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当然不会在那些往四周田地撒腿逃命的贼卒身上浪费时间,他们人数太少了,除了十数骑用长钩捡拾散落软烂泥地里的箭矢,下令其他人快速聚拢回来。
千余步外又有百多贼军结好阵,牛二有些不过瘾的撇撇嘴,说道:“这队贼军似乎还要不如!我与徐惮两人上前厮杀就够,让大伙儿歇歇力,一路护送节帅,也够辛苦的!”
“恁多废话,狮子搏兔尚需全力,打过几场胜仗,就如此自得了?”徐怀瞪了牛二一眼,跟乌敕海、苏蕈说道,“你们二人,各率一队甲骑,抵近驰射,溃之即可!”
徐怀没有仗着战马的机动性,快速绕到双柳庄单纯抵御贼军对双柳庄的进攻,就是意识到洞庭湖寇如此周密的潜伏到鄂州北部发动突袭,事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不过,他即便决意杀这些贼军一个措手不及,令贼军不敢肆无忌惮发动更深的图谋,但也不会一味的横冲直撞,不知变化战术。
第二队拦截的贼军,不仅在准备上更为仓促,同时也被楚山突骑如此强悍的凿穿战力所惊吓。
乌敕海、苏蕈各率十数甲骑,持弓从侧翼逼近,交叉驰走,一支接一支的重箭从空隙间射入贼阵,将贼阵拉散开来,徐怀才使徐惮率十数具装甲骑突杀进去,将第二支拦截贼军杀溃。
见两支人马都毫无抵抗力的被击溃,尸体横七竖八倒在软烂的田地里,血流成河,贼军再不敢仓促组织人马过来拦截,都往渡口方向收聚、集结。
徐怀在数十骑兵簇拥下,继续沿着大道往双柳庄逼近。
之前进攻双柳庄的八九百贼军,这时候已结成十个小型方阵,横于北寨木桥之前――此前拆屋毁舍,拿来抵挡寨墙弓弩射击的门板,这时候都由力壮贼卒扛着,加强前列盾阵的密实程度,这支贼军也有相对宽裕调整阵列的时间。
徐怀并没有畏险避难选择先从东寨木桥进入双柳庄,而是径直接往北寨木桥前进逼而来。
“翻江龙蒋昂在此,来者何人,还请报上名来,蒋昂不杀无名之辈。”蒋昂扛着铁棍,像半截铁塔赤足站在阵前,盯住策马而来的徐怀等人。
“这蠢货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找我们谁单挑?”徐惮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侧过头问徐怀。
除了在双柳庄前列阵而立的近千贼兵,蒋昂身侧还有十数披甲精锐贼卒手持刀盾,正神情紧张地盯看过来。
徐怀看向徐惮,撇嘴问道:“你要去与他单挑?”
“蟊贼而已,独斗胜之又有何勇?”徐惮嗤笑道。
徐惮生性是争强好斗,但又不傻。
他以前在陈子箫麾下任将,是不怎么听受管束,陈子箫将他踢回选锋军,也没有谁帮他说话,甚至没有少受他老子徐武碛的训斥――寿春送信,也是无功有过,被罚到这时还不得领兵。
他见徐怀眼神坏坏的,哪里是要让他上前单挑贼将的意思?
他岂能轻易就中徐怀的圈套,凭白挨一顿训斥?
徐惮学聪明了,牛二却听不出徐怀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翻身跳下马,说道:“待我拿这铁锏,将这贼孙子的脑瓜子开瓢!”
徐怀都懒得理会牛二,一手抓住牛二的肩膀,对乌敕海、徐惮、苏蕈他们下令道:
“我们出动,翻江龙必然缩退回去,乌敕海、徐惮你们负责带着小队人马死死咬住他的屁股,顺势践踏贼阵,苏蕈与我率兵马驰射,拒挡两翼贼众进逼,务必一鼓作气溃灭眼前贼兵,不得有丝毫的犹豫……”
双柳庄前这八九百贼众,分阵而列,阵列整饬,人马又远在他们之上,在双柳庄前占据三四里方圆,有一定进退转寰的空间。
翻江龙蒋昂能如此排兵布阵,就意味着他不会是个单纯的莽将。
徐怀此时最忌讳就是身后五六十骑陷入敌阵之中进退失据。
到时候阵中被他们击溃的贼卒,可以从诸多方阵空隙间往外围逃出,不会引发大的混乱,而外围阵列森严的贼众却可以分头并进,包抄他们的侧后,辅以弓弩,徐怀很难说不会出现大的伤亡。
不过,翻江龙蒋昂这厮不老老实实在后阵督战,竟然跑到阵前来相诱,那就给他们咬住翻江龙蒋昂的屁股践踏贼阵,提供了条件。
看徐怀将手中长槊换成柘木步弓,还将箭囊斜绑肩后,牛二瓮声叫道:“又是耍我?”
见牛二要翻身上马,徐怀说道:“你带一小队人马,在我左右步战!所有伤卒,一律灭杀之!”
在较大范围内突骑冲击十数倍于己的贼众,用兵的核心要疾如大火燎原,以快杀快、以乱杀乱,但整个突骑阵列,依然需要有一个支撑左右转寰、前后突进的支撑重心,同时还要防止溃乱贼军在他们相对松散的阵列之中乱窜。
“要战便战,不战爷爷且去抢下王家小娘们睡大觉!”翻江龙蒋昂见形势不对劲,拖着铁棍骂骂咧咧要往阵中退去,却是在这一刻,楚山突骑再次发动,乌敕海、徐惮二将居首,仿佛双头毒蛟往贼阵猛然扑去。
徐怀纵马稍稍落后一些,在贼阵打开将翻江龙蒋昂及十数嫡系精锐容纳进去之际,徐怀踏住马蹬半立起来,横持步弓,有如行云流水一般,斜绑肩后箭囊中的羽箭,一支接一支羽箭取出,往贼阵射杀而去。
听着身后疾如暴风骤雨一般的马蹄践踏声,蒋昂及身边披甲贼卒再难抑制内心一丝慌乱,当他们加快往阵中撤走的速度,使得贼阵开口处到处都是破绽。
苏蕈等人也持弓弩射杀,箭雨如蝗,眨眼间的功夫,贼阵开口就有十一二贼兵中箭,仓促慌乱间再难使盾阵闭合。
乌敕海、徐惮趁势从缺口紧随翻江龙蒋昂等人杀入,一重重枪影攒刺如排山倒海将一切碍障推毁。
乌敕海、徐惮只斩杀攒刺眼前之敌,保证死死咬住翻江龙蒋昂的身影,往贼军纵深处快速突击。
乌敕海、徐惮若遇阻碍,又或者翻江龙蒋昂带着精锐转身相斗,更多的具装甲骑则从侧面突前刺杀,一层层快速往前凿穿。
徐怀、苏蕈稍稍落后一些,主要以弓弩射杀两翼的慌乱敌众,加剧其混乱,防止两翼贼众有序包抄过来。
牛二一手持盾,一手挥舞铁锏,紧挨着徐怀进退,看到附近有落单的贼卒,便拿铁锏替其脑瓜子开瓢,眨眼间的功夫,身上重甲又染了一层鲜血……
第一百五十九章 坐镇双柳庄
徐怀他们在地势相对较低的木桥北侧田地厮杀,只能专心致志将视野之内聚集的贼兵贼将杀散杀溃,令其无法形成包抄与反攻,也没法像卢雄、王文冲、赵横等人站在寨墙之上,将整个战场尽收眼底。
战场就在寨墙以北一千三四百步距离,王文冲、赵横等人真切感受到楚山突骑有如五六十头恶狼扑入羊群般大开杀戒,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赵横原初乃是殿前马军司的一员校尉,早年就对朝堂昏聩不满,第一次汴梁守御战期间,看到朝中大臣卑躬屈膝乞降,不惜出卖浴血奋战的守军将卒,他愤而离开营伍,追随王禀身侧。
王禀病故之后,他又携妻小与卢雄一起,护送王萱扶棺归乡。
赵横到鄂州定居下来,宁可跟在王萱身边伺候,也无意再入营伍,但他对统兵作战之事,还颇为自诩,平日闲暇时还会与卢雄切磋武技,讨论行军作战之事。
眼前的一幕,却令自诩颇知行军作战之事的赵横,对自己产生深深的怀疑。
骑兵作战,怎么可以这么打?
骑兵作战,竟然可以这么打?
楚山骑兵接敌前以纵列前行,之后变换成楔形阵,阵型最为密集时,将卒膝盖挨着膝盖,所着乃是更为精良、遮覆更为全面的铠甲、大多数手持长柄枪矛,大部分战马也披覆马铠。
即便楚山突骑突击冲锋的气势,比赵横想象的强悍、强烈得多,但依旧是一支典型的具装重甲骑。
具装甲骑最常用的战术,主要乃是依赖巨大的冲击力、凿穿作战能力,给敌军带去摧毁性的打击。
不过,具装甲骑倘若在兵力上的劣势太大,没有足够的披甲步卒或轻骑随附作战,在面对阵型整饬、占据战场纵深广阔的的敌军步卒阵列时,切割、穿透能力就会严重不足。
通常说来,近千贼军放弃从东面封堵双柳庄进出通道,都集结到双柳庄北面严阵以待,此外还有一千六七百名贼军,完好无损的在七八里外渡口集结,赵横以为这一小队楚山援兵,怎么都应该先进入双柳庄跟他们会合再说。
赵横没想到楚山突骑在连续两次强行突破贼军拦截之后,依旧极其悍然的选择对双柳庄北面严阵以待的优势贼军,再一次发动突击强袭。
赵横更没有想到,楚山突骑大胆突击杀入敌阵之后,并没有因为人数上的巨大劣势,而不敢继续往纵深处切割贼阵。
赵横没有想到,楚山骑仅有这么点人马,除了使一半具装甲骑持续凿穿作战、切割贼阵,还敢另外分出一半人马弃用长柄枪矛,换用横刀、弓弩等兵械,以轻骑战术在贼阵之中,与贼卒混战。
赵横没有想到,刚刚令他们深陷绝望之中的八九百贼军,从头到尾都没能成功的组织起一次顺畅的包抄以及反击。
第一次汴梁守御战期间,徐怀曾潜入汴梁,赵横当时在病入膏肓的王禀身边就见过徐怀,当时楚山也已经声名鹊起,徐怀身边跟随的也都是百战精锐,但也远没有强到这等不可思议的地步。
他看着贼军整饬的阵列,就像一张绣满鱼鳞纹的巨大绢布,先是被一双无形巨手贯穿性撕裂开,继而像是被燎原大火吞没,化作飞灰四处飞扬……
寨墙之上的所有人,都难以想象贼军严阵以待,兵力又有十数倍、近二十倍的巨大优势,就在眨眼间分崩离析。
热血沸腾之余,他们内心又产生极其强烈的不真实感:
眼前这一切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徐惮、苏蕈各带十数甲骑,沿着双柳庄北侧沟渠,射杀散溃贼众。
徐怀勒马停在双柳庄北面的木桥之上,眉头微微蹙着,看渡口方向犹大股集结的贼众。
“卢爷、萱小姐来了!”
牛二回头看到寨门这时候才打开来,他得意洋洋的朝卢雄、王萱走过去,挥舞手里被厚厚血浆浸裹的铁锏,炫耀的问道,
“牛二我刚才杀敌的水平,卢爷都看在眼底,以为如何?”
“你这憨货,虐杀几个菜寇而已,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
徐怀伸手敲了牛二脑壳一下,给卢雄拱手施礼。
“难得如此爽利厮杀一回,真想饮几坛好酒好生庆祝一下!”牛二叫道。
这些年来,楚山精锐始终顶在御虏第一线,交战的敌军即使是降附兵马,也是能称雄一时的精兵强将。
千里奔袭太原、汝颍会战,甚至都是能载入史册大书特书的大捷,但由于楚山军在这些战事都承受了极大的伤亡,因此斩获大捷,绝大多数将卒都很难摆脱沉重的心情。
而这一次,不仅是五六十突骑杀得十数倍、二三十倍于己的贼军溃不成军,而自身却仅有几人负有轻创,牛二他们就可以纵情享受胜利的喜悦。
虐菜怎么了?
虐菜就是爽啊!
“我这次前往建邺觐见陛下,途中想着过来祭拜王相,也幸亏途中没有遇到什么事情耽搁,要不然悔之晚矣!”徐怀颇为感慨的跟卢雄说起及时赶到双柳庄的缘故,见王萱身穿铠甲,腰系佩刀,明艳无方的美脸凭添诸多英气,笑道,“你这是要效仿王相死守双柳庄啊!”
“我哪里能做到祖父那样啊,你看我手心早就捏出汗来了!”王萱将嫩白的手心摊开徐怀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王文冲见过徐侯!”
王文冲率领双柳庄一干子弟,上前来给徐怀行礼。
大越对地方权臣极其注意制衡之道,因此经略使、转运使等地方大员,地位实际要比前朝封疆大吏差之甚远;唯有制置使、宣抚使这种不常设、总揽地方军政的官职,才能称得上封疆大吏。
徐怀虽然没有加授制置使、宣抚使等职衔,但作为一方镇帅,爵封靖胜侯,地位还是要在普通的经略使、转运使之上。
更不要说,徐怀今日对双柳庄千余老少有救命之恩。
王文冲带着众人,执礼甚恭。
王禀为官太过刚直,出任御史中丞等高位,不喜宗族子弟攀附,更不要说提携王氏子弟了;也因此流贬唐州时,王禀身边仅有卢雄相随。
徐怀对王氏族人也不甚熟悉,只是客气还礼。
这时候守在寨墙之上的庄丁赶来禀报,又有一队人马从汉川城方向往双柳庄赶来。
卢雄感慨说道:
“应是汉川县令尹尧志带着刀弓手赶来双柳庄增援!”
汉川城里就没多少守军,尹尧志按兵不动,坐看双柳庄被贼军屠灭,王番心里再气恨,除了给小鞋穿,明面上却是不能责罚尹尧志等汉川官员见死不救。
不管怎么说,汉川城怎么都要比双柳庄重要得多,汉川守军也非王家私兵,尹尧志也非王家私吏。
尹尧志倘若不能死守汉川城,却因为轻举妄动救援双柳庄而使汉川城失守,反而会受严厉的惩处。
不过,徐怀在朝中哪怕令绝大多数的士臣厌恨、排斥,但尹尧志等人却不敢袖手旁观坐看徐怀在汉川境内发什么意外。
否则的话,谁知道建继帝暴怒之下,会不会将他们满门抄斩了?
柳琼儿、韩圭、姜燮等人在徐胜率励锋堂武装护卫保护下,赶到汉川城下,县令尹尧志权衡再三,还是集结两百名刀弓手,会同励锋堂武卒,往双柳庄增援过来。
不过,县尉司武吏畏敌怯战,出城磨磨蹭蹭就耽搁不少,待看到楚山突骑接连强袭杀溃拦截贼阵,才往双柳庄急行赶来。
徐怀地位、身份在那里摆着,率部先进入双柳庄,仅留王文冲在木桥恭候尹尧志率援兵赶来。
却是贼军被杀寒了胆,收拢溃匪往渡口方向逃去,不要说奔袭汉川城了,甚至都不敢再在汉川城与双柳庄之间滞留。
徐怀随卢雄、王萱到王家老宅大堂坐下不久,王文冲以及徐胜等人,便陪同汉川县令尹尧志等地方官员赶来。
“汉川县令尹尧志见过徐侯!下官已遣使赶往江夏通禀,还请徐侯前往汉川坐镇,以待援师赶到剿灭湖匪!”
尹尧志年逾五旬,作为科举出身的士臣,以往对楚山众人同样充满偏见,但他站在城头,亲眼目睹楚山五十余骑精锐在靖胜侯徐怀亲自率领之下,杀得三千贼军丢盔弃甲、闻风丧胆,内心深深震动。
他率领刀弓手往双柳庄赶来,看到大道两侧软烂的田地里,俱是贼军丢弃的尸体,大部分尸体还在汩汩淌血,与田陇沟渠之间的积水混合,血腥一片,震惊之余,犹是庆幸朝廷拥有这样的神勇将卒,在危急关头,解汉川城之危。
这时候站在徐怀面前,不敢有丝毫懈怠之意。
“我留在双柳庄,谅贼军不敢强攻过来,尹郎君也不用担心贼军敢从双柳庄往攻汉川,但贼军借汛季鄂州四野皆受水淹道路阻断发动突袭,所谋应该不单单是汉川,”徐怀不想去汉川城,跟尹尧志说道,“虽说一切可能是我杞人忧天,但为防万一,我已下令从楚山紧急调一千骑兵南下,并写文函给文相公,从襄阳调左骁胜军两千精锐南下……”
“徐侯猜测贼军所谋是江夏?”尹尧志震惊问道。
“现在所知太有限,可能是江夏,可能是岳州,也可能是荆州,但贼军绝不可能单为汉川如此周详密谋,”徐怀说道,“倘若不是本侯适逢其会,阻断贼军谋夺汉川的妄想,致使汉川城落入敌手,到时候所阻断的是楚山、襄阳对江夏、岳海的增援。不过,尹郎君也不用太担心,贼军纵横湖荡水泽之地,拿他们无可奈何,他们想攻城夺寨,还缺些火候……”
第一百六十章 来头
小鹤岭西崖渡口所在,也是民众早年在汉水之畔用垸堤从低淤滩地里围出来的一小片高地,渡口除了有条丁字形的岔道,接入汉川城与双柳庄之间的大道外,四周多为低淤的滩地。
入汛之后,汉水漫涨,渡口四周的滩地都被大水淹没,浑然一片。
渡口本身就是易守难攻的地形,此时又有上百艘浅底、平底匪船,紧急进入在渡口外围的淹水区,数百弓手站在船头紧张的封锁进出渡口唯一的通道。
翻江龙蒋昂在数十溃匪簇拥下,从岔道仓皇逃到渡口,才敢大口喘气,为掩饰惨遭溃败的羞愧,指天剁地咒骂道:
“操!操!操!这他娘哪里冒出来的杀星!荆湖北路七州一府,怎么会有兵将能厉害到这等地步?”
渡口繁荣后,除了货栈外,还有不少商贾在此开设酒楼食肆做过往商旅的生意――这些铺院屋舍也都被贼军强占充当临时的兵舍、帅帐。
翻江龙蒋昂三魂吓掉两魂,身上却是毫无伤损,拉了一把椅子在充当帅帐的厅堂里坐下,拿起茶壶,对着壶嘴灌了一气凉茶,跟诸多头领哭诉刚才被杀溃逃来渡口的凶险。
虽说在座多数人并没有直接率领兵卒参战,但他们都亲眼目睹在他们看来已经算得上精锐的三支人马,在前后不到半个时辰里,毫无还手之力的被杀溃,丢下三四百具尸体狼狈逃来渡口。
众人神色凝重,除了内心久久难以平复的震憾、惊惶,谁有心情嘲笑蒋昂逃得狼狈?
谁也不知道这有如天兵神将般的小队兵马,是什么来路,此时更没有谁还想着说要绕过双柳庄去进攻兵力差不多已经抽空的汉川城。
“三当家,老蒋我吃了败仗回来,任打任罚,全无怨言,但接下来这仗要怎么打,你却是发个话啊!”翻江龙蒋昂不蠢,却是急躁性子,朝坐在堂中三当家胡荡舟看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