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臣斗胆,向请问齐王殿下,如何平叛?”
王象乾在给朱由检一个堵住众人嘴巴的机会,而朱由检面对机会则是桀骜道:“叛军虽号称十万,然而不过是乌合之众,以我上直兵马,足以在一月内平叛!”
“君无戏言?!”人群中的万言扬眼前一亮,质问朱由检,而朱由检却瞥了此人一眼,对龙椅之上的朱由校作揖道:“只需调动上直四骑卫,二十日便可生擒徐鸿儒!”
口气不小……
听着朱由检的话,众大臣心中轻嗤,甚至已经想到了朱由检在二十天后的丢人模样。
“敢问齐王,大军何时可以出发?”
朱国祚上前一步,步步紧逼,然而朱由检却道一声:“即刻!”
“今日可算作二十日内中的一日?”沈潅继续追问。
“自然算在其中!”朱由检继续回应。
“若是二十日无法擒贼,该如何?”齐党官应震上前质问。
“日后再不言兵!”朱由检隆声回应,随后转身对龙椅上的朱由校作揖道:“请皇兄等臣弟的好消息。”
“弟弟……当心点……”朱由校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安抚了一句当心。
随后便挥手示意散朝,而旁边的魏忠贤见状,当即吊着嗓子道:“散朝……”
一声唱出,众人纷纷高唱万岁,随后退出了乾清殿。
朱由检不愿多留,因为他已经布置的足够多,转身便准备回勖勤宫。
然而当他在曹化淳的搀扶中上了象辂后,却见一人打开了象辂的车窗,在车窗外跟着象辂走动。
“你这是干嘛?”看着窗外的杨涟,朱由检紧皱眉头,而杨涟看了看四周,从牙缝里挤道:“你早就知道徐鸿儒会谋逆,是不是?!”
“这不过是你个人的揣测罢了。”朱由检眉头稍微舒展,而杨涟却跟着象辂走动,继续说道:“我早就应该猜到,伱这人不打无把握的仗,敢说二十日就能拿下徐鸿儒,绝对早有安排。”
“你要知道军中无戏言,二十日拿不下徐鸿儒,别的不说、你知兵的名头就别想保住了!”
“呵……”朱由检被杨涟逗笑了,单手倚在窗上,对杨涟道:“杨先生是不信我?”
“不是不信你,是二十日太短了。”杨涟痛心疾首道:“从京城到叛军老巢郓城,足足有九百五十里。”
“九百多里、当初满桂光赶路就花了六天,你呢?”
“本王不用被担心,反倒是杨先生你,需要担心一下你们所谓清流之中的那些伪君子。”朱由检回应着,而象辂此刻也越过了后左门。
“哼!”见朱由检又提起东林内部的事情,杨涟停下了脚步道:“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就转身离去了,而朱由检也对驾象辂的曹化淳道:“这杨涟,刀子嘴豆腐心,一脸刻薄样。”
“殿下,但杨都给事中也说的没有错啊,二十日也太短了。”驾车的曹化淳也一脸不自然,显然知道二十日擒拿拥众十万的徐鸿儒很难。
“不用管这些,说说看,四骑卫的火炮运到哪了。”朱由检提起战场上的事情,双目有神。
他自然不会胡诌说二十天的话,他敢说就一定是有把握。
四骑卫每卫八十门火炮,合计三百二十门。
这些火炮,早就在四天前,就被朱由检让曹化淳,连带盔甲厂的一万斤火药、九千颗石弹一同南运了。
现在城外装着的,不过是后续平叛用的火药和石弹罢了。
朱由检如果没有记错,徐鸿儒叛乱的后续还有不少野心家揭竿而起。
“已经运抵山东东昌府聊城了,不过眼下叛军的样子,好像要在向曲阜攻去啊。”曹化淳有些不安。
“叛军的目标不是曲阜。”朱由检并不紧张,对其解释道:“徐鸿儒要想威胁大明,必然要挥兵进攻漕运要点的济宁,随后拿下邹城和滕县。”
“他们应该会走南旺湖、蜀山湖北面,届时叛军会和袁可立的三营兵马对上,以叛军的实力,估计只需要一轮就会被击退。”
“到时候徐鸿儒必然会退回郓城,而我们若是时间赶得上,可以直接破敌。”
“若是赶不上,那只需要在他退回郓城的路上动手就足够了。”
话音落下,象辂也来到了东宫门口,朱由检当即跳下了车,随后花了一盏茶时间走入勖勤宫内,让人为自己将甲胄装车,随后让人叫来了陆文昭、陆修。
“殿下!”
半个时辰后,陆文昭和陆修抵达勖勤宫,并且换上了一身甲胄,而朱由检却还是穿着常服。
“集结四骑卫于南苑,将我准备好的十二万两开拔银下发,一个时辰后大军出发。”
“是!”陆文昭闻言,当即带着陆修退下,押送十二万两银子前往了南苑。
同时、朱由检也走出了勖勤宫。
五尺三寸的个头,在这个时代已经是算是普通百姓的身材了,衣服下鼓鼓的肌肉,看得出是练家子。
曹化淳将朱由检送到了东华门,而朱由检下了车辇,随后翻身上马,对曹化淳道:“好好看着内廷,保护好皇兄。”
“奴婢遵命……”曹化淳老实应下。
“驾!”伴随着一声驾,朱由检在东华门百余名缇骑的拱卫下,向南奔去。
曹化淳见状,叹了一口气后,便离开了东华门。
同时东华门的城楼中,看着那远去背影,朱由校的眉头紧皱着,心里不知道想什么。
他没有去送自家弟弟,只敢在城楼上远远的眺望。
因为他怕自己去送之后,最后不舍对方离开而下令换将。
“告诉陆文昭,叫他保护好齐王,若是战场之上齐王有什么闪身,唯他是问!”朱由校担心的下令。
“奴婢领旨……”旁边陪同前来的魏忠贤应下,随后伸出手扶起朱由校,二人走出城楼,向着宫内走去。
与此同时、南苑也热闹了起来,十二万两开拔银的下发,让两万多铁骑欢欣鼓舞,所有的军马也被喂足了马料。
士卒托一千军中书吏帮忙写了家书,带回了银两,只因为这是四骑卫中除了羽林卫以外,所有人第一次上战场,而他们谁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因此家书都写的很长。
这也就导致了、当朱由检领缇骑一百抵达南苑的时候,两万士卒还有数千人正在书写家书。
对此、朱由检皱眉怒道:“四骑卫指挥使何在?!”
“末将在……”
见朱由检策马而来,四名还在交谈的指挥使小跑过来,却被朱由检举起马鞭指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殿下,午时四刻……”
羽林卫指挥使上前作揖回答,而朱由检却怒叱道:“我下军令要求集结的时辰是什么时候?!”
“额……午时三刻……”羽林卫指挥使面露难色,试图解释道:“可殿下,将士们……”
“我上直兵马的规矩是什么!”朱由检打断对方,而对方也低下头道:“军令如山……”
“既然如此、未战时,耽误集结时辰该当何罪?”朱由检质问,四名指挥使也异口同声道:“将领鞭挞三十!”
“用刑!”朱由检说罢、军中督战队的士卒也不敢说什么,而四名指挥使跪在了地上,脱下了甲胄。
督战队用鞭子在他们背后鞭挞,每一条打上去都打出了灰尘,数个呼吸后衣服边开始映红,最后出现了血迹。
当鞭挞十五的时候,朱由检抬手示意停下:“大战在即,剩下的十五鞭看尔等战后斩获再决定是否继续用刑,起来、召集各军!”
“末将领命……”四位指挥使顶着满头冷汗,苍白的脸色拱手作揖,随后一边命人集结兵马,一边让人给自己上药,缠上绷带。
一刻钟后、两万大军集结,一人四马、几乎站满了南苑一角。
朱由检在阵前策马,检阅了大军后,才回到了众多将领前,下令道:“今日、孤对陛下和百官许下了二十日生擒徐鸿儒。”
“尔等参军一年有余,应该知道孤从来都不妄语。”
“徐鸿儒举旗叛乱,其罪当诛!”
“然!十万贼众之中,大半皆为百姓,只是遭受蛊惑而盲从,因此降者不杀。”
“此战,尔等为将,当身先士卒,孤亦是如此!”
“战死疆场者,发俸禄五倍为抚恤银,十亩田为抚恤田,另外临战脱逃者,全家田亩收回,逃兵斩首示众!”
“万胜……万胜……万胜……”闻朱由检对抚恤的承诺,中层将领们开始高唱万胜,而身后的士卒也开始盲从。
两万余人高唱万胜,唱着唱着,便不自觉的变为了齐王万胜。
朱由检抬手示意嘘声,两万余人开始一排排的闭上了嘴。
等最后一排士卒也闭上嘴的时候,朱由检才道:“御马监已经在鲁北、豫北等地皇店为大军筹措粮草,全军现在南下,在聊城领取各军火炮后,龙骧卫指挥使刘道成领兵支援豫东,若能生擒王好贤、于弘志,记你首功。”
“末将领命!”刘道成作揖应下。
“骁骑卫指挥使曹猛,你于聊城领火炮后分兵,沿运河南下,围剿小股流寇。”
“末将领命!”曹猛作揖应下,而朱由检也道:“羽林卫指挥使樊明,你领聊城剩余一百六十门火炮南下,拿下郓城。”
“末将领命!”樊明作揖应下。
这时、朱由检看向了天策卫指挥使,吩咐道:“天策卫归我统辖,不用在聊城歇息,走东阿南下,直奔贼首徐鸿儒,孤要活捉他!”
“末将领命!”听到齐王亲自统帅天策卫,天策卫指挥使激动的作揖应下,而这时陆文昭也带着随军的三百锦衣卫缇骑赶到了军前,看来是所有事情都准备好了。
见状,朱由检也不再啰嗦:“出征!”
第188章 千骑卷平冈
“先登者、赏银一百两!”
“砰——”
十月初六,叛军席卷而至,山东兖州卫所兵于大清河被击溃,大清河失守,卫所兵仓皇退却到东阿,随即紧闭城门,死守东阿城。
叛军随后而至,并且开始拆除东阿城外民房来建造攻城器械。
当日下午,叛军将领沈智指挥三万叛军攻城,幸好东阿城头有嘉靖年间留下来的十几门火炮。
在三千卫所兵和十几门火炮的协防下,叛军当日并未攻破城池,而此时的东阿城内守备森严,各个城门都有士兵把守。
“炮声停了……”
“还真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叛军退了。”
“这世道,朝廷又不是没有赈灾,这群家伙居然还要举旗造反。”
“估计也就是闹一闹,用不了多久就平息了。”
东阿街头,百姓们站在院子里,用椅子垫脚,双手撑在围墙上,隔着围墙聊天,十分火热。
由于城池被接管,因此所有人在没有得到消息前,都不能随意到街上。
不过即便是这样的条令,在晚明的风气下,百姓们还是有办法聊天。
一些兵马路过见到他们这样,也没有叫骂,而是小跑换防。
居住在这个区域的,大部分都是平民,因此聊起天来也放得开。
不过随着夜色到来,一些胥吏开始敲响百姓的家门,随后说了句“军营营小,兵马借住”后,便分了人住在了百姓家中。
有的人家大,分四五个,有的人家小,分一个。
不管怎么分,户主都需要照顾士卒的吃食问题。
尽管如此、但东阿的平民区还是住不下三千兵马,因此其他区域也被安排了人入住。
只有秀才功名的杨顺家中也住了两个士兵,不过住在他的这两人毫无规矩可言,践踏祸害家中家禽不说,每天还要向杨顺讨要几十文钱。
三天之后,他便渐渐的感觉难以为继,不得已与左右邻居商量,一起请负责他们这块区域的杨百户吃顿酒饭。
“杨百户虎背熊腰,一看就是军中悍将。”
“想必此次平定叛军之后,一定能高升!”
“诶……哪里哪里,谬赞了,谬赞了……”
夜晚,在讨好声中,一家普通酒楼的雅间里,身着道袍的杨顺不断的讨好身穿纸甲的杨百户,而杨百户也被夸得高兴,和他们聊开了一些。
“依杨百户之见,叛军什么时候能平定?”
见讨得欢心,杨顺小心翼翼的询问大战什么时候结束,手上也不停的给杨百户倒酒。
倒是那杨百户喝的兴起,当即大笑道:“快了快了!听闻朝中已经调戍卫京城的四骑卫南下,那可是两万余铁骑,叛军若是见到,怕是都吓尿了!”
“这样啊……”听到朝廷已经调了兵马南下平叛,饭桌上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也因为这件事情打了一个开头,之后杨顺再询问杨百户其他问题的时候,杨百户都逢问必答。
最后这顿饭吃了整整一个时辰,不过效果也不错,杨百户当场让随军的总旗官去指示那几个士卒离杨顺几家远点,别再捣乱。
在总旗走后,杨百户本来一心要纵情欢乐一晚,但忽然有人推开了雅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