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圣明,臣遵旨图谋新策以援楚山之危!”胡楷、许蔚跪地行礼,振声承旨。
赵范也是满心震愕,低头拿眼角余光看周鹤、高纯年、顾藩等人皆不敢再争辩,而钱尚端更是如丧考妣,像落汤鸡一般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大概从未想到建继帝会如此严厉表达内心的不满与愤怒吧?
建继帝挥了挥手,示意诸公退下,也示意乔继恩及诸宫侍都出去,他想一个人静静。
建继帝坐在御案后,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睛梳理思绪,听着有轻微的脚步声在殿门口响起,说道:“乔公啊,你将徐怀的奏章拿去给钱尚端,叫他好好看看——他以往不欲与周高相争,我理解他的小心,但今天他太令我失望了。”
“父皇,是我呢!”缨云走进殿下,好奇的问道,“钱公什么事惹父皇这么不高兴,徐怀又送来什么奏章,需要钱公好生去看?”
“缨云啊,”建继帝见缨云走进来,指着御案上的奏章,说道,“徐怀决意据守西华,没有渡颍南撤,出乎众人意料,后续要如何处置,分歧很大——之前朝宴,对是否迁都一事,徐怀与郑怀忠在朝宴上闹得不欢而散,钱尚端明哲明身,态度暧昧不清,我以为敲打过他一次,他应该长记性了,没想到他这次还是被赵范糊弄住了。”
“徐怀这字可真不好看,”缨云拿起徐怀的奏章,笑着评价,又问道,“父皇打算怎么做?”
“我没有考你,你却考起为父来了?”建继帝摇头苦笑,问道,“为父当然舍不得折损如此勇将——缨云你来说说看,为父要怎么做才算妥当?”
“依缨云所见,父皇真是很难呢,”缨云托着香腮,思虑道,“父皇大发脾气,诸公表面上肯定不敢再违拧父皇,但真逼着诸公献计献策援救靖胜侯,诸公能拿出一千道一万道难题摆到父皇面前……”
“是啊,”建继帝轻叹一声,说道,“有时候也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
“哦,对了,缨云刚刚在大庆殿外碰着周景——想当初乃是周景等人与靖胜侯护送缨云逃出汴梁,缨云便找周景说了一会儿话……”缨云说道。
“哦?”
建继帝有些迟疑看着缨云,周景说过楚山兵马潜袭汴梁的始末之后就离开垂拱殿,之后他与诸公还在殿中商议了好一会儿,正常说来,周景不可能与缨云在大庆殿外遇上,再见缨云脸色没有半点焦急,顿时闪过一念,问道,
“那周景是有什么话,叫你私下禀于为父知晓?”
第九十二章 噩耗频传
建继帝动了真怒下旨着胡楷、许蔚二人思谋新策,周鹤、高纯年、顾藩等人也不敢当面顶忤圣意,只得暂且退下。
钱尚端不是西府成员,也未列相位,中书门下省(政事堂)没有他的位置,而想到自己那番话直接令建继帝勃然大怒,他心里也是又惊又惧,这时候不敢再跟周鹤、高纯年、顾藩等人走得太近,走出宫门便托辞身体不适径直离开。
看了一眼钱尚端失魂落魄的背影,胡楷看向赵范,问道:“赵长史可愿往西府共谋新策?”
中书门下省与枢密院又称东府、西府。
建继帝指定胡楷、许蔚献上新策,但想要增援楚山没有办法绕开河洛,甚至还要指望河洛兵马充当主力。
胡楷即便不喜赵范其人,这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邀请代表河洛而来的赵范同往西府枢密院。
赵范哂然一笑,朝胡楷、许蔚作揖说道:“陛下有枢相、许公辅佐军机,所谋新策定百无遗漏,哪里有赵范置喙的地方?枢相谋得新策,吩咐河洛便是。”
见赵范有如此态度,胡楷、许蔚猜测郑怀忠对种种状况应该都有盘算,这叫他二人心头更是蒙上一层阴影,也没有办法强劝。
许蔚看向周鹤,问道:“周相,你怎么说?”
虽说陛下刚才没有点周鹤的名,但周鹤除了出任左相外,还兼领御营使,所有军政大策都需要周鹤副署才能生效。
周鹤脸色阴沉的说道:“你们先议便是!”
陛下都发这么大脾气,周鹤肯定不愿这时候跑到枢密院唱对台戏。
而枢密院除了胡楷这个枢密使,实际执掌诸房事务、得予军机的都承旨、副都承旨,有不少乃是周鹤的门生故吏,枢密院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随时能得到消息,又何必这时候跑去枢密院受气?
见周鹤此时也无意去枢密院商议军机,胡楷便将守在宫门前听候吩咐的扈随喊到跟前,说道:“你速往楚山会馆,将郑屠及参军事周景找来……”
“郑爷与周参军刚离开不久,小的这便追赶过去。”守在宫门口的扈随说道。
胡楷一怔,但也没有深想,只是叫扈随赶紧追上郑屠、周景,唤他们前往枢密院。
赵范最终跟随在周鹤、高纯年、顾藩等人之后,往中书门下省走去。
“靖胜侯年轻气盛,好行险计,虽然数次得手,但只要有一次马失前蹄,便会全盘倾覆。谋世治国也非搏险啊,只是陛下却受其道蛊惑,听不进周相老成谋国之言,该如何是好啊!”高纯年走回到政事堂,也无心坐下,在大厅里焦虑的踱着步子,不知计出何处。
“别这么沉不住气!”叫高纯年在眼前走来走去,周鹤看了也是烦躁,挥手叫他耐着性子坐下来商议对策。
顾藩坐在一旁,却没有吭声。
在顾藩看来,想要解西华之围、接靖胜侯南归,必须要有河洛全力配合,才能有一些胜算,接下来的主要还是陛下与河洛之间的角力。
虽然顾藩在很多事情上,跟周鹤、高纯年的立场一致,但跟郑氏却没有什么交情,见陛下勃然大怒,这时候也决定先保持沉默,看最终是陛下叫郑氏低头,还是郑氏劝陛下收回旨意。
“也非高相沉不住气,实在是这事一旦有所不慎,天真的都要塌下来啊!”赵范也不管顾藩沉默的坐在一旁,他手抚着桌案一角,窥着周鹤、高纯年二人的神色,说道。
“河洛全力配合,也无胜算吗?”周鹤问道。
“要说一点胜算都无,那是赵范欺诓周相、高相,但胜算绝不会超过三成,个中缘由,想必周相、高相不需要赵范多嘴,”赵范说道,“现在就看周相、高相是不是真要由着陛下的性子,仓促集结十数万兵马于滍水之畔,冒着半壁江山倾覆的风险,逼迫郑国公去搏这三成胜算吗?!”
赵范都这么说了,周鹤、高纯年还能说什么,真去“逼迫”郑怀忠听从圣意行事?
等了一会儿,见周高都哑口无言,赵范起身告辞道:“赵范随钱郎君赶来襄阳,骨架子都快颠散架掉,实在疲惫不堪,这时候支撑不住了。”
看着赵范走出政事堂,高纯年忧虑的说道:“看来河洛这次未必会听从圣意行事了,不过楚山屡屡擅自行事,而这次胜算实在太低,我们也不能苛责河洛太多啊……”
“……”周鹤沉吟片晌,看向顾藩,问道,“前线战事激烈,江淮荆湖屡屡加征以供军需,民众早就不堪重负,兼之大量流民南涌,争地争田日益激烈,赣湘等地皆有不少流民躁动,为寇为匪劫掠地方,这事已越演越烈。以往我们忧陛下劳心太甚,将这些奏章压下,勒令路司州县勉力处置,此时看来,还是需要叫陛下知道江淮荆湖形势的紧迫啊!顾相以为如何?”
“以往奏章压都压下来,突然捧到陛下面前,还以为我们闹情绪呢!”顾藩说道,“不过,但凡有什么新的情况发生,路司州县飞骑上奏,确是要禀于陛下知晓。”
顾藩的态度也很明确,想要叫建继帝知难而退,不能拿以往的事,他不想跟着吃挂落……
……
……
随后十数日,建继帝每日都会在垂拱殿召见东府、西府诸相,催促出兵事宜。
其时右骁胜军已在刘衍的率领下南下,襄阳、南阳附近,直属于御营司所辖的兵马仅有邓珪、张辛所部左右宣武军。
即便将从太原南撤军民中挑选的屯田健锐都编入现役,但去除襄阳等地必要的卫戍兵力,也最多只能抽调三万甲卒北上。
而楚山集结于西线的兵马以及河洛在襄城等地的驻军,总计也仅有三万兵卒。
与此同时,河洛则传来潼关失守的消息。
除了有数万虏兵从淆函故道逼近函谷关(灵宝县)外,占据平陆的虏兵也早已在茅津渡北岸搜集舟船,迫不及待欲在黄河冰封之前就强渡黄河。
郑怀忠有时一日连上三封奏章,陈述洛阳危急,奏请朝廷出兵加强襄城以南的防御,掩护河洛民众南撤,而他将亲率左右神武军五万精锐殿后,郑怀忠的奏章也是“字字血泪”,表示但凡河洛有一人未走,他将决死据守孟津、洛阳、偃师等河洛北部的城池拖延虏兵南下。
总而言之,河洛精兵此时无暇分身南下,最多是让杨麟率部提前南下,进入伏牛山与嵩山之间伺机而动。
杨麟率左骁胜军增援河洛,驻守巩县、偃师等地抵挡萧干所部郑州敌众西进,虽说近一年时间成功守住洛阳东北翼门户,但经历大大小小的战斗数十场,却无机会休整,伤病极多。
目前左骁胜军大部分伤病都已撤到伊水上游的嵩县、栾川等地休整,在伊水上游,依托伏牛山北麓险峻地势开辟后续坚持作战的根据地,真正能抽调出来进入汝州东部参战的精锐,也就七八千人。
与此同时,江淮、荆湖等地也是噩耗频传。
风灾水灾,民众抗捐抗税,流民争地、械斗频频,山贼湖匪剧增、横行乡野,州县难制。
就在建继帝执意使胡楷为帅率领襄阳兵马北上增援之际,荆湖南路更是传来惊天噩耗:
荆湖南路转运使司从潭州府往襄阳发运秋赋粮秣,于洞庭湖口为大寇孙彦舟所劫,除开押运军卒、水手两千余人伤亡殆尽外,更有价值上百万贯钱粮等物资被寇军夺走。
“一群废物!”建继帝看着荆南路司八百里加紧呈上来的奏章,气得浑身发抖。
“为御胡虏,养军之资糜费,而江淮荆湖屡屡加征,民众早已不堪重负,兼之数以百万计的流民南下,难谋生计,为盗为匪者甚众,”周鹤看着被建继帝气恼之下,撕成两半的奏章,说道,“这次也是为援楚山,不得不从荆南抽调兵马北上填补空缺,以致洞庭湖口岳阳等地防务空虚,为大寇所趁!襄阳失之粮秣,只是一忧,湖寇得此粮秣声势必然大涨,不想纵成大患,断不能始息……”
“这么说,这一切都是朕一意孤行之罪?!”建继帝盯着周鹤,咬牙切齿的问道。
“臣绝无此意,”周鹤惶然揖身说道,“汴梁沦陷,河淮残破,大淮能保半壁江山,令胡虏再难南侵,实乃陛下励精图治所致——陛下为复大越河日,寝不眠饭不思,日益消瘦,天下臣民皆望之痛之。挂万漏一,事有不济,实乃人力时有穷。臣即便有胆妄议陛下是非,天下臣民也皆不服……”
“好了,你也勿需多言,朕已决意御驾亲征!”建继帝怒气冲冲说道。
“陛下,三思而后行啊!”见建继帝非但没有中断出兵北上的计划,甚至还变本加厉决意御驾亲征,不仅周鹤、高纯年、顾藩等人再也坐不住,许蔚、武威郡王赵翼乃至胡楷等人都大吃一惊,纷纷在殿前跪下,劝阻建继帝莫要意气用事。
“靖胜侯乃朕之爱将,倘若有失,朕如断一臂,大越如断一臂,而此时荆南又出大寇,横行千里,朕除了釜底抽薪一战,还有徐徐图之的机会吗?”建继帝眼睛盯着殿前众臣,厉色说道,“难不成,你们这时候要朕放弃靖胜侯,抽调兵马南下平剿湖寇吗?你们就不怕最终什么都没有做成,却叫胡虏杀入襄阳吗?越是艰难之时,越不能分散兵马——朕虽然没读过几本兵书,但这点道理,还是清楚的!也恰恰荆南出大寇,出兵北上更不容有失,除了朕御驾亲征,诸卿还有其他良策?”
第九十三章 出征
唐白河畔的校场之上,建继帝站在车辇之上眺望一眼悠悠白云,又往铺陈开来有数里方圆的军阵看过去,双手握紧扶栏,拼尽全力,近似嘶吼的问道:
“想当年靖胜侯与朕携手守巩县,敌军虽众,却难越城池半步,尔等可还记得?西军东进巩县,靖胜侯又率数百精锐突袭清泉沟敌寨,杀得敌军鬼哭狼嚎,令守陵军一战成名,尔等可还记得?继而转战河东,靖胜侯为朕前驱,破数千强敌于泌水河畔,后援泽州;之后率数千孤旅联络顾侯、契丹,千里奔袭太原,大小十数战,灭两万余众,接太原十万军民南归,此战,尔等可还记得?宣威军败,虏兵渡淮在即,靖胜侯力挽狂澜,令敌众顿足汝颍之间,难以南下半步,尔等可还记得?”
“我等记得!我等记得!”
左右宣武军就是在太原府军及守陵军的基础上组建整编而来,大多数人都曾跟楚山军并肩作战过,这一刻也无需诸将校的示意,将卒们大声呐喊着,回应建继帝的提问。
建继帝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继续振声说道:
“汴梁沦陷,半壁江山皆受虏骑践踏,为挫敌志,以振大越军威,靖胜侯徐怀不忘奋勇之志,八月率孤军奔袭汴梁,千里转战河淮,杀敌无算,令胡虏惊惶,虏兵叛卒如狼奔豖突、不知所措。而为保河洛军民南撤,靖胜侯大功得成,却放弃全身退归楚山的机会,宁可以身为饵,自陷西华城中,也要将虏兵主力吸引在颍水沿岸,不使其得机南犯——你们说,靖胜侯是不是朕忠勇义烈之爱将?”
“靖胜侯乃陛下忠勇义烈之将!”
“靖胜侯乃陛下忠勇义烈之将!”
建继帝又振声说道:“朕还记得靖胜侯曾言,山河破碎,时局唯艰,更需要我等有破釜沉舟之心,与胡虏浴血而战。靖胜侯始终不忘初心、励行其志,但我们是否就愿意坐享其成,是否就愿意坐看靖胜侯身陷敌围而不施以援手?”
“不愿!不愿!不愿!”
“诸将卒是否愿随朕北上,与虏兵背水一战,以解西华之围?”建继帝声嘶力竭呐喊问道。
“愿!愿!愿!”
诸将卒这时候发出山崩海啸一般的呐喊声。
建继帝目光朝站在车辇一侧的周鹤、高纯年、顾藩、胡楷、许蔚等人脸扫过去。
周鹤、高纯年、顾藩等人就算知道建继帝非是他们能操弄股掌之间,但在这一刻听到左右宣武军数万将卒山崩海啸一般的呐喊声,也是心荡神惊。
他们心里也很清楚就算诸大臣拼死反对,只要建继帝决心已下,没有人能阻止他御驾亲征——建继帝可以绕开御营司、绕开枢密院,甚至绕开邓珪、张辛等统兵将领,令左右宣武军将卒听从他的御旨行事。
因为宣武军是建继帝在巩县亲手带出来的精锐,太原军民也是建继帝下令徐怀统部北上援救而归的。
建继帝最后目光落到顾藩的脸上,说道:“周相、高相随朕亲征,顾卿你暂摄中书门下省事,切记勤勉,不得出一丝纰漏!”
“臣当鞠躬尽瘁,以解陛下后顾之忧!”
顾藩揖拜振声说道。
虽说顾藩一开始也强烈反对援救西华,但后续各地噩耗频传,周鹤、高纯年等人以此不断谏阻援应之事,甚至找种种借口拖延北上粮秣的筹措、拖延将卒粮饷的发放,顾藩及晋庄成等都没有附随。
因此建继帝御驾亲征,需要胡楷、许蔚、文横岳等支持北上的将臣随行襄助军政,需要邓珪、张辛等嫡系将领统兵作战,也需要将周鹤、高纯年等人带上,防止他们留在襄阳再拖后腿,也就只能任用顾藩、晋庄成等中立派与武威郡王赵翼、钱择瑞、刘师望等人留守襄阳。
祭过旗后,胡楷先向建继帝辞行。
建继帝虽然御驾亲征,但不要说周鹤、高纯年等人坚决反对,胡楷、许蔚、文横岳、钱择瑞以及武威郡王赵翼也都跪地不起,坚决反对建继帝冒险进入滍水沿岸督战。
最终妥协的结果,就是建继帝可以到舞阳城督战,但不能再经舞阳往北。
在徐怀南归之前,也只有作为枢密使、骁胜军的实际创建者、并在蔡州有统兵经验,坚定的主战派胡楷,有资格到滍水节制诸军作战。
胡楷此时辞行,会在少量扈随的保护下,第一时间赶往滍水,与滍水沿岸的楚山军会合,了解军情;之后才是邓珪率前军骑兵部队北上。
缨云公主也是一身戎装,站在建继帝身旁,看着大军枪戟如林,胡楷与两百多骑兵扈卫扬蹄而行,在官道上卷起漫天烟尘,像烟龙一般往北席卷,小脸因为激动,微微涨红起来……
……
……
朔风吹荡,黄叶凋零。
轻车简从的胡楷,仅用两天时间就与周景、杨祁业及次子胡渝等人,赶到小雀岗。
与出大营相迎的徐武碛、史轸、苏老常、郭君判、徐武坤等楚山将吏在辕门外见过面,匆匆寒暄数句,胡楷就直接提出前往北岸。
此时滍水南北两岸的石砌高墩已经筑成,但还没有最后串以铁索、铺设栈桥,过滍水还是走浮桥。
不过四座八丈余高的石砌高墩,耸立于滍水两岸,是那么的醒目。
杨祁业、胡渝等人看到这一幕,甚至还觉得颇为可惜,毕竟在楚山发往枢密院的正式奏函里,一直都声称建造悬索铁桥,是为了预防下方的浮桥容易为颍州水师摧毁,需要不惜代价建造悬索桥沟通两岸。
然而此时颍州水军早已从滍水-汝水撤走,于颍水下游的汝阴、项城一线,会同诸城叛军封锁楚山潜袭兵马从颍水逃脱。
因此,悬索桥目前看来已无必要,有浮桥足以通行车马粮秣了,但就四座高耸的石墩,建造的代价极为高昂,此时却派不上用场,杨祁业、胡渝等人当然觉得可惜。
为层层栅墙阻挡,同时石渠南接滍水的一侧还没有开凿。
因此无论是从北岸经过,还是从浮桥渡过滍水到北岸,都是没有办法看到石渠开凿现场的情形;甚至走到北岸大营之中,整个石渠开凿的现场,犹为层层栅墙阻挡。
从外部看,就像有一道绵延三四里的长营,横陈于主营的西首。
不过,站在北岸大营的南辕门前,大体能看到进入枯水季之后,滍水、澧水上游来水大量减少,小雀岗段的滍水水位,已经下降到距离北岸长坡约六丈余深的位置。
“滍澧两水,入冬细弱,能尽淹敌营吗?”胡楷微微蹙着眉头,有些担忧的看着滍水流水,看向徐武碛、史轸等人问道。
胡楷、许蔚奉旨拟定北援新策,数次将周景召往枢密院咨询滍水守御之事。
这种见面,枢密院诸房都承旨、副都承旨等官员都会参与,无法暗通机密。而那么紧急的氛围下,胡楷抛开军机大事,私会周密,一旦落入有心人的眼里,也极容易引起怀疑。
不过,建继帝发过那么大的脾气之后,将周鹤、高纯年、顾藩等人甩到一旁,单独召见胡楷、许蔚商议军机,则是滴水不漏。
然而为了绝对保密,在左右宣武军正式从樊城大营开拔北上之时,依旧仅有胡楷、许蔚二人知晓真正的机密。
杨祁业作为杨麟之子,以左宣武军都虞侯出任宫禁宿卫将官,以及胡楷次子胡渝到这时候都还蒙在鼓里,他们一路上甚至还为仓促集结大军北援滍水实在没有太大的胜算而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