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山城走石门岭以东的外线,往黄羊寨约四十余里,半天便能抵达,但走内线,要先渡河到周桥,再走桐柏山道到淮源,渡河进入桐柏山北岭,从北岭与大复山之间新辟谷道东进,抵达黄羊寨。
内线足足要走二百五十里地,其间很多新辟山道还很狭仄,短时间内难以进一步拓宽,行军速度也快不了。
这也是石门岭以东外线不能轻易叫敌军以进筑连营之策逼近、切断的一个关键原因。
与此同时,楚山城进一步修造内外拒马墙、开挖内濠,建造数以十计的兵坊,打造投石器械。
在兵力方面,楚山劣势很大,但单纯跟岳海楼所部伪楚军比,楚山在物资充足、运输以及地利乃至天时方面,又占据绝对优势,现在就是要一点点的将这些优势发挥出来……
第二十七章 传习
“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
楚山城墙初具雏形之后,除了进一步完善以城墙为核心的防御体系外,也紧张建造一批坊院。
这些坊院,除了作为将卒驻营、官民住宅外,也是第一时间将培养武吏军将的武士斋舍迁到北岸。
武士斋舍设于州学之下,却是徐怀及徐武碛、徐武江、郭君判等人亲自担任学正、教习。
战事紧迫,武士斋舍初办都是搞两月一期的短期轮训,传习兵法军阵军纪旗鼓信令战械操训堪舆等事,骑射刀术则列入旁务,仅稍加点拨。
武士斋舍已办过三期,每期都八十到一百军吏不等,第四期规模就特别庞大。
除了从楚山选录的军将武吏外,宣威军溃灭后从焦陂等地逃归的三百多中下低军吏以及王番从安州选派到楚山临敌观战的五十多名军将武吏,都统统编入这一期武士斋士,总计多达四百人,总计编十二房修习兵法实务。
为了办好这期武士斋舍,徐怀特地从之前三期武士斋舍修习武吏里挑选一批优异舍生担当诸房领队、学纪纠察。
宣威军逃归中下层军吏还好一些,还能接受现状。
他们在焦陂遭受惨败,袍泽死伤惨烈,宣威军也已撤销,有武职散阶在身的军将还有选择,他们作为低级军吏,从此往后只能编入楚山行营听令行事。
楚山对他们掌握生杀予夺之权,更何况并没有将他们草草与乱卒溃兵混编,扔出去与敌军拼消耗,而是叫他们有机会学习兵法军阵,有机会平复创伤,休整心绪。
楚山物资再紧张,舍生作为预备军将武吏,饮食供应还是要好过普通兵卒,他们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却是安州选派到楚山临敌观战的五十多人,有六名指挥使、二十一名都将,他们听徐怀、徐武碛、周景等人传授兵法军阵堪舆等法,自然是心悦诚服,但是所有舍生不问以往阶衔,统统打散混编,领队、纠察学纪的,都还是天雄军中阶衔低微的青年军吏,他们心里就有些不爽了。
徐怀却不管他们的心情如何,而是开门见山说清楚,正式的全天授课就只有几回,可能十天、八天之后,所有的舍生都将以小队为单位进行实战,承担刺探军情、敌前袭扰、地形勘测等任务,直接与实战相结合。
倘若已经分组编队的人员之间在此之前不能彼此磨合,形成默契,不能彼此信任、依赖,到时候进入战场就得死伤自负。
而兵法军阵的传授,也非拘泥于《武经总要》几本兵书。
特别是都将、指挥使等中层军将,以大越规制,能得授武职阶官之前都会考校兵法。
短期传习也不可能从头到尾给他们梳理兵法军阵等最基本的知识要点,主要是结合具体的战例,提点各项注意,希望他们能有所提升;并以小队实战,让他们初步摸清楚敌军的特点。
此时军中武吏军将紧缺,也不可能长期脱离营伍,目前只能是通过一轮轮短期修习,对武吏军将进行查漏补缺,同时也让更多的军将武吏有共同生活修习的机会,促进内部的凝聚力。
而这一次斋舍传习,徐怀直接将淮上防线所面临的局势以及应对之法,细致入微的摆出来,与诸舍生一一剖析:
“……敌军此时依托明溪河沿岸的村寨,一步步往楚山城下推进过来,其以精锐甲卒、骑兵掩护苦役修筑寨墙,将一座座后方打造好的拒马拖到前阵。我们倘若出兵反击,兵马规模小了,不足以撼动其两翼守护兵力,出动兵马规模大了,他们迅速缩回后方已建成的营垒,令我们大费周章却一无所得。这也可以说是另一层意义上的高垒深沟。这种情况下,我们要如何攻其必救,令其出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而且是进入我军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战场之中与我军会战?所谓‘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便是无论所统兵马多寡,都要根据所处之地、所处之时,推敲利弊,择其利而去其弊,才能做到百战不殆!”
战争看似迷团重重,双方都会想方设法掩盖自身的意图、误导对方,但更多时候又是透明的。
楚山将大批精锐调往黄羊寨,又陆续往黄羊寨调动匠师、役工,岳海楼、仲长卿等人怎么可能会猜测不到这边的水攻意图?
因此在武士斋舍传习兵法,徐怀并没有对楚山将在明溪河上游筑堰截河的策略严格保密。
徐怀甚至将这点挑明开来,并将石门岭、青衣岭及包括楚山、真阳等城在内的堪舆图发放下去,着诸舍生分组先进行纸上作业,推演双方在明溪河两岸即将爆发的作战过程。
同时要诸舍生在这个过程当中,推算物资的消耗,以及对战械战具进行选择,更主要的是打破常规的排兵布阵,推敲在黄羊寨附近低岗区,以怎么的编队、阵形,才有可能更好的适应战场环境。
虽说早八辈子兵家对行军作战就有“兵形象水,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的深刻认识,但到大越立朝之后,行以文御武、以文治武之制,最终竟然演变成边州每有大的军事行动,皆由中枢授阵图战策。
将帅有着依赖中枢所授之策而战、轻易不敢逾越的心理惯例,怎么可能指望不败多胜少、怎么可能指望斩获辉煌的战绩?
在正式设立武士斋舍之前,徐怀就重点打破楚山诸将吏对“阵而后战”这一概念进行新的演绎,希望所有打破固有的思想牢笼。
即便这一期武士斋舍有安州所派将吏,徐怀传授也是不作保留,将统兵作战精髓说出、说透。
当然,旧的思维牢笼能不能破开,还要看诸将吏个人的悟性,以及返回荆湖北路安州继续统兵之后,能不能更少受以士臣为主的监司的牵制。
楚山兵马当然也讲阵法、也讲排兵布阵,极重视各种战械、长短兵刃、长弓短弩在阵列之间的部署,但在这方面对军将武吏则要有更高的要求,不能死照兵书所授阵图,还要更细致入微的去推敲敌我、地形、天时等诸多因素,更合理的排兵布阵。
战械与军阵的结合,徐怀也不吝啬讲解楚山对诸多战械的改进。
赤扈骑兵极其犀利,无论是王禀负责守御京畿,还是刘献驻守淮川,以及胡楷、郑怀忠、韩时良都注重打造战车编入军中,以车阵更好的保护步甲阵列,压制敌骑突击。
然而效果却有限,宣威军在焦陂所布车阵,都没能支撑多久,就被敌军撕开。
除了宣威军战力孱弱,从上到下意志没有真正经历血腥战事的淬练外,同时还受制于传统战车诸多弊端。
以偏厢车、盾车以及铁滑车为主的战车,传统都是木制结构。
倘若要造得轻便,难以抵挡铁甲重骑的突击,甚至在步卒对抗中,也难起到很好保护自身的作用,容易被对方的车械撞散架掉。
想要造得坚固,结阵达到“有足之城”的效果,就需要造重车。
然而重达八百斤到一千斤的重型车械,需要十人左右操作却还是其次,主要还是这种车械,行于压实的驿道之上,还没有什么,但离开驿道,进入土壤松软的野地,简直就是灾难。
即便用骡马勉强拖入战场,但列阵之后,却很难再跟随敌情的变化而变化阵形,很难不出现破绽、漏洞。
宣威军在焦陂以东所布阵列,就是被赤扈骑兵及仲长卿部反复拉扯,衔接出了岔子,会被一举撕开、突破。
世人不是没有想过铁铸车轮、车架子,但生铁所铸,比木作还要笨重,辙辕等部件还极易磨损。
即便炒炼法制备精铁已有数百年的历史,但除了精铁需要进一步锻打改良性能外,更主要是传统的炒炼法,每炉所炼精铁数量有限(大部分地区的生铁冶炼也是小炉子),难以用来浇铸车彀、车架等在当世看来颇为大件的铁械。
较为大型的铁械,如铁犁,铁犁主要还是先用生铁铸造,然后用灌钢法锻造刃口。
楚山这次所改进的瓶形高炉一步法炼制精铁,除了大幅提升精铁产量外,也使得铸造车彀、车架等大件铁械成为可能。
虽说精铁直接用于铸造铁械,性能肯定不能跟锻造兵械相比并论,但用于铸造中大型战车部件,同等坚固程度,却要生铁所铸轻上一半还多。
总之,楚山目前试制的精铁盾车,每辆重量控制在四百斤以下,同时车轮裹覆软木,以增加与地面的接触面积,用三到四名兵卒操作,使之在软松土地之上的移动,勉强合乎要求。
徐怀还是觉得目前所造精铁盾车太笨重了,但想要进一步改进,真正做到在战场上进退自如、便于结阵,最好是能控制在三百斤以下,却需要时间一步步摸索。
目前紧急所铸的精铁盾车,都会优先装备将负责于黄羊寨迎战敌军主力的唐青所部及侍卫亲兵营,但徐怀也拿出几辆盾车,给诸舍生演示步骑配合车阵作战的要点……
第二十八章 破冰之谋
寒风凛冽,大雪纷飞,岳海楼也不着人禀报,与孟介在众骑簇拥下径直驰入营寨。
其时仲长卿、摩黎忽、蒋昭德等人站在一条横穿营寨、作为饮用水源以及排出废物的窄渠前出神,听侍卫提醒,就看到岳海楼驰入营寨,一并上前迎接:“枢帅何时到西岸来的,怎么不通知我等迎接?”
“军情如此紧迫,有什么好迎接的?我又不是没有长脚!”岳海楼挥手,不以为意的说道。
岳海楼说是大度,但其实他还是怕楚山渗透、刺探能力太厉害,担心自己提前暴露行踪,会遭遇伏击,还不如说走就走,来得安全。
岳海楼看向仲长卿、摩黎忽等人身后,好奇的问道:“你们适才在看什么?这么冷的天没有战事,还站在屋外吹冷风。”
“斥候探知楚山在淮水南北两岸的军寨储有大量石炭,起初并无在意,前两天听一名老窑匠说石炭覆于冰上,在日头下消融要快许多,”仲长卿禀道,“我紧急着人,今日找来一些石炭,这时候日头升起来,碾碎覆于冰面上,看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哦,还有这事?!”听说这事,岳海楼大吃一惊,急忙走到沟渠前看个究竟。
天气已经大寒,虽说淮河还没有冰封上,主要也是水域广阔、水流湍急,但中小溪河、沟渠都已经冻得严严实实。
岳海楼走到横穿营寨、仅有三四步宽的沟渠前,看沟渠之中,已结一层厚冰,已拿碾碎的石炭将十三四步宽的冰面覆盖住,其他冰面都还暴露在外面。
虽说这时候日头很好,但天气太冷,站在日头下都感受不到什么暖意,直觉风吹在脸,像刀刮似生疼。
这种日头正常情况下是没有办法将河冰晒融化的。
仲长卿拿铁铲将覆盖冰面的碎石炭铲去一些,露出下面所覆冰面,确实要比未覆冰面薄上许多,冰窝子里有水融化,伸手去摸,也没有特别寒冷。
这一幕叫岳海楼直蹙眉头,咂嘴叫道:“好狠的毒计!我还奇怪楚山沿淮河各军寨,储备那么多石炭是为何用――其用于炊事,明显又太多了!”
“储存那么多石炭,又有何用?他们难不成还想趁我大军渡淮后,用这些石炭将淮水数百里河面都覆盖住,挡住我们的归路?”孟介觉得岳海楼、仲长卿有些小题大作,不以为意的说道,“这得需要多少人手,需要多少石炭才够用?难道我们布防北岸的兵卒都瞎了眼,眼睁睁看着他们漫天遍野的走上数百里淮水河面去撒石炭?”
“你这蠢货,没事多读点书!”岳海楼瞪了孟介一眼,训斥道,“冰排之事,你也不是第一回见了,连这点计谋都想不透?”
水排又称凌汛、冰汛。
岳海楼与他麾下诸将,大多数都在西军任事多年,对黄河凌汛之事非常了解。
凌汛说白了就是黄河上下游的气温存在很大的偏差,会使得入冬后下游河段先冰冻住,以及春后上游冰层会先解冻。
这些都会促使上游流水因为下游的冰层阻塞而抬高水位,常常会形成大灾,淹漫河道两岸的土地。
淮河流域较短,淮上到淮尾的季节温差极小,通常说来不会形成凌汛灾害。
不过,楚山只要有能力在上游局部河段,提前叫淮水解冻,比如说在楚山新城以东三四里长的河道上,大面积洒上碾碎的石炭,使冰层提前解冻,就有可能形成凌汛。
虽说真阳境内的淮水北岸大堤,修造得比较坚厚,形成堵塞后水位抬高,未必会往北岸漫溉,但大量的碎冰拥堵,河水会漫溢到冰层之上流淌。
特别是到气温回升之时,这些都会叫下游段的冰层变得脆弱。
近两个月来,都是由仲长卿作为前军主将,以进筑连营的策略,从明溪河东岸往西岸一层层推进。
在此期间,仲长卿在明溪河东岸,除了确山、真阳两城外,在原有的村庄坞寨基础之上修筑十六座大寨,也已经在西岸修筑九座大寨。
每座大寨相距八到十二里不等,中间还有数量更大的哨垒,这使得他们将前阵环环相扣的推进到距离楚山城十数里外。
楚山军小股兵马出击,他们自然不怕,倘若楚山精锐尽出,他们就依赖这一座座大寨踞守、彼此间相互增援,令楚山兵马无功而返。
这种笨拙手段,目前看很有效,特别是楚山健锐士气及兵甲战械,普遍要强过他们之时,能有效的利用优势兵马,将楚山兵马限制在明溪河以西。
而接下来,他们就可以往石门岭东麓逼近。
虽说这一策略得到镇南宗王府及二皇子的认可,但还是有大量的赤扈将领不解、不满,认为汴梁楚军动作太迟缓。
东路平燕军强攻下寿春北岸的凤台城,就几次遣使过来,催促这边要么强攻楚山城,要么分一部兵马准备渡淮南下,配合他们渡淮强攻寿春。
岳海楼也不可能自己认为进筑连营之策有效,就能一意孤行,完全不理会三皇子屠哥及平燕军将帅的多次要求。
他也是秘密用一批精锐,暗中替换淮川守军,摩黎忽也令阔惕部进驻淮川城,准备等淮水封冻住,即渡淮进入潢川、固始、霍邱等地寻找战机,配合平燕军从凤台渡淮。
岳海楼却没有想到,楚山在淮水沿岸军寨储备大量的石炭,竟然暗藏这样的毒计!
特别是此时,金牛岭以东、淮水南岸的罗山县还在楚山军的控制之下。
楚山完全可以在师溪河口以东扒开淮水南岸的大堤,在上游形成凌汛之际,疏导大水往师溪河以东的潢川、固始等地漫灌,恰好是以水攻掩袭他们渡淮兵马的退路。
看着沟渠之中覆盖碾碎石炭的冰层,确实消融要快上许多,岳海楼皱着眉头说道:“我军层层进逼,楚山却只是修筑城池,并无大的反击动作,我都很困惑,徐怀怎么沉得住气,难道不怕我们将营垒修筑到石门岭东麓,将其他外线联络彻底截断,然后再从石门岭寻找空隙,继续往桐柏山腹地楔入?”
“所以这厮料定我们会按耐不住,一定会出兵渡淮南下,所以在这上面给我们设下套子?”孟介经岳海楼提醒才恍然大悟,啐骂道,“贼他娘的,这杂碎用计好生歹毒啊!要不是仲长卿这边得幸窥破其计,冯世兆、阔惕真要率兵马渡淮,岂非要吃大亏?”
“这也是未必,”岳海楼摇了摇头,说道,“用兵在于权变,楚山有破冰之计,不过是阻我们兵马后撤之路,但渡淮兵马后路被淹,完全可以往东、往淮南腹地穿插。楚山的破冰之计,总不可能一夜之间叫淮水南岸数百里之地都变成水泽。目前有三皇子屠哥率平燕军主力吸引淮王军主力,我渡淮兵马未必有事,只是形势会变得更诡异复杂罢了!总之,要睁大眼睛盯住楚山的一举一动,徐怀绝非易予之辈!而且其诡计多谋,切不要以为窥破其一秘得可以大意了!”
“我也是如此觉得,”仲长卿蹙紧眉头说道,“徐怀应不至于将所有解围的希望,寄托在破冰击溃我渡淮兵马之上。这件事本生就有诸多不定之数……”
“那冯世兆怎么说,就在淮川干耗着?”孟介问道。
岳海楼说是掌握六万汴梁楚军,但都是在投附赤扈后,一路接收诸部降附兵马凑出来的,兵员及基层武吏鱼龙混杂,战斗力也参差不齐。
一直以来,岳海楼主要还是以应州汉军为班底,打造一支精锐战力,兵甲战械乃至钱粮,都尽可能倾斜过去,也是都统统编成马步军,以提高其机动作战能力。
这部五千人规模的马步军,岳海楼交给嫡系大将冯世兆统领;不管岳海楼多器重仲长卿,也不会叫他染指这部马步军的指挥权。
现在楚山明摆着要在淮水河冰上动手脚,岳海楼当然不想叫手下不多的精锐战力渡淮――到时候就算可以往淮南腹地穿插以避凌汛,但这部马步军被隔拦在淮水南岸,岳海楼短时间内没有办法调其归来,倘若北岸有什么岔子,又如何应对得及?
不过,三皇子屠哥那边催得急,之前都答应从淮川出兵渡淮,突然间改变主意,楚山有破冰之谋这个借口,能否取得三皇子屠哥的谅解?
岳海楼有些犹豫的朝摩黎忽看过去,问道:“那颜将军,你以为我们当如何而为?”
“倘若不渡淮,这边还是要对楚山施加更大的压力!”摩黎忽说道。
照摩黎忽的本意,他们撤消渡淮之想,这边照旧策进行就可以了,但他们并不能完全不顾及军中的不满声音,还是需要做一些事,应付他人的责难。
第二十九章 吸引
在楚山兵马撤出时,淮川城残剩的屋舍不仅被纵火烧尽,城墙也被挖塌多处。
一堆堆篝火熊熊燃烧着,雪花在篝火上方纷飞而下,寒夜冷冽,上千名民夫苦役即便深夜,还是被驱赶到城头修缮城墙。
用木架子将缺口紧紧支撑住,十数人站在缺口两侧,喝着号子,用绳索将石碾拉起来再一并松手,不断的夯打填入缺口、拌入石灰的泥土。
不远处,一队队人马在北城门后集结起来,举着火把缓缓出城,前端已经淹没在汹涌的夜色之下,偶尔能听到战马发出一声清亮的啸鸣声。
清晨时分,在城头劳作了一夜的民夫苦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简陋的营地,换另一班民夫上城继续修缮城墙。
这时候一支骡马队驼着数以千袋的米粮从北城门进入淮川城,在兵卒严密监视下,将一袋袋米粮卸入仓房。
这支骡马队从陈州北部出发,在途中走了五天,将粮食卸下来,在淮川休整一日就要踏上返程,然后承担下一次的运粮任务。
而城中上万民夫、苦役,也多是从陈州强征过来的青壮,与运粮队彼此很多人都沾亲带故,这一早就有人找到苦役营地,捎送些衣物、吃食。
“城里连着三个夜晚都在腾换兵马――新腾换进来的人马,兵甲看着不错,但军纪军容要差许多,昨日就迫不及待出城,去攻打北面还没有撤离的两座村寨,抢了好几十个年轻妇女回来!”
苦役营地的角落里,一名削瘦的中年汉子坐在土墙后,嚼着同乡送过来的麦饼,慢悠悠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