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朱由检做了第二手准备,那就是既然武勋扶持不起来,那我就自己进化成为武勋!
因此、眼下的局面有些尴尬。
朱由检凭借各种军功,成功在各党斗争厉害的节骨眼上,转型为了大明唯一的一群武勋势力。
武勋崛起了,虽然不如淮西武勋强盛,但奈何文官更拉跨。
明初淮西武勋的对手是泛江南文官势力加浙东文官势力的联手,而眼下呢?
朱由检所代表的武勋势力,面对的是分裂的文官,齐、楚、浙、宣、昆、东林、秦、川、闽……
大大小小十几个乡党,各自的利益不同,政见不同,想要团结他们一起来对付朱由检的武勋势力,这简直就是开玩笑。
例如这次,辽东之战对于大明很重要,一旦打输就会动摇国本。
朱国祚等人也都不是傻子,他们知道这一战不能输,输了就真的和杨涟所说一样,是动摇国本了。
但是他们更不能让朱由检轻松获胜,因为朱由检轻松获胜,那么武勋势力进一步扩大,之后再过个两年,只要文臣之中有人投靠武勋势力,那眼下文臣势力将要比晚唐和元代还惨。
因此、朱由检可以赢辽东这一战,但必须要赢的足够惨,惨到几年都恢复不了元气,才威胁不到文官实力。
这也就是为什么朱国祚等齐楚浙宣昆秦闽川诸党,乃至大部分东林党在这次行动中,都没有横插一杠的原因。
燕山学府的事情这么大,文臣们实际上早就知道了,朱由检在那里教授十几万贫苦子弟读书识字,并且着重算术,这意图是什么?傻子都能看出来。
先夺田,再练兵、随后安插官员,改革税制,这种手段,历史上比比皆是。
文臣只是被朱由检连续钻了空子,才一时不察,让朱由检的新生武勋势力崛起罢了,这不代表他们是傻子。
辽东之战必须惨胜!像杨涟那种还在支持朱由检的人,也必须踢出朝堂。
想到这里、朱国祚眯了眯眼睛,随后对姚宗文道:“让徐邳一带的官员做些事情,随后借口将杨涟、左光斗等人调往徐邳监督赈灾。”
“好!”听到朱国祚的想法,姚宗文眼前一亮。
杨涟不是卖弄他巡察御史的身份吗?那好!现在就是他该动用他巡察御史身份的时候了。
只要杨涟和左光斗被调走,仅凭左右摇摆的刘一燝,以及独木难支的叶向高,根本就无法阻挡他们。
只是在他们谋划的同时,一名官员也快走进了他们所处的偏殿,随后作揖道:“阁臣,顺天府和永平府派出检查灾民身份的官员和兵马,被上直十二营的兵马乱棍赶走了……”
“他们没说这是六部和内阁的指令吗?”沉潅皱眉轻喝。
“额……”官员面露尴尬道:“下面的人说了……但上直十二营的将领们说……”
“我等武夫,粗鄙也,不识文字,请拿出齐王令!”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尴尬,朱国祚三人脸色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虽然他们没想过这种事情能发展很久,但也不至于才执行了一天,就被上直十二营被破坏了,并且还是以不识字这种理由。
这不是妥妥的用文臣经常嘲讽武将的话来反嘲讽文臣吗?
你都说我不识字,粗鄙,那我现在还真就看不懂字了……
“匹夫!”姚宗文小声骂着,但谁都知道他是在骂谁。
朱由检、他手下的兵马和他一个脾性,他才不会在意顺天府和永平府的官员,拦着他办事,便通通打杀便是!
“冬——”
在朱国祚三人还没有做出反应的时候,主殿的鼓声响起,三人只能起身,继续去参加议事。
只是当他们返回主敬殿的时候,屁股还没有坐热,叶向高便开口道:“刚才内阁接到消息,盔甲厂火药运抵居庸关被万岁下旨拦下,眼下已经重新转运往辽东。”
“万岁旨意原文,盔甲厂属兵仗局,兵部无权过问。”
叶向高一席话,朱国祚三人脸色又变成了猪肝色,他们没想到皇帝已经撕破脸皮到这种程度了。
以往兵部调盔甲厂的火药和甲胄,皇帝可是问都不问。
这下好了,火药调不走了,兵部在盔甲厂的地位也被否定了。
“万岁没有说军粮的事情吗?”忽的杨涟皱眉询问,而叶向高却摇了摇头道:“万岁没说……”
“……”杨涟紧皱眉头,而朱国祚等人也在心底暗笑。
他们都不知道、朱由检从御马监调了足数的军粮,提前囤于辽东,所以困扰朱由检的根本就不是军粮,而是火药。
并且就算是火药,以辽东三十万斤的数量,朱由检也有信心用它们光复整个辽东。
而朱国祚他们也知道辽东火药有数十万斤,但他们更以为,以眼下的局面,复辽一战会陷入苦战。
以过往明军对付建虏的战损比来说,要吃掉一名建虏,最少要折损三名明军。
也就是说、只要朱由检在辽东战场吃瘪,他们也就可以提议更换将领了。
想到这里、朱国祚几人平复了心情,而杨涟也“蹭”的起身道:“辽东之事,是我大明眼下第一大事,军粮更是重中之重,不行!我要去找万岁问个明白!”
说罢、杨涟作势就要为朱由检讨个说法,而叶向高却开口道:“还是老夫去吧。”
叶向高一开口,杨涟的脚步便停了下来,毕竟以官职来说,他确实不足以去乾清宫主动求见。
“那便劳烦叶阁老了……”杨涟恭敬作揖,而叶向高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不明白皇帝为什么在这种节骨眼上,放纵这些文臣。
带着忐忑的心情,句偻的身影,叶向高向着乾清宫走去……
第210章 魏公公的野望
“叶阁老,万岁说今日不见外臣……”
当叶向高走到乾清宫门,还没有让人通告,乾清宫门的净军就拦住他,而叶向高也道:“我有关乎国本的事情要告诉万岁!”
“万岁说了不见……请叶阁老不要让我们为难。”净军总旗官作揖,而叶向高见状,站在原地许久,最终转身离去。
只是在他离去的时候,作为总是替朱由检遮风挡雨的大树朱由校,此刻却在坤宁宫内紧张地站着,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六旬老者。
“事情确定了吗?”
“回万岁,确定了……”
殿内,魏忠贤、曹化淳、刘若愚、王体乾、王承恩等五大太监站在朱由校身后,脸色不自然的客氏也站在一旁。
在所有人都等待消息的时候,这六旬老者却突然作揖道:“恭喜万岁,殿下和慧妃二人确实怀了身孕,殿下怀有身孕已经五月有余,而慧妃也三个月了……”
“好!好!”
双喜临门的消息来到,朱由校高兴的四下走动,随后抬手对老者道:“张景岳,你回去之后告诉太医院的所有御医,让他们和燕山医学的所有医官一同研究保胎药方,莫要让朕的皇儿出现什么差错!”
“臣……领旨。”张景岳听到朱由校用上了朕的自称,也明白皇帝很在意这事情。
不过这也并不奇怪,朱由校已经十八岁了,正常情况下,这个年纪有子嗣并不奇怪。
或许与朱由检横插一杠,让朱由校去弄船有关系,原本这个时候的朱由校,应该已经有了一个女儿才对。
不过因为朱由校去弄船,大半年没有近女色,因此那个皇女并没有怀上。
相反,今年初朱由校返回了后宫,辛苦耕耘几个月后,果然得到了成果。
因此对于他来说、张嫣和范慧妃的怀孕值得庆贺,所以他大手一挥道:“坤宁宫所有奴婢,赏钱三百文!”
“谢万岁,万岁隆恩……”
当即、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而朱由校也对张景岳道:“张景岳,赏你百银,从即日起便由你负责皇后和慧妃的药补了。”
“臣、必当竭心尽力……”张景岳跪下,随后朱由校也不再注意他,而刘若愚也上前带着张景岳出了后宫。
只是刘若愚刚刚带着张景岳离开,朱由校原本喜悦的表情收了起来,虽然没有皱眉,但是脸上的微表情逐渐恐怖。
明明没有任何一处五官的变化,但却让人感到了心中一悚。
这样的变化,让魏忠贤、王体乾、刘若愚三人纷纷低下了头,而曹化淳则是静静等待皇帝的吩咐。
倒是王承恩,说完之后他便退了下来,而朱由校也在短暂的沉默后开口道:“外廷如何了……”
“如万岁您预料的一样,军粮、火药都被调走了,但也都被拦下了。”
魏忠贤老老实实的回应,而朱由校却闲庭信步般的走到了一旁的椅子旁,坐下后端起了茶,浅浅抿了一口后才道:“徐邳确实需要赈灾,以免军粮出现问题,户部的军粮还是调往徐邳赈灾吧。”
“至于辽东之地、弟弟已经屯粮数百万石,足够大军吃一年半,不必担心,若是不够,御马监再调粮便是,眼下唯一要担心的便是火药。”
“盔甲厂的火药仅有四十余万斤,恐怕不足以支持整个复辽一战。”
和众多文臣认为的一样,朱由校也认为自家弟弟会陷入持久战,因此下意识的还是认为四十万斤火药不够支持复辽,所以他开口询问道:“眼下内帑还有多少钱粮?”
“回万岁……”魏忠贤上前一步,回禀道:“只有三十六万四千三百余两了……”
内帑消耗的很快,原因是朱由校一直在缓慢的修建三大殿。
对此朱由校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而是对曹化淳和王承恩道:“御马监眼下有多少钱粮?”
“库银尚存二百零六万余两,存粮尚有四百二十九万六千余石。”王承恩回禀道:“主要是调了粮草前往辽东、琉球,还有灾民赈灾,加上秋收还没有开始导致的。”
王承恩解释完,曹化淳接着道:“万岁、火药一事简单,只需万岁批准燕山军械所的火药局扩充人手,如果扩充一千人手,十日后开始,每日便能产出火药三万余斤。”
三万斤火药,这对于欧洲诸国可以说是一场大战的用量,但对于辽东的明军来说,只是四千多门火炮,打上三刻钟的消耗。
“准奏!不要耽误辽东的战事。”朱由校没有犹豫,直接批准。
燕山军械所的火药产量,一直被朱由检自己限制,原因就是留给自家皇兄一个把柄。
但眼下朱由校解开了这个把柄,而曹化淳和王承恩并不了解其中的含义,只是作揖应下,随后命人去办此事。
“御马监调一百五十万石军粮,持中旨运往辽东,沿途敢于稽查者,警告再犯、就地格杀……”
“火药之事,便按照化淳你所说的办,不要让大军在前线因为火药而止步。”
“只有灾民一事,让上直十二营放手去做,再赐下中旨。”
“另外、把沙盘抬上来,再叫人传来李若琏和崔应元。”朱由校继续品着茶,似乎在他看来,这些事情早就预料的了。
当徐邳黄河决口,他就知道了文官会用什么破借口做什么破事。
这种手段,他早就听自家皇祖父说过,心里早就有了防备。
也在他吩咐后的一刻钟后,一个巨大的辽东沙盘抬进了乾清宫内。
沙盘长三丈,宽三丈,而很快李若琏和崔应元便先后赶来。
“眼下、辽东的情况是好是坏?”
朱由校好边事,但战术和战略不太精明,因此他只能开口询问。
对于不懂局势的人来说,看到努尔哈赤在满是明军的辽东腹地乱窜,显然不是一种很好的局势,但李若琏毕竟是武进士出身,加上掌握了辽东的第一手情报,也知道熊廷弼和朱由检的分析,所以自然了解局势。
他毕恭毕敬的对着朱由校作揖,随后说道:“眼下辽东之地,我大明兵马主要是以固守浑河、太子河,夺回武靖营为守势,以熊经略、杨兵备道、贺总兵、洪兵备道、秦总兵为攻势。”
“辽沉之地,看上去老奴在我军腹部乱窜,并且试图分散我军,实施包抄围剿,但是我军分兵多则十营,少则六营,在外野战追击的兵马,无论如何都不会背老奴轻易围剿。”
“现在已经将老奴四万大军围困在辽东腹地,齐王殿下也派满桂领铁骑三万渡辽河突袭,加上贺总兵、曹总兵两部骑兵,近五万铁骑在辽沉之地。”
“眼下只等齐王殿下下令诸军围剿,便可重创老奴!局势并没有那么坏。”
“好!”朱由校叫了声好,而殿中所有人也都纷纷松了一口气。
只是在他们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朱由校却不再关心辽事,而是对崔应元道:“崔应元、说说徐邳的事情吧,还有盐课的事情……”
“是!”崔应元作揖回应,随后对朱由校道:“自齐王领兵出关以来,两淮之地盐课所收盐税日渐稀少,去岁尚有二百二十余万两,今岁却只有一百三十余万了。”
“此外、茶课亦不过收入三十余万两……”
“徐邳睢阳之地,则是当地官员对堤坝的加固不利所导致的……”
“加固不利……也就是说是贪墨了银钱?”朱由校没有想象的生气,而是笑呵呵的开口转头看向魏忠贤道:“忠贤、你前些日子是不是举荐了一个崔姓的官员?”
“回万岁,奴婢确实举荐了,此人是巡按淮扬的崔呈秀,做事还算细心,就是在淮扬官场上遭受了排挤,受不得委屈……”魏忠贤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要提起这件事情。
“细心的话,便提拔一下吧。”朱由校若有深意地开口:“江南之地的盐税和茶税,该查一查了,起一份中旨,擢升其为浙江、两淮按察使,兼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巡视南直隶和浙江的盐茶,顺带把徐邳的事情也查一查了。”
“不过三年的时间,此段黄河两次决口,大量土地黄泛,如此下去,百姓怎么受得住?”
“命杨涟、左光斗巡察黄河,需要修缮的段落,都一一回禀上来。”
“奴婢遵旨!”听到崔呈秀被提拔,并且还是巡查油水极大的南直隶和浙江,魏忠贤连忙激动地应下。
只是在他应下的时候,曹化淳脸上表情有些凝固。
瞧着架势,皇帝是直接准备对浙党老巢动手,并且还选择了让魏忠贤的人去做。
“这种事情,必须得通知一声殿下才行……”
曹化淳思虑,而同时朱由校也开口道:“此次参与调拨军粮、火药的人都查清楚了吗?”
“回万岁,按照万岁您的吩咐,臣一直派人盯着,从内阁到胥吏,一应查清,总计四千余人……”崔应元嗅到了朱由校话里的意思。
“四千多人……倒是挺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