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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督请留步 第236章

都督请留步 携剑远行 5027 2024-03-23 01:38

  “尔朱荣大军就在离雍丘不远的白羊陂,我若是现在就带兵离去,动静太大了容易惊动尔朱荣。”

  窦泰沉声说道。

  “姨丈可以明天再走,等尔朱荣带兵往睢阳方向走远了再动身。”

  正在这时,亲兵敲响书房的门,在门外喊道:“窦将军,大都督派人来催促,让我们明日出兵攻打襄邑,信使正在大堂等候。”

  “好的,我知道了。让他稍后,我换身衣服就来。”

  窦泰答应了一声,面色变得很难看。

  “尔朱荣会不会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窦泰沉声问段韶说道。

  怎么尔朱荣的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高欢跑路了就过来了呢?

  “一不做二不休……”

  段韶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窦泰脸上阴晴不定,似乎还没下定决心。二人来到县衙大堂,见来人居然是尔朱荣的族弟尔朱弼。

  窦泰暗暗与段韶交换了个眼色,他们原以为传令的会是什么小角色,没想到尔朱荣把他族弟都派来了。

  虽然此人能耐一般,但却是尔朱荣的“自家人”。可见尔朱荣也是感觉到了些许不安。

  “尔朱将军到此,真是稀客啊。”

  窦泰客气的说道。

  却见尔朱弼板着脸,指着段韶问道:“段荣之子,何以在你军中!”

  高欢被尔朱荣派去守老巢小黄城,窦泰被尔朱荣指派去守雍丘城。两城相距可不算近,段荣和段韶那是跟着高欢都在小黄城的。

  此刻能出现在雍丘,必然是高欢指派段韶来传递消息。至于传递的是什么消息,尔朱弼还无从得知,但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现在段韶和窦泰这种行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军中大忌!

  “噗!”

  这是兵器入肉的声音。

  身材高大的段韶,揪着尔朱弼的头发,拔出腰间短刀,捅入对方腹部!窦泰瞳孔骤然一缩,身怀利刃,段韶显然是有备而来。

  刚才自己在书房若是要反水,只怕这刀已经捅到自己腹部了!看到尔朱弼还想说什么,段韶冷冷的拔出短刀,又连捅数刀!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等窦泰回过神来,尔朱弼已经躺在地上抽搐,眼看就有出气没进气了。

  “姨丈,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就点兵,从小黄城坐船去荥阳吧!”

  段韶斩钉截铁的说道。

  想起尔朱荣总是把最麻烦的事情交给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好的。窦泰咬咬牙道:“如此,那便豁出去了!且随我去点兵!”

  如果说高欢和段荣还可以狡辩说自己被白袍军袭击,不得不撤退的话,让尔朱弼死在雍丘的窦泰,显然没法自圆其说。

  这回不反也要反了!

  他不由得看了看处事果决的段韶,心中暗暗感慨,段荣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

  天已经亮了,尔朱荣一宿没睡,就是在等尔朱弼的消息。

  考城那边的安静,实在是让他有些担忧。对于贺拔岳和高欢等人,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信任过。相信那些人对他也是一样的感觉。

  贺拔岳派出去是为了给他增援,防止刘益守跑路的。而窦泰则是保证自己的后路。尔朱荣必须要去确认一下。

  “叔父……”

  尔朱兆走到尔朱荣身边,欲言又止。

  “要不,全军退往雍丘城修整?”尔朱兆有些为难的问道。

  退是可以退,只是刘益守却不会一直等你。

  “兵贵神速!现在就出发!”尔朱荣沉声下令道。

  睢阳是不缺粮草的,只要攻下了睢阳,消灭了刘益守部,无论窦泰等人耍什么花样都不要紧,一路清理门户就行了。

  只是他依然很难相信平日里唯唯诺诺的窦泰,敢做什么狂妄的事情。

  尔朱荣的队伍在继续行进,远远的,汴河上有一艘小渔船,也慢慢跟着在移动。

  “叔父,河上面有条船,好像在跟着我们。”尔朱兆指了指远处。而尔朱荣低头想事情,根本就没关注周边的情况。

  “你理那些渔船做什么,由得他去。难道上面的人还会到岸边来行刺我么?还是多想想怎么攻打睢阳吧。当初邱大千在睢阳周边筑城九座,刘益守倒是有可能分兵驻守,给我们造成些许麻烦。”

  尔朱荣抬起头,有些不悦的反问道。他一向都感觉尔朱兆脑子不太灵光,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叔父说得是。”

  尔朱兆被训斥了一顿,讪讪住嘴。

  “报大都督,前方宁陵城没有异动,亦是没有大军埋伏在宁陵周边!”

  一个斥候远远的跑过来,对着尔朱荣行了一礼,汇报完毕,又继续往前跑了。

  “此战结束后回洛阳,势必要对高欢、贺拔岳、窦泰等人的部曲进行打散整编。长此以往尾大不掉,总会出事的!”

  尔朱荣骑在马上看着前方,恨恨说道。

  “叔父所言极是。”

  尔朱兆附和道,那种压抑的感觉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更沉重了。

  第246章 刘都督能有什么坏心呢?

  夜已深,一支步骑混合的队伍,在睢水北岸,沿着河道静悄悄的行军,火把也不点。当然,这样肯定会让一部分士卒掉队。但是比起袭击的突然性,这样的损失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皎洁的月色与河面的反光,勉强让他们看到前方的道路。不远的渡口,有根粗大的木杆上点着火把,渡口里连一艘小木船都没有,空空荡荡的。

  渡口南面是河道,北面有条路,依稀可见一座小城,正是宁陵城无疑!

  “叔父,现在我们走的这条路,正好穿过在睢水与宁陵之间。要是在这里被打伏击,只怕……”

  队伍当中,尔朱兆沉声对身边的尔朱荣说道。为了防止意外,他们都牵着马在走,小心翼翼的行军。

  现在这个地方,确实是对路过的军队很不利,南面是睢水,可以淹死人的深度!北面是宁陵城,只有东西两头这条路可以走。

  他们甚至不方便派出斥候去侦查,因为不能点火把暴露位置!

  “没事,我们悄悄的来,宁陵城的人又不是夜猫子,谁没事在渡口守夜呢?”

  尔朱荣不以为然的说道。

  他很清楚,此番行军是有些冒险的。但怎么说呢,打仗的时候,所有的军事行动都是冒险,并不存在十拿九稳的计划,只是赌概率而已。

  “就算我们被袭击,只要在河边结阵自保,然后派出信使求援,就没什么问题。小黄城的高欢,雍丘城的窦泰,考城的贺拔岳。随便哪一路兵马前来,都能解围,然后反杀。

  刘益守就算是要出手,他也只有一次机会!”

  分进合击!兵法的基本要义!

  当初,葛荣把兵马都集中起来无法展开,一路败了整个队伍都会溃散。这次他已经把兵力展开,只要第一波拖住了,等增援一到,中间开花,四面合围。

  别说是刘益守了,就是陈庆之带着白袍军来了,也不足为惧!

  更何况哪里还有白袍军,刘益守送来的那些首级,尔朱荣都好好查验过了,绝对是“新鲜出炉”的。而且南人和北人的发辫,差别还是很大的,稍微看一下就能识别出来,这些首级肯定是梁国那边来的了。

  除了白袍军,还能有谁呢?

  “叔父说得是。”

  尔朱兆微微点头,尔朱荣说得很有道理。

  “当初,刘益守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蜘蛛虽巧不成布。就算刘益守本事再大,他也需要精兵来把我们打败。

  没有拿得出手的兵马,一切都是虚妄的。”

  尔朱荣微微叹息说道。

  你可以布下口袋阵,可是口袋太薄了,套不住大蟒,反而会被大蟒给勒死吞掉。尔朱荣对这些都有清醒的认识,此番虽然是冒险,却并非没有后手。

  淮南河道纵横,支援便利。刘益守能用,他也能用!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宁陵城外燃起了无数火把,城门外围,一辆接一辆平板车用铁链拴起来,呈现月牙形。有数百人在后面结阵。

  “活捉尔朱荣!活捉尔朱荣!”

  那些人拼命的聒噪擂鼓呐喊,架设在平板车的床弩,朝着河道那边缓慢射击,频率非常稳定!

  “传令下去,圆阵自保,不得妄动,把马匹护住!派快马去小黄城、考城、雍丘城求援!不得点火把!”

  尔朱荣沉着下令,并不惊慌。

  要说意外,当然是有些意外的。不过说实话,在稳固结阵的情况下,床弩并不能对大军造成多少杀伤。

  如果阵型乱了,互相踩踏,那才是要完蛋。

  尔朱荣麾下这些全都是精兵,身经百战,绝不会因为被床弩偷袭就乱作一团。很快,尔朱荣军就稳住阵脚,而宁陵守军射击的速度则是慢了下来。

  “带你本部骑兵,侧翼突击!”

  尔朱荣面无表情的对尔朱兆说道。

  “所有人点起火把,准备反击!”

  尔朱荣继续下令,周边瞬间就亮了起来,尔朱荣军沿着河道长度不下一里地,如同一条火龙。刚刚被袭击的,只是占很少一部分。

  尔朱兆带着骑兵绕路走了,犹如一道左勾拳,朝着宁陵城外结阵的守军打去。宁陵城门居然是开着的,那些守军见势不妙,一窝蜂的往城里钻,场面一度极为滑稽!

  不过等尔朱兆带着人冲过去的时候,那数百守军早已入城。城头软绵绵的弓箭朝着城下射击,尔朱兆的人马几乎毫发无损。

  尔朱兆有些不甘的带着人回来,走到尔朱荣身边拱手道:“那些兔崽子们入了城,一时间还拿他们没办法。”

  尔朱荣也被刘益守麾下这些人弄得很恶心,人没损失几个,却耽误了行军的时间,只怕现在睢阳城的守军已经有准备了!

  “等攻占了睢阳,再掉过头来收拾这些人,把城屠了!”

  尔朱荣看了宁陵城一眼,恨恨说道。

  “传令下去,继续行军,加快速度!”

  “火龙”开始动起来了,尔朱荣觉得既然大军已经暴露了位置,那也没必要隐藏了。睢阳城就算有那么几个时辰预警,也无法作出太多准备了。

  没走几步路,尔朱荣忽然感觉到有些心悸。宁陵那个方向的汴河上,有个发光的红点若隐若现的。尔朱荣被自己这边的火光干扰了,看得不太真切。

  他将火把交给尔朱兆,骑着马走出队伍,隐没于黑暗中,让自己的眼睛适应黑暗。黑漆漆的汴河上,那盏鬼火一样的灯笼,那个小红光点,在黑暗中看过去是那样扎眼,令人心里发毛!

  尔朱荣一言不发的回到队伍,看到尔朱兆关切的目光,微微摇了摇头道:“没事,走吧。”

  ……

  汴河的那艘小渔船上,刘益守凝神看着远方的火光,至于身后那盏挂上去的大红灯笼,由于十分渗人,他干脆就不去看了。

  “源将军,我问你,如果两个实力相当的人用刀单打独斗。正常情况下,胜负如何?”

  刘益守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战阵之上,个人武艺并没有什么大用,甚至阵型散乱后,被自己人劈死的也是不计其数。”

  源士康若有所思的说道。由于涉及到知识盲区,王伟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当小学生,话都不敢说一句。

  “若是单打独斗,又是实力相当的话……那先拔刀的,输掉的可能性很大。”

  对于这句话,源士康也不是很确定,他只是凭感觉。毕竟,当初他是元诩的护卫,有人行刺,他也不可能先拔刀,一定是刺客先拔刀。

  “没错,单打独斗,先出招的,被后发制人的可能极大。先出招,意味着提前暴露意图。”

  渔船在河面上飘着,远处依稀的月光下,源士康惊愕的隐约看到有人在用特制的竹筏过河!

  不,概括的说,更像是用竹筏搭浮桥,过河的速度极快!

  “陈庆之麾下的白袍军,大都是水寨的渔民出身。过河对他们来说,就跟玩一样。赵贵那边应该打完了。剩下来的,就看白袍军的了。”

  刘益守轻叹一声,有如释重负之感。

  他当然不可能让赵贵打头阵去跟尔朱荣死磕!赵贵的人马,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尔朱荣大军“由暗转明”。

  一旦转到明处,白袍军就知道他们的位置在哪里了。这就像是点着灯的房间看不到远处的黑暗,可远处黑暗中的猎手,却能很远就看到灯光一样!

  “主公,我们这一路,其实就是给陈庆之发信对吧?挂灯笼,就是白袍军动手。”

  王伟总算是弄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要一路沿着汴河“陪伴”尔朱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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