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犊车共有十六头牛来拉,远远看去,颇为壮观。
队伍的最前面,刘益守打了个哈欠,还有点犯困。
昨晚跟徐月华玩得太嗨了,根本没节制。一直到玩得不能动了,两人才抱在一起沉沉睡去,以至于刘益守今日出发,险些迟到。
徐月华现在都还在床上躺着呢。
特么的,跳舞出身的人,那腰真是软得跟水蛇一样,可以扭转成不可思议的角度。更别提徐月华在高阳王府里见识过不少“绝技”,两人玩心肝宝贝游戏玩得忘了时间。
要不是今天必须出发送元子攸等人入洛阳,刘都督都不想下床,要玩一整天。
论床上伺候男人,高阳王府里走出来的徐月华是相当专业的。
刘益守非常确定,那些权贵们好色是有道理的,因为被美色伺候着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难怪大家都喜欢把美女抢回家,不真正吃下肚子里,你就不理解那种美妙的滋味。
这就是所谓的“越堕落,越快乐”。
“贤弟今日面色可不太好啊,这脚步都虚浮着。”
身边的于谨揶揄了刘益守一句。
大家都是过来人,于谨自然知道昨夜是怎么回事。
再说石屋隔音效果并不好,徐月华又是歌姬出身,办事的时候那声音简直甜腻得让人骨头发软,又带着穿透力。
“别提了,一言难尽。”
刘益守有些不自在的说道。
谁能想到一个处子都这么有经验呢,真是小看古人了。
刘益守感觉自己要加强身体锻炼。
“对了兄弟,这次咱们入洛阳,要……如何?”
此处人多眼杂,于谨也不好问得太明白。
“一句话: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
刘益守对于谨使了个眼色,后者也是聪明绝顶的人物,瞬间秒懂。
“小人物也能干一番大事啊。”于谨忍不住感慨道。前些日子还只手遮天的胡太后,现在已经在永宁寺内出家,掩耳盗铃,全当外面的一切与自己无关。
她的姘头郑俨,已经带着部分洛阳禁军,偷偷逃回老家荥阳,准备起兵“勤王”。
胡太后的另外一位姘头,中书舍人徐纥,据说孤身一人,往南面逃走了,不消说,这厮绝对是去投靠此时如日中天的梁武帝萧衍了。
说起萧衍这位“佛家皇帝”,对北归之人,都是异常大方,面子功夫绝对要做足的。所以说徐纥看上去比郑俨要稍微聪明那么一点点。至于结局如何,还不太好说。
现在洛阳城内的禁军,早就不复存在,没跟郑俨一起跑路的,都把军服脱下,各自回家,或者逃出洛阳了。
不过因为洛阳的归属还未定,城外又有尔朱荣大军虎视眈眈,所以那里倒是形成了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诡异局面。
没有治安力量,治安却好得不能再好!因为任何想搞事的人,都担心被冲进城的尔朱荣当做反面典型第一时间杀掉。
这就是刘益守当初对尔朱荣所说的:君子引而不发!
只要你没进城,那么城内的人,就会对你忌惮三分,不知道你会率先搞掉谁,所以他们反而是投鼠忌器,连逃跑都不敢!
这也是为什么洛阳城里的某些世家清流和勋贵,迫不及待的想迎接元子攸入城一样。他们已经快要过不下去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这次入洛阳,我看你可以捞不少好处呢。”于谨轻笑道。按刘益守的手段来说,此番去洛阳折腾,实在是不要太轻松。难的只是以后怎么办。
没有自己的势力,在尔朱荣麾下混日子,始终是比较难的。因为尔朱家,是靠着不断与其他家族联姻,来巩固自身势力的。
但根基浅薄的尔朱部,本身并无统帅群雄的势力,现在尔朱荣能维持的局面,已经是极限了,这种极限,是不可能长久维持的。
维持时间的长短,这取决于尔朱荣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当然,这些话,于谨不可能跟刘益守说。现在二人算是合作关系,并非是上下级关系,于谨必须要有所保留,这是乱世的生存之道。
“现在这世道,一个大哥手下有很多小弟,而小弟的下面,有更多的小弟。并非所有人都把大哥当大哥看待。
每个人都要先照顾自己的兄弟,所以每次起冲突的时候,背叛,投靠到另外一边的人,因为失去了麾下兄弟的支持,所以日子会过得很艰难。
这就好比说六镇,武川是一伙人,怀朔是一伙人,其他四镇不提也罢。他们现在在同一支军队里,却并未融合,各自有各自的圈子。
将来势成水火,都是必然。很多话,我不说,于大哥应该是懂的。”
听到刘益守这么说,于谨默默点头。他看着身后一辆又一辆洛阳权贵们所属的马车,又看了看坐在十六头牛拉的犊车里,威风八面的元子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风起之时,真正的英雄,往往都还在草莽之中。而那些高高在上,又尸位素餐的无能之辈们,等待他们的,不会是什么好果子。
无论是元子攸也好,马车里的洛阳世家勋贵们也好,都是如此。
果然啊,这些事情,已经被自己身边那个年轻人完全看透了。
“兄弟,这次进洛阳,有什么吩咐,无论是不是尔朱都督亲自交代的,你都可以跟我说,我保证风里雨里在所不辞。”
于谨抓住刘益守的肩膀,激动的说道。
你特么别抓了,昨天晚徐月华咬了一口的!
刘益守暗暗叫疼,面不改色道:“大哥放心,其实都是些小场面。等到了百尺楼,我再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第48章 朕,朕,狗脚朕
雕栏玉彻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来到洛阳内城的皇宫,刘益守不由得有些唏嘘感慨。洛阳有没有春水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洛阳的皇宫变成了一个大狗窝。
宫里的侍卫,宫女,太监,很多都已经逃散,不知所踪。剩下的,有些占据了小偏殿,在那里苟延残喘。因为尔朱荣大军就在城外,所以他们尚且不敢胡作非为。
还有很多,不知为何,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淋过雨水后,已经开始发臭发烂。空气中散发这令人作呕的味道。
人命贱如狗,果真是诚不我欺。
“于大哥,这边你熟悉,去宫外请些民夫来,将这里好好收拾一下。万一元子攸因为感染瘟疫死在皇宫里,尔朱大都督脸上也不好看。”
刘益守忍住呕吐的冲动,装作很淡定的对于谨说道。
于谨领命而去,他巴不得早点走,至于为什么,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是从洛阳禁宫里出来的人,可不是尔朱荣麾下嫡系。
“对了,元子攸呢?”
自从刚才一进洛阳皇宫,就不见元子攸了。
刘益守好奇的问身后的段荣道。
“回都督,天子在皇宫正殿,与群臣们商议善后事宜呢。”
饶是段荣性格温和,也是对元子攸极为不满。特么的一进皇宫就把自己当根葱呢,就凭他也配么?
“他倒是心大啊。”
刘益守呵呵冷笑,他看到跟在自己身后,一直憋着气的尔朱兆已经在爆发边缘了。
想想也是,本来跟着刘益守办事,就已经是“屈尊”,现在元子攸又各种作死搞事情,他心情能好那才是真见鬼。
“尔朱将军,你带着亲卫去正殿,将那些臣子们全部轰走。
今后,没有尔朱大都督首肯,任何人不得进入洛阳皇宫,也不得出宫。
所需采办,由宫内申请,段法曹(段荣)来审批,贺拔岳的人负责送货。
元子攸要是不同意,就断洛阳皇宫的粮,先饿他几天再说。
当然,尔朱大都督不愿意进城,全权委托在下负责洛阳内所有相关事宜,也就是说,只要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洛阳宫禁。
违令者,按胡太后同党处理,无论他是谁,包括某位天子在内。”
这话真是痛快,尔朱兆原本担心刘益守会同情元子攸,听到这话,彻底把心放肚子里了。
“喏!在下这就去办!”
尔朱兆雄赳赳的带着亲卫走了。本来他以为这趟差事会很不爽,没想到刘益守一到洛阳皇宫就发大招。
真是猛!
“人啊,就是不能不明白,自己屁股是坐在哪边的,是谁给了你位子坐。段法曹,你说是不是呢?”
刘益守转过身头,对面带微笑的段荣说道。
“然也,刘都督所言极是。”
段荣对着刘益守深深一拜,心悦诚服道:“有什么事情,都督尽管吩咐在下便是了。”
很好,看来段荣不会帮高欢给自己下眼药埋雷了。
见对方如此识趣,刘益守稍稍松了口气。他其实还有些手段,只是会闹得脸上不好看,段荣现在这么配合正好。
为了办好洛阳的差事,刘益守做了很多准备。包括昨夜那场轰轰烈烈的房事。
男欢女爱虽然销魂蚀骨,却也没有那么的纯粹。刘益守可以说服别人,却无法欺骗自己。
他昨夜下决心收徐月华入房,就是担心对方被元雍要挟,而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比如说带小叶子去高阳王府这种。
所以才会当机立断,成就与这位妖娆“女歌星”之间的好事。
把身子交出去了,徐月华也就不做他想,一心一意跟着刘益守了。如若不然,这位名动高阳王府的女歌星估计还得苦等,哪里能像昨夜那样在床上唱了一晚上征服。
……
元子攸是个不肯吃亏的,尤其是不肯在刘益守面前吃亏。很快,面色苍白中带着不正常嫣红,走路如风,气势汹汹的元子攸,就在两个随从的跟同下,来到刘益守面前。
其来势之凶猛,就连附近躺在地上的尸体都未多看一眼。
而尔朱兆则是好整以暇的带着亲卫在旁边看笑话,既没有阻拦对方,又是隔得远远的,看样子似乎是等着元子攸出丑。
或者是看刘益守道行够不够,能不能降伏得了这位傀儡皇帝。
再怎么是工具人,是吉祥物,可那也是皇帝啊,名义上的天子!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摆弄的对象。
“陛下好像很闲的样子啊。”
刘益守对着元子攸拱手说道,脸上毫无尊敬之意,甚至语气比他平日里说话还嚣张不少。
这倒不是刘益守看不起元子攸才故意这么做(虽然也是真看不起),而是如他刚才对段荣说的那样,做人心里要有逼数,不能境遇稍有改善,就忘乎所以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你不能吃着尔朱荣的饭,然后对元子攸勾勾搭搭的,再去砸尔朱荣的锅。
在关键立场上,必须要站的住,这才叫生存之道,要站,就站住,站稳。
假如说刘益守成为了尔朱荣的心腹,又长袖善舞的成为了元子攸的心腹,最终结局,绝不是左右逢源,到处吃得开。
而是被尔朱荣吊死在洛阳城门口!
这也是他为什么现在选择跟元莒犁保持相当距离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刘益守害怕尔朱荣知道他和这个绝色佳人曾经差点就真刀真枪的来了一发!
而是担心尔朱荣以为他刘某人是坚决站在元子攸这边的。
其实如果刘益守想下手,元子攸那位对他芳心暗许的异母姐,早就被拿下,会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下。
“这偌大皇宫,就是朕的地方,朕想怎么样就能怎样,你怎敢对朕不敬?
你居然还敢派人驱赶朝臣,你知道这样是形同谋反,你到底心里有没有数?
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现在就是一个苍蝇般大小的都督而已!”
元子攸气鼓鼓的说道,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其实他说得也没错,都督前面不带“大”字,就跟参谋后面不加“长”字一样。
都督是一个动宾短语的缩写,全称是“都督X军事”,后面就变成了称谓。只不过,所都督的军队,可以是数十万人,气吞万里如虎。也可以是不到百人,上朝都见不到你人影那种。
所以为了区别喽啰和大佬,所以要在位高权重的那一种“都督”面前加个“大”字,以示区别。加了大字,可就真的大起来了。
而刘益守现在,确实是个小都督。
听到这话,刘益守不以为然道:
“我高兴呢,就叫你一声陛下。若是不高兴了,叫你元子攸,也是无妨的。别老是一口一个朕的,当别人不知道你是天子一样。
朕,朕,狗脚朕,你真是说谎说得连自己都骗了。难道忘记了你这皇位是怎么来的么?忘了你姐姐元季瑶怎么在尔朱大都督床上摇尾乞怜么?
我要是你,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刘益守带着冷笑,用尔朱荣给的那柄“尚方宝剑”剑鞘,敲了敲元子攸的肩膀说道:“现在洛阳城很危险,老老实实在皇宫呆着,出了宫,我不保证你的安全。
要知道,现任天子参与谋害前任天子,这种说法很多人都信,道理上一样说的通。
尔朱大都督能扶着你上去,他自然能把你拽下来。”
这话说完,元子攸身边的两个近侍(出自彭城王府),都拔出佩剑,指着刘益守,对着他瞠目欲裂。
主辱臣死,这是非常正常的应激反应。他们要砍下刘益守的脑袋,来洗刷刚刚天子所受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