的姿势就有多销魂。这份“贺表”不带一个脏字,却把杨椿跟费穆等人从头骂到了脚。
“刘益守,特意派人送这封贺表来,就是恶心朕的?”
元颢面色黑如锅底,恨不得暴起杀人。只不过今日是他驾临洛阳的日子,陈庆之等人已经早先进入洛阳扫平了所有障碍。
元颢之所以慢悠悠的,是因为他知道元子攸还有尔朱荣这张王牌没用,所以就想让陈庆之在前面探路。现在看到尔朱荣似乎真的怂了,他才放心的来到洛阳,准备入洛阳宫登基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