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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好凶猛 第15章

将军好凶猛 更俗 7384 2024-03-23 01:34

  这放到任何人身上,都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刚下过一场春雨,柳条巷泥泞不堪,空气里混杂着骡马屎尿的气味,徐怀与柳琼儿贴着巷道边的丁点干地,走到“葛记”铁匠铺前——这是徐武良岳丈去世后传下来的。

  院墙掏出一个门洞,作为对外经营的铺子,剥落得厉害的木漆牌子挂在一侧。

  铺子一座火炉烧得正旺,一个穿着粗布衣裳、小脸沾染炉尘后黑乎乎的瘦小女孩子正费力的拉着风箱。

  仲春时节,徐武良光着膀子,拿火钳将一枚烧红热的短刃从炉火里夹出来,举起铁锤有节奏的锻打。

  徐武良也就四十岁刚出头,两鬃头发都有些白丝,显得他近年来的日子是真不好过,但臂膀间的腱子肉却仿佛小耗子似的,随着铁锤在钳台上的打击而滚动着,充满着难以言喻的力量感,可见一身本领没有扔下。

  “爹!”女孩子看到徐怀、柳琼儿走到门口,怯生生的唤正埋头锤打短刃的徐武良。

  铺子低矮,徐怀半张脸被房梁吊挂下来的一只铁犁挡住,徐武良抬头只看到柳琼儿的脸,招呼道:

  “柳姑娘,我手里这正打的就是你要那把妆刀。你要求高,给的钱也足数,我当然不敢敷衍你。你看看,我这可是从靖胜禁军学来的手艺,不要看这妆刀不足半尺长,但用的是最顶好的铁料,用独门秘法覆药泥火烧,还要足足锻打上三天去杂。你要不信,过来可以看看这短刃的纹路,跟平时常用的刀剪有什么区别不?这还是没最后成形的,算着时间,最快也到午后才能打出来,刀鞘是现成的,但还要做上好的檀木嵌银柄,只能劳烦你黄昏时再来走一趟。”

  妆刀实际并没有男女的区别,谁都可以戴带护身兼作腰饰,当世女子随身携带主要防范侵害,刀柄多以银饰,又称银妆刀;男子藏于袖囊衣兜之中,又称囊刀。

  柳琼儿之前偷听到刺客说徐氏从靖胜军归来的族人有可能暗中参与保护王禀,就忍不住好奇心借打一把银妆刀过来试探徐武良。

  徐武良还以为柳琼儿记错了约定的时间,迫不及待提前过来,要取走这柄还没有打造好的银妆刀。

  柳琼儿往旁边让了一步。

  “徐怀,你小子怎么来看我了?”徐武良惊喜的叫道。

  他刚才招呼柳琼儿,手里还拿着锤钳,这会儿将锤钳丢锻台上,手在被火星烧得满是洞眼的围裙上擦了两下,喜不自禁的走过来,上下打量起徐怀:

  “有几年不往你武良叔这里跑了,你都长这么高了,看来徐武江没敢亏待你,要不然我可饶不了他!你怎么过来了,可是徐武江有什么事差遣你来了?徐武江也真是的,他差遣谁不好,什么破事却要你跑腿?”

  虽说这几年自己有意躲着这边,徐武良却始终关注着他,徐怀一时间感怀,有些话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

  “徐掌柜,我们能否借一步说话。”

  柳条巷虽然破落、泥泞,人来人往却要比他们所看中的那栋院子周边热闹多了,柳琼儿想着走到院子里说话方便些。

  “你是跟柳姑娘过来的?”徐武良指着柳琼儿一愣,问徐怀道。

  淮源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悦红楼发生的事早就传到军寨,但徐武良在柳条巷却还没有听闻。

  “事情有些复杂,还是到后面院子里说!”徐怀说道。

  “好好,我们去后面谈,”徐武良朝女孩子吆喝道,“小环,你给我看好炉火,敢出去偷玩,打断你的狗腿!”

  铺子里侧有道门,可以直接进里面的院子,但他们刚走进院子里,就听到前面铺子里“乒乒乓乓”的响,徐怀透过半掩的门扉,看到有三个汉子在他们身后走进铺子里,拿起当作样品的几把刀铲在钳台上敲打。

  “葛爷!”徐武良没有恼怒,苦涩脸色里硬挤出一丝笑走回铺子里,低声下气的朝那些人赔小心,“悦红楼的柳姑娘前几天在我这里打了一把刀,都给了一贯钱,我就说吧,好手艺总是有人懂的,这个铺子日后指不定就时来运转呢,葛爷你多担待,这钱我肯定能一点点还上的!”

  “徐武良,你说我担待你多久了?”

  为首的惫懒汉子,有些癞秃,稀疏头发拢成小髻,这会儿咬着一根草叶,想坐下来,但在铁匠铺里却找不到一处能搭屁股的干净地方,骂骂咧咧的说道,

  “你说这破地方,除了身上榨不出几个铜子的穷鬼,还有谁过来找你?悦红楼的柳姑娘找你打刀,你还想骗鬼呢?她打刀干嘛,是要杀人吗?你问问淮源镇的男儿,要是悦红楼的柳琼儿想杀谁,点头说愿意陪着睡一宿,你说有多少人跳出来帮她杀,需要跑你这破鸡掰地方打一把鸟刀?”

  “唐家货栈的人?”徐怀低声问柳琼儿。

  柳琼儿斜了他一眼,她很多事都有听闻,但除了有资格且有格调拿出几两银子去悦红楼听她弹唱几曲的,她在淮源镇还真不认识太多的人。

  唐记货栈从管事到下面的马伕、力工有好几百人,也专门有人负责收放债,她没有接触过,怎么可能都认得出来?

  再说,她也不知道徐武良是不是就找唐记货栈一家借过债,但不管怎么说,她与徐怀不插手,徐武良不可能将债还清。

  这年头,放债九出十三归都是极有良心的,更多是每年都要滚上一倍。

  所以,要么不借,而但凡遇到难事或荒年,找上放债的,有哪个不是被榨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

  要不是这个,淮源镇河东街市,能几条巷子的房子都姓唐?

  要不是这个,唐徐等大姓宗族在这原本就急缺耕田的桐柏山,能将数千亩甚至上万亩的良田拽在一家手里?

  “葛癞头,你们要干什么,是要过来惹事,以为我们怕你不成?”这时候有三名衣裳破旧的年轻后生从外面走过来,将讨债的惫懒汉子推开,护住徐武良,气势汹汹的质问惫懒汉子。

  惫懒汉子撇嘴坐一旁的桌案上,摊手以示并无惹事的意思,隔着三个后生跟徐武良说道:“徐武良啊,我也是跑腿糊口饭吃,帮你拖延到今天,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接下来你再不还清钱债,东家要去找邓郎君来评理,我也无能为力了。但今天我既然来了,你总得给点利钱,叫我买回去好交差!这把短刃不错,我便先收下了……”

  惫懒汉子也是识货之人,钳台上那把妆刀还没有最后锻成,没有装上刀柄,但看锻纹便知是徐武良这几日精心所铸的上品;他又从靠墙桌案上挑了一只刀鞘,就想要将那把妆刀装进去,准备当钱息带走。

  “这真是悦红楼柳姑娘定做的妆刀,我手头还有百余钱,葛老壮你先拿去。”徐武良阻拦道。

  “徐武良,你这是什么意思,仗着人多势众要对我动手,是不?你可要想清楚后果,你动我一下,瘸了折了,你这破铺子赔得起不?”惫懒汉子嚷叫起来。

  “去你大爷的!”徐怀走进铺子里,伸手一耳刮子就朝惫懒汉子的脸招呼过去,骂道,“我家柳姑娘定制的银妆刀,你他娘也敢夺走,我扇死你老母!”

  抽耳刮子也是有学问的,徐怀这一巴掌下去,就没打算叫惫懒汉子及两个跟班有机会反抗。

  他这一扇之间,化用伏蟒刀的横斩势以及伏蟒拳里的翻拳架子,侧前跨步时,就利用身体晃动,以臂肘带动手掌甩起来,又快又狠,根本不容那惫懒汉子闪躲。

  就见惫懒汉子一个踉跄,往侧边摔倒在地,吐了一口血水出来,有一颗槽牙混在其中——这还是徐怀没有杀心,要不然趁其不防,直接一拳能打断他的颧骨。

  惫懒汉子坐地上,捂住肿高的脸颊,直觉头脑发胀,嘴巴张开来,半晌都吐不出一个字眼来。

  另两个站铺门口等看笑话的帮闲汉子,看到同伙被抽倒在地,也是咬牙瞪眼,但愣是没敢扑打进来。

  他们吃准徐武良与他三个徒弟在淮源镇有根脚,即便动手也知轻重,才敢跑上门来耍横,但徐怀这个愣子,谁敢保证他会做出什么事?

  都说赖的怕横的,横的怕愣不要命的——他们要是冲进屋,徐氏的这笨货从钳台上直接抄起一把利刃捅过来,他们找谁哭去?

  “这是我找徐铁匠打了银妆刀,你们凭白就想夺走,咱们是不是找邓郎君说一说理去?”柳琼儿见徐怀出手将三个青皮无赖震住,才从院子里走进来,盯着坐地上发蒙的惫懒汉子质问道。

  邓珪是巡检使,同时也是淮源镇的监镇,宗族之外,非人命关天的案子,通常都是禀到邓珪跟前裁决。

  这是惫懒汉子刚才唬徐武良的话,柳琼儿这时候同样奉还给他。

  在淮源镇,不怎么出悦红楼的柳琼儿认不得太多人,但不认得她的人却又不多;徐怀也是。

  过了半晌,他缓过劲来,怨毒且恨的看了徐怀一眼,便捂住肿高的半边脸站起来,带着两名手下扭头就走。

  第二十六章 人前人后真面目

  “葛癞头就是个无赖,靠着唐家在柳条巷横行霸道惯了,他隔三岔五过来的讨债,我多赔些笑脸给他,他不会将柳姑娘的妆刀拿走。你这浑小子,今天犯浑扇他这么大一耳刮子,他记恨我则罢了,要是日后去找你的麻烦,徐武江都未必能罩得住,这要如何是好?!”

  “健雄,你们也不要急吼吼跑过来凑热闹,葛癞头还能将这铺子砸了不成?真砸了,他们就不能再指望从我身上榨到什么。你们现在都忙去吧,别留我这里,虎头寨这个月在走马道做了两次大案子,东来西往的商旅不敢再像以往那么大咧咧的过桐柏山了,你们要是帮着跑腿糊口,仔细点别往刀口上撞,也不要跟唐家的人闹事——真要将唐家得罪了,哪家驼马队敢雇你们?”

  “他们都在打小环的主意,师父你还跟他们客气什么?”

  “他们打主意是他们的事,他们又没有上门来强抢不是?再说,也是我欠他们的债,拖几年没清,告到邓郎君那里,也是我理亏。”

  徐武良看着惫懒汉子被徐怀收拾后的狼狈身影,满心的担忧,絮絮叨叨的要徐怀以及那三名年轻后生在淮源镇少惹是非。

  要不是徐武良臂膀间充满力量感的腱子肉尚在,徐怀都难以想象眼前这精壮汉子,是令汴京刺客都深忌的、从靖胜军归乡的悍卒!

  柳琼儿看到这一幕,也暗暗摇头。

  要是眼前这精壮汉子心无斗志,就算将他强拉过去,还能指望在抗极可能已实际操控虎头寨悍匪的汴京刺客中出多大的力?

  那三个后生都叫徐武良赶走,徐怀与柳琼儿对望一眼,都不再提今日过来的初衷,只是说柳琼儿从悦红楼赎身,要在铁石巷落脚,想雇他过去帮闲。

  徐怀想着柳琼儿那边有徐武良在,多少能叫刺客顾忌,不敢直接闯进宅院强杀,而伏杀等事则不能指望徐武良参与了。

  在闲扯时,徐怀知道以周健雄为首的那三名后生,都是穷苦出身,跟家人栖息柳条巷南面的棚户里,早初在铁匠铺当学徒,也跟徐武良习过几年拳脚棍棒——徐武良连自家三口都养不活,铁匠铺容不下更多的人,这三人便在街市找些肩挑背扛或拉纤放排的零活糊口,但对徐武良素来当师父看待。

  徐怀这几年都不到铁匠铺来,这两年到军寨后也还是有意躲着徐武良,因此跟周健雄等人都不认识。

  还要去找牙人拿下铁石巷的院子,闲扯过几句,徐怀便陪柳琼儿离开;徐武良说银妆刀打好装柄之后,明早就直接送铁石巷或军寨驿馆去,不烦柳琼儿或徐怀再走一趟,却也没说愿意到柳琼儿那里帮闲。

  ……

  ……

  柳琼儿为人聪慧,这几年在悦红楼接触的又是三教九流人物,远非寻常女子能比,从柳条巷离开,她就先领徐怀去找到两名被悦红楼逐出的相识婆子。

  这两个婆子说是坏了悦红楼的规矩被赶出来,但实际上是年过六旬后,没有什么价值可榨,悦红楼不愿意再养她们了,找借口将她们赶出去而已。

  柳琼儿也是有心的人,这两个婆子伺候过她,她们被逐出悦红楼后,没有什么积蓄靠给富贵人家浣衣为生,她接济过几次。

  现在柳琼儿从悦红楼赎身,找上门来说要收留她们,两个婆子当即是欢欣鼓舞答应下来;她们那狗窝里的栖身草棚,都不足以让她们留恋的看一眼。

  两个婆子一个姓周,一个姓徐;这个徐姓婆子,还是从徐氏嫁出去的女子,早年被夫家卖到悦红楼。

  徐氏在桐柏山里开枝散叶,两三百年来徐姓有好几千人,说是同姓宗族中人,但除了极少数人日子奢阔,大多数人日子清贫,也不可避免会有一部分人更是赤贫如洗;嫁出去的女子命苦凄惨者更是有之。

  周嬷嬷、徐嬷嬷都年过六旬,身子骨却还算结实,而她们对淮源各个角落、各个行当,却是比柳琼儿都要熟悉,将租房赁买之事都承接过去,不需要柳琼儿、徐怀再去跑腿。

  徐怀与柳琼儿午时回到驿馆刚歇脚,她们就将牙人找了过来。

  柳琼儿本意要将铁石巷那栋院子买下来,徐怀则想着先租。

  要是王禀不幸死于刺客刀下,徐怀还想着远走天涯跑路呢,到时候不得备点银子以防路上被“一文钱”难死?

  当然,这些银子是柳琼儿的,他纯粹是吃软饭,没好意思明说是要留着为以后的跑路作准备。

  徐怀只说这院子无论是租是直接盘下来,都应该是他出银子,但他现在囊中实在羞涩,也没脸让柳琼儿垫两百多两银子一下子那栋院子盘下来,所以才主张用少量的银子先租下来。

  再说了,将院子盘下来,还要到县里找县衙户房过手地契、房契,手续繁杂,三五天都办不好,还会被县里的书吏盘剥勒索受气。

  最终决定租下那栋院子,牙人多跑了两趟脚,东家认可租价,黄昏时便将租契拿到手。

  徐怀这又雇了一辆马车,与两个婆子帮着柳琼儿将细软以及琴棋诗书等物运过河,连夜搬到铁石巷新院子里去。

  徐武江、徐心庵他们到夜还是没有回军寨,苏荻担忧得不行,也没有心思理会徐怀这边。

  徐怀心里也一直惦记这事,找巡检司里的徐氏族人打听,军寨之中暂时还没有人知晓十七叔他们是去虎头岭探查匪情,确定邓珪这时候口风还是紧,暂时也不用太担忧什么。

  要是邓珪这时候故意将消息放出来,他就得小心提防起来,说不定还要赶去虎头岭找到十七叔报信才放心。

  ……

  ……

  两个婆子手脚甚是麻利,没花多久便将这栋三进院落收拾出来:

  正院自然是柳琼儿的琴斋以及起居之所,也最为精致,正屋、厢房的地面都铺着打磨得光滑的青石,就冲这一点,就知道这栋不大的院子,盘下来主家开价两百两银子不能算狮子大开口。

  而有三间倒座房的前院,要简陋些,但也是青砖铺地,自然是徐怀以及日后要雇佣的帮闲、小厮及护院的住处;前院子是客人要经过的地方,从正门进来,经铺石甬道到垂花门,两侧有一段时间疏于打理的小花园,角落里还有湖石假山。

  后罩房除了厨房外,便是婆子、丫鬟的寝屋,出了院子里,在沟渠之间还有一小畦菜园子,用竹篱笆跟左右人家隔开来。

  夜里就直接在铁石巷睡下,但徐怀还是担忧十七叔跟徐心庵他们,次日醒过来后,在铁石巷溜跶了两圈,见没有什么动静,便又跑去军寨打探。

  这也是他没有可信任人手的难处,徐怀分身乏术:

  徐武江与徐心庵没回来,他到底担心邓珪还是有可能故意放出风声害了他们,需要时不时回来查看动静,但柳琼儿那里又不敢离开太久。

  到军寨,徐怀先去荻娘那里混了一顿早食,听荻娘既然担忧又关切的唠叨好一会儿,确认军寨里一切如常,便拿着刀又往铁石巷这边赶,行色匆匆,好像真是为一顿吃食,憨头憨脑赶回来似的。

  好些军寨里的熟人,看到他都笑问昨天夜里有没有跟柳琼儿钻一个被窝,徐怀一脸困惑的说两人睡一个小被窝,那得多挤得慌啊,总能惹来猥琐的大笑。

  ……

  ……

  “你怎么才回来?”柳琼儿看到徐怀从军寨赶回来,便急冲冲拉他进屋。

  “什么事情,我刚回来,没看到铁石巷左右有什么可疑人等出没啊?”这时候日头还没有爬上树梢,徐怀好奇的问道,“我回来之前,你莫是有发现什么?”

  “徐嬷嬷一早去瓷器店置办碗碟竹箸,回来却说唐家货栈专讨烂账的葛癞头,昨天夜里淹在前田巷的臭沟塘里死了,唐家不认为这是意外,报官不算,还贴了告示悬赏知情者——你昨天夜里,是不是趁我们睡着出去过?”柳琼儿从门缝里窥了一眼院子里的动静,她这几天亲眼见识过徐怀诸多作为,她不会再将他当十六岁的憨少年看待,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我没有……”徐怀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柳琼儿不是怀疑他不吭一声跑去将葛癞子杀了,而是怀疑徐武良,问道,“你是说我们昨天看走眼了?”

  “但是他杀葛癞头做什么?又不能将欠唐家的债消掉!唐家现在不认为葛癞头的死是意外,多半还要怀疑到他头上。”柳琼儿不解的问道。

  “武良叔说今日要送妆刀过来,他来过没有?”

  徐怀刚问出来,便听到徐武良在院子外喊:“柳姑娘搬过来住了吗?我是徐铁匠,给柳姑娘你送打好的银妆刀来!”

  “你先不要露面,让婆子叫武良叔一人去后院里找你!”徐怀吩咐道。

  徐怀带着刀先去后院,蹑手蹑足藏在耳房过道的后面,片刻过后待徐武良从过道露出半个身子,他蹬足而起,连刀带鞘朝徐武良当头劈斩而去。

  徐怀气势也是做足,徐武良要是完全没防备,巨力斩劈之下,刀刃都有可能破鞘而出伤到人。

  然而徐武良反应也极是迅捷,鞘刀近头尺许,他身子便是一矮,近乎下意识的避让刀锋,而右手张爪,便朝徐怀胸口抓来,像是一头饿虎张开巨口,而在这一瞬时,徐武良眼睛里再无半点昨日的胆怯、懦弱,而是精芒毕露,有如虎狼凶悍……

  第二十七章 欲谋当藏身

  徐怀见徐武良这般模样,便知道他没有猜错,当下将鞘刀弃去,右拳掼打徐武良左耳,身形似拔起般稍稍跃起,左脚前蹚,去踹徐武良矮蹲下来的面门。

  徐武良这时候都认出徐怀来,哪里会再跟他斗?他伸手去格挡徐怀蹚踢过来的左脚,被这一脚生生踹后一步才站定。

  “你这浑小子,拳脚功夫长进大了啊!今天怎么想到跟武良叔我玩这个来了,还躲这里吓唬我啊?”徐武良嘻笑起来,又恢复他在铁匠铺子里时的那副模样,但从内心替徐怀这时表现的身手感到欣喜。

  “武良叔是担心葛癞子是记仇的人,会对我不利,才连夜将他杀了?”徐怀问道。

  “你这浑小子说什么呢?”徐武良装傻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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