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后,绝大部分守军这才发现京襄对淮川城四面的包围越发密不透风,之前仓皇出城逃亡的人马都被坚决的拦截住,或毙或俘,这时候守军才想到要响应支屈明的召唤负隅顽抗。
不过,以选锋军、靖胜军为首的攻城兵马,已经差不多占领整个东城,形成对淮川县衙以及其他三城的扇形锋线。
亲自坐镇东城门楼指挥攻城作战的孙延观,没有急于发起总攻,而是下令诸部在巷道间修筑壁垒稳固阵脚,在城中形成新的防线,遏制守军反扑。
经过数百辎兵马不停蹄的清理,午后将堵塞城门洞的砖石扒出来运走,彻底将东城门打通——此外还在东城区域拆屋破墙,清理出大片的空场地,方便将一辆辆投石弩车拉入城中,甚至还在城中架起十数座重型石炮……
当世城门都较为狭窄,为进一步方便人马、战械及物资进城,辎兵还在东城墙几处坍塌的缺口处运土石堆出三条进出城的坡道。
即便将淮川城团团围死,不留一点缺口,京西汉军也没有多强负隅顽抗的意志,面对散石弹与火油罐的覆盖攻击纷纷投降。
除了首恶之敌,司空府对都将、营指挥使一级的敌将并没有非格杀不可的指令,甚至还允许原属归德军的武将率部投诚。
支屈明所部据县衙负隅顽抗不降,也孤木难支。
县衙不足两百步见方,在攻城器械、石弹、泥丸弹充足供给的靖胜军面前,就算再固若金汤又算得了什么?
孙延观下令将县衙围死之后,从城中各处搜集木料、薪柴,统统投掷到县衙大院之中,然后将数百只火油罐点燃分批掷入纵火。
烟熏火烤,大火足足烧了一天,孙延观才下令将院墙扒开来。这时候院子里已经没有一个活口,要么是烧成焦炭的尸体,要么熏窒而亡,都成了熟人,真正的熟人。
淮川乃是京西敌军于淮河中游北岸最为重点守御的城池,虽说没有第一时间趁溃杀入城中,以破竹之势拿下,但从围城算起,也就用了半个月稍多一些的时间,可以说是出乎想象的顺利、快速。
这主要也是抢滩作战第一天就击溃两倍于己的京西敌众,令敌军没有机会从容有序的撤入淮川城中。
要不然的话,真要叫近两万组织严密、指挥体系完善的敌军守在淮川城里,三五个月打不下来都是极正常的事情——以岳海楼、仲长卿等降将为首,京西汉军投靠赤扈人这些年双手沾满汉人的血,整体上较为顽固。
更何况靖胜军、选锋军在汝颍之间,在总的兵力上完全不占据优势。
时间拖延下去,等到镇南宗王府组织大规模的援军往焦陂、泉河一带集结,司空府就没有办法再从容不迫的去组织围城、攻城。
现在仅耗时半个多月就能攻下淮川,除了物资消耗颇巨外,伤亡也控制千余人左右,当然可以说是顺利之极。
自身伤亡少,直接格毙敌军数量也就较为有限,仅两千余众,但俘虏京西汉军总计一万七千余众。
而到这时,才算得上完整的渡淮初战,战果也足以称得上傲人了。
占领淮川之后,申州行营可以将之前分散于信阳、罗山、楚山以及青衣岭营城的防线,往前推汝河下游沿岸,将申光两州合并成一个战区,于汝埠、广埠等寨及淮川城驻以精锐,就能将申光两州及淮河中上游沿岸十一县屏蔽于内线。
不过,整个司空府这一刻的视野已经不仅仅再局限于将申光战区的防线推进到汝水下游沿岸了。
彻底攻陷淮川城的次日,徐怀与陈子箫、韩圭、刘师望、周景等人渡淮来到北岸大营。
虽说除了两千余敌兵被击毙外,总计还俘虏逾一万七千余敌众,但对淮川城的包围封锁却没有解除,甚至逾加严密——除了进一步加固外围的连营外,还征调数千辎兵连夜修复淮川城墙。
“罪将唐渊、虞谟,拜见司空大人!”
除了唐渊之外,在淮川还有一名归德军的营指挥使虞谟在城陷之前早就秘密为军情参谋司效力,其率部在阵前起义,也是最终能快速瓦解守军斗志、全歼(俘虏)淮川守军的关键,他们二人在周景、柳湖亭的引领下,进入帅帐参见徐怀。
“你们早年落草,乃为生计所迫,后为孙彦舟、胡荡舟等贼酋裹胁投敌,却洁身自好,不与贼虏同流合污,甚至能为军情司卧薪尝胆,继续潜伏贼虏之中,今日终为收复淮川立下奇功,何罪之有啊?”
徐怀走到堂前,将唐渊、虞谟二人搀扶起来,请他们坐下说话,
“对你们的职务安排,司马院拟定两条方案,我觉得还是要尊重你们的意见,找你们过来问一问……”
唐渊、虞谟早就接受策反,除了这次立下奇功外,之前就一直为军情参谋司搜集情报,可以当作司空府的嫡系一员看待。
对唐渊、虞谟两人接下来的安排,一个方案是对他们所部补充更多的武吏及精锐兵马进行加强,作为营指挥使直接编入靖胜军参与后续的作战。
一个方案是他们编入军情参谋司,作为参谋武吏任用,他们的部众与其他归德军降兵则一起打散后接受统一的整训、改编。
当然,唐渊、虞谟部下有一些基层武吏很早就明确有南归意愿,他们也可以直接推荐进行营战区的中级军事指挥学堂修习,享受投诚将吏的待遇。
在过来的路上,周景、柳湖亭就将相关安排给唐渊、虞谟二人解释过,他们当即又离座行礼道:“末将才薄智浅,以往统领三五百乌合之众,就倍感费力,愿入军情参谋司效力,若能偶得司空教诲,毕生大幸也!”
“……”徐怀哈哈一笑,说道,“你们都加入军情参谋司甚好,接下来战事要怎么打,我正好要问你们的意见呢!”
唐渊、虞谟这样的将领,在归德军就以武勇著称,底子很好,徐怀当然也是希望他们先进入军情参谋司熟悉情况,之后再找适应的时间,进入高级军情指挥学堂正规修习一段时间。
之后无论是再回到军情参谋司担任高级武吏,或者编入战兵担任中高级指挥武将,都要更合适一些,更有利他们个人的发展。
之所以给出另外的选择,也是考虑到当世将领大多有兵为私有的惯性思维,暴乱的农民军在这方面更为显著,倘若唐、虞二人不能一下子克服这样的思维,也会让他们先统领其部进行过渡。
唐渊、虞谟还以为徐怀说接下来战事如何打要听取他们的意见只是体现虚怀若谷的客套话,连忙说道:“末将哪敢在司空与诸位大人面前班门弄斧?”
“司空府往后但凡大的战事,皆军情参谋司拟定战策,小的战事,诸军主将也要与参谋军事商议,你们既入军情参谋司任事,想偷懒可是不行,”徐怀笑着说道,“能如此顺利攻陷淮川,军中有人觉得接下来是直接攻取汝阴的良机,你们觉得接下来这一战,我们应该怎么打才更好?”
“啊?”唐渊、虞谟都愣在那里,他们对接下来司空府的作战安排也有猜测,但怎么都没有想到司空府的下一个目标,这么快就轮到颍州治汝阴城,还是孙彦舟、胡荡舟率降虏归德军主力驻守的汝阴城……
第二百一十九章 定策
唐渊、虞谟很早就秘密加入军情司为京襄效力,除了不甘沦为胡虏走狗,为虎作伥,不甘与孙彦舟、胡荡舟之流同流合污外,当然也跟他们对形势有着更为清醒的认识有关;文韬武略也非归德军普通降将能及。
汝阴作为颍州治,西接陈蔡、东接亳宿,乃颍水下游重镇,地位之重要,唐渊、虞谟二将心里是非常清楚的。
不过,汝阴位于颍水左岸(北岸),右岸(南岸)有泉河、焦陂等城寨作为屏护,其下游的颍水河口位置还有颍上这座颇为重要的城池封锁颍水河道。
在他们二人看来,司空府应先出兵拿下颍上,在彻底控制淮河中游河道之后,再着手清理掉颍水河口的障碍及封锁,以便水军战船能够沿颍水而上直逼汝阴城下,将汝阴与泉河、焦陂的联络切断开来。
这样才初步具备攻夺汝阴的条件。
现在司空府没有夺下颍上,也没有控制颍水河口,倘若剑指汝阴,就要从陆路进军,相当于直接放弃司空府赖以为傲的水军优势。更关键是除了京西汉军在泉河、焦陂一带集结重兵准备接援淮川外,镇南宗王府、平燕宗王府的骑兵部队也都在快速往汝阴、焦陂、泉河等地的外围进行集结,而且规模巨大。
司空府这是打算放弃水军优势,直接在汝阴、焦陂、泉河一带,与赤扈人占据优势的步骑主力进行会战吗?
目前淮河以北天气已经冷了下来,很多湖泊洼地以及一些小型的溪河都已经开始结冰;这样的严寒天气再持续六七天,颍水、汝河都将会封冻住,到时候将是赤扈骑兵在河淮平原之上最是锋芒毕露的时刻,司空府真有能力在泉河-焦陂-汝阴会战中取得决定性的优势?
徐怀还有要事与诸将臣商议,着柳湖亭领着唐渊、虞谟二人前往军情参谋司熟悉情况,这时候唐渊、虞谟才了解到司空府沿淮河两岸的军事部署以及战略意图……
……
……
徐怀所住的地方,乃是淮川城北面的一座地主庄园,宅院颇广,但受战事摧残得厉害,此时只是粗略修缮、收拾了一番使用,门窗都还是漏风的,只是现在不是讲究这些的时候。
议事大厅里简单摆了一些矮几、蒲席,角落里摆放几只火盆取暖。
西墙壁悬挂一副巨型的沿淮堪舆图,标识出最新的敌我动向来。
徐怀站在堪舆图前,凝望良久;陈子箫、韩圭、刘师望、姜燮、周景、张雄山以及范宗奇、史琥、陈缙、邬散荣、蒋昂、孙延观等人都摒息宁神站在一旁,等候徐怀做最好的决定。
天雄军主力及选锋军左镇在王宪、唐盘、殷鹏、韩奇、乌敕海、萧泫等将的统领下,需要镇戍淅川、汝州、蔡州等地,借助坚固的壁塞,防范关陕、河洛及许昌等地数倍于己的敌军,但同样将曹师雄所部河洛汉军以及岳海楼所部相当一部分的京西汉军主力牵制在西线,无法兼顾到颍州境内的战事。
镇南宗王府入冬以后主要是从汴梁及怀卫泽潞等地抽调援兵南下,增援颍水下游的颍州地区。
不过,司空府正式渡淮北上才刚刚半个多月,镇南宗王府即便第一时间接到岳海楼的信报调派援兵,大部分援兵都还在路上。
目前已经抵达泉河、焦陂及汝阴等地的敌援,主要是从汴梁等地增援过来的赤扈及诸色目蕃骑,约有万骑。
此外除了岳海楼所部京西汉军两万余众,主要驻守颍水右岸(南岸)的泉河、焦陂等城外,孙彦舟、胡荡舟所部在投降赤扈人后,也编入京西兵马都总管府辖下,其中约五千余众驻扎颍口(颍上),约两万众主要驻守颍州治汝阴。
相比较而言,司空府在淮河以北已集结选锋军右镇及靖胜军第二、第三、第四镇主力,总计四万精锐;此外还调集诸路轮戍兵马两万兵马渡淮北上参与作战,还有靖胜军第一镇在南岸潢川修整,还有天雄军第五镇徐心庵部在罗山、确山等地待命,短时间内他们相对京西之敌在兵力上已经占据优势。
当然,这主要也是取决于快速而顺利的攻陷淮川,几乎第一时间就全部俘虏淮川近两万守军。
倘若按照既定的计划,他们应该先取颍口(颍上),然后清理颍口障碍物及封锁,再考虑进攻泉河、焦陂及汝阴的事情,但真要拖上十天半个月,指不定到时候有多少敌援赶到焦陂、汝阴,他们很可能就会丧失夺取汝阴及这个冬季就收复整个颍州的良机。
更为关键的,拖延十天半个月,他们攻陷淮川的细节很可能就会传入岳海楼、孙彦舟、胡荡舟等人的耳中,很可能就会引起敌军对司空府潜伏人员及策反将领的警惕。拖延十天半个月再想着进攻汝阴,潜伏及策反人员不仅难以发挥大的作用,甚至还有可能会遭到京西兵马都总管府的清洗。
预计颍水再有五六天就会彻底冰封住,军情参谋司新拟的方案,乃是他们暂时放过颍口不攻,集结主力兵马绕过岳海楼亲自统兵驻守的焦陂、泉河等城寨,直接跨过颍水进攻孙彦舟、胡荡舟所部主力驻守的汝阴城,赶在趁敌援主力赶到之前,攻下汝阴城。
当然,这个方案风险极大。
一是就算有潜伏及策反人员的配合,什么时候能攻下汝阴城,也是没有办法提前预料的;甚至颍水会不会在五六天后就冻结实,现在还不能百分百预料。
万一天气突然转暖呢?
又由于他们暂时要放弃颍口不打,要从岳海楼亲自驻守、有上万赤扈骑兵增援加强的泉河、焦陂等城寨绕过去,不仅无法携带重型攻城器械,携带轻型战械以及少量的粮秣补给,大约也只能支撑半个月时间。
这决定了他们倘若不能在半个月内(行军时间计算在内)攻陷汝阴,就极有可能会遭到难以想象的重挫。
其次,他们就算成功攻陷汝阴城,也不意味着他们就能取得第一次渡淮会战的决定性胜利。
泉河、焦陂以及特别是封锁颍水河口的颍上还没有攻陷,还在敌军的手里,到时候又有大规模的敌军从四面八方增援过来,将重新占据兵力上的优势,特别是数以万计的赤扈骑兵在彻底冰封的河淮平原上纵横驰骋,有能力切断他们进占汝阴兵马的退路,反过来会将他们包围在汝阴城中。
此时也完全可以预料,一旦汝阴城失陷,平燕宗王府也一定会从徐宿等地调派大量的精锐兵马增援过来。
这也注定了在汝阴附近,一场大规模的会战,是不可避免的。
司空府唯有击退乃至击溃包括京西汉军以及大规模敌援在内的敌军主力,才有可能真正占领汝阴、收复颍州。
当然了,相比较他们先夺取颍上、再往焦陂、汝阴进军,按部就班的组织会战,此时选择直接突袭汝阴,最大的好处就是迫使敌军无法在会战前进行充分的准备,而他们此时就可以进行更全面、更彻底的军事动员。
这实际也将是他们最大的优势。
徐怀从堪舆图走回到长案前,将一叠令函从桌角拿到眼前,看向站在案前的陈子箫、韩圭、刘师望、周景等人,笑着说道:“有机会还是要干把大的!”
然后就在韩圭、姜燮等人的协助下,在一封封提前草拟好的令函签署姓名,然而打开印匣,取出枢密使及司空大印在这些令函上一一加盖,再进行封漆,装入信匣之中……
……
……
一队队信骑在渡过淮河后,快马加鞭往淮源、舞阳、梁县、泌阳、襄阳等地驰去;与此同时,数艘战船也从淮川城南码头扬帆启航,往下游寿春、濠州等地而去。
司空府署一早就侍卫林立。
史轸作为长史以及徐武碛作为留府司马、王举作为留府军师祭酒,乃是坐镇泌阳最为重要的三员人物,徐怀统兵出征期间,司空府但凡大小事务,史轸、徐武碛、王举三人皆可议决。
清晨信骑策马入城,随即史轸、徐武碛、王举三人同时出现在司空府署大堂,召集留府将臣商议要事,大家都清楚发生大事了,或者有大事要发生。
议事时也是大门紧闭,堂前廊下不许站人,史轸出示徐怀手令给众人传阅,说道:
“昨日凌晨先遣兵马已经彻底攻陷淮川城,击毙俘虏敌卒逾一万九千余众,此捷暂秘不外传,使相决意提前在焦陂、泉河及汝阴一带,迫使虏兵主力不得不与我军主力会战。使相特令泌阳、云阳、舞阳、淮源等地十万预备役及辎重兵马,即刻转为现役开拔往确山、罗山、淮川等地集结;特令选锋军左镇诸部从襄城、召陵、梁县开拔,前往淮川集结——荆州、襄阳等地预备役及辎兵,选二征一转为现役,填入泌阳、舞阳、淅川、淮源等地加强防御;特令荆南、荆北、江东、江西及浙西五路,新一批轮戍兵马,于一个月之前于寿春、潢川等地完成集结……”
第二百二十章 相邀
渡过淮河后,在百余侍卫的簇拥下,邓珪策马往芦泾集大营行去。
经历多年战事的摧残,沿淮地区的人口十存一二,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曾经肥沃的土地一片荒芜;被浅雪覆盖的枯黄野草间,偶尔能看到一两具倒毙的尸体无人收殓,就剩一层皮包裹着头骨的脸孔还残留着死前的绝望。
年逾五旬、经历太过世事变迁的邓珪,可谓是心坚如铁,但看到这一幕,心间忍不住犹有一声悲叹滋生。
来到大营前,周景、姜平二人已在辕门前相候。
“使相有什么要事嘱咐,竟劳烦周参军走这一趟?”邓珪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身后的侍卫,低声问道。
司空府设立之后,徐怀刻意没有去进一步完善司空府的官制。
徐怀这么做也是为了避免朝野哗然,表示他设立司空府,仅仅是事出从权,为了方便统辖天下兵马驱逐胡虏、收复中原而已。
因此,除了史轸、韩圭、陈子箫、徐武碛、王举、刘师望等人正式出任长史、主簿、留府司马、行军司马、留府军师祭酒、行军军师祭酒等职事外,其他人等,如周景、张雄山、韩圭、郑屠等人还是以谘议参军、参军、令史等职衔在司空府任事。
虽说徐怀调陈子箫以行军军师祭酒执掌军情参谋司,但周景在司空府依旧是十数人之列的人物。
因此,邓珪得知周景亲自从淮川赶到下蔡城东的芦泾集大营,也是马不停蹄渡淮赶来相见。
而淠水河口大捷之后,重新调整守淮防线,原淮东兵马全部转编为宣武军。
邓珪以京襄嫡系自居,这次设立司空府,还特意在司空府名下讨要了一个从事中郎的属官职衔,但宣武军要完整的转变成司空府的嫡系兵马,则非易事。
徐怀目前一方面是利用京襄已经形成体系的中高级军事指挥学堂,对宣武军数百名中高级军将武吏进行轮训,加强宣武军军将武吏与司空府其他军镇将领的联系,注重加强基层武吏的培养与选拔,另一方面则是通过军情参谋司,向宣武军都、镇、厢、营四级编制,派遣参谋军事官,辅助宣武军各级主将负责作战、侦察、军务、后勤等事务。
这么做,除了加强宣武军与司空府的联系外,也是在短时间内尽最大可能衔接上司空府的资源,加强宣武军的战斗力。
司空府以军情参谋司的名义往军队里派遣参谋军事官,形式上与枢密院派遣监军等官员到军队类似。
不过,枢密院派遣监军等官员以士臣为主,在当世以文御武、以文治武的传统之下,这些官员进入军队,基本上都要直接掌握军队的指挥权。
司空府派遣参谋军事,主要都是从军中挑选出来具备丰富作战经验、在各级军事指挥学堂轮训中又表现优异的精锐武官;到各级编制军队之中,参谋军事主要是协助负责具体的作战、侦察及后勤等事务,不会侵夺主将的指挥权能。
参谋军事的主要作用,还是将原各级主将的私人幕僚公职化、专业化以及体系化——这也是徐怀设立军情参谋司的主要意图。
姜平目前是以参谋军事的身份,留在邓珪的身边,出任宣武军副将。
“还请邓侯入帐密议。”周景说道。
邓珪点点头,大步往帅帐走去,进入帅帐之后,才从周景手里接过徐怀的密函。
宣武军半个多月前,与靖胜军、选锋军右镇同时发起渡淮作战,目前在下蔡城以西初步站稳阵脚,修建芦泾集等营寨,正源源不断从南岸输送攻城器械及诸多作战物资过来。
不过,宣武军的战斗力与靖胜军、选锋军右镇相比,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目前仅仅是从东面、北面,对下蔡城完成包围,还没有展开正式的攻城作战。
为避免两线作战的风险,同时又需要宣武军在寿春以北牵制平燕宗王府的一部分主力,徐怀决定宣武军即刻放弃强攻下蔡城,而是以北岸芦泾集大营为基础,在淮河以北、下蔡城以西紧急修筑一座新城。
同时又因为寿春北岸的芦泾集大营距离汝阴较近,相距仅一百五十里,周景此行还携带徐怀的密函,要求杨祁业所部放弃从濠州治钟离等地渡淮往北扰袭、牵制平燕宗王府所部兵马,而是将骁胜军主力从濠州调动,集结到芦泾集大营来,做好随时北上参与会战的准备。
抢筑芦泾集新城,一方面是为了压制驻守下蔡的平燕宗王府精锐兵马,另一方面是为宣武军、骁胜军快速北上(西北)参加会战,提供坚定的跳板,不用太担心后路会被下蔡敌军截断。
当然,周景亲自从淮川动身,将密函交到邓珪、杨祁业二人手里只是顺带,他此行更重要的任务,是携带徐怀的密函前往楚州见韩时良。
“使相所谋真是出人意料啊!”周景口述突袭汝阴的全盘计划,当然要比密函里所写要详细得多,邓珪好一会儿都没能消化这个消息,震惊之余,难免有些迟疑的说道,“突袭汝阴,极可能会搅动河淮全局,到时候镇南宗王府、平燕宗王府的主力,总计将有三四十万兵马都会被吸引到颍州参与会战啊……”
“此战主要还是看汝阴城能不能顺利突袭拿下,”周景感慨说道,“倘若能顺利拿下汝阴城,我们能比赤扈人更快在颍州境内集结逾三十万兵马,去进攻泉河或焦陂,打通汝阴与淮川之间的陆路通道!当然了,倘若不能顺利攻下汝阴城,后续集结的兵马,则主要确保先遣兵马能从汝阴城下撤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