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河洛诸将外,镇南宗王府内部乃至汗廷诸大臣起初对要不要放弃河洛,也是充满争议――最初妥协下来的方案,可以将许陈颍等地的汉民先迁往黄河以北。
谁能想到颍州会战最终的结局,会如此的惨淡、惨烈?
整个京西乃至河东的汉军都被打空了,新编练的汉军三五年内都不要指望能有什么战斗力,这意味着曹师雄不从河洛撤出,南兵在进占郑州之后,还可以肆无忌惮的从嵩山以北的虎牢关,对河洛东北部地区发起进攻。
曹成、孟平等将,还敢说真有把握守住河洛吗?
再者,镇南宗王府现在也迫切需要将河洛汉军撤下来,去填黄河北岸的防线。
这样才能将兵力已经变得有限的骑兵部队集中起来,威胁南兵不能肆意沿黄河南岸展开。
气氛虽然压抑,但总算没有谁再对北撤之事提出异议,都想着赶在汛季过去之前,将诸多工作都准备妥当。
当然,仲长卿注意到静惮宗王府的使者,神色间对颍州会战的惨败多少有些不屑一顾,大概以为此败是汉军太过无能的缘故吧?
对此,仲长卿也无法辩解。
诚然,两府镇戍军虽说在泰和东北、汝阴以北的战场上伤亡惨重,但主要也是为了抢在汉军主力溃败前打垮南兵的侧翼,却不想集结于泰和正面战场的七八万汉军,并没能支撑住半天。
而就两府镇戍军各自所负责的战场,战果也算不上难看,最后也从容撤出战场。
仲长卿还知道静惮宗王府的使者之所以心存不屑,还有一个关键原因,就是静惮宗王府辖下的汉军规模很小,却拥有赤扈最为庞大而强大的骑兵部队。
一方面静惮宗王库思古作为老汗王的幼子,虽说最终没能继承汗位,但以赤扈幼子守灶的传统,直接从老汗王手里继承了赤扈最为精锐的王帐军。
另一方面静惮宗王率部征服的乃是党项、黑石以及西域诸部,收编的主要也是西北诸蕃部的骑兵精锐。
目前镇南宗王府、平燕宗王府所辖骑兵仅剩六七万人马,而静惮宗王府却辖有达十五万之巨的精锐骑兵,自然有资格心存不屑,说不定静惮宗王府的人马还巴不得镇南、平燕两府彻底放弃中原呢。
一旦镇南、平燕两府彻底撤出中原,规模庞大的归附汉军就变成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实力就将大幅跌居静惮宗王府之下,指不定会令赤扈内部的权力格局发生新的变化。
说实话,对两府能不能守住黄河以北的地域,仲长卿此时也没有特别强的信心。
虽说大家都很清楚南兵强于水师、甲卒而弱于骑兵,但两府这次镇戍军也受到重创,就算接下来勉强凑出十万骑兵,真能将气势如虹的数十万南兵甲卒挡在黄河以南?
此时南朝司空府正重点经营许昌、宛丘一线,而从许昌到黄河南岸,仅有一百六七十里,无法形成足够的战略缓冲――到时候哪怕南兵每隔三五里修一座坞堡、寨垒,用数百座坚堡,将郑汴许陈之间的空当填满,也可以形成兵临黄河的稳固通道,无惧两府骑兵长程迂回打击。
未来的胜机,或许是要将数十万南兵精锐诱入空间更为广阔,距离南朝补给地更为遥远的关中或河北平原,汗廷才有机会利用骑兵的优势,将其碾压吧?
南兵再强,楚山众人再用兵如神,敢进入关中、河北,与十万人众规模以上的赤扈骑兵进行会战吗?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备战
颍州大捷,泌阳、襄阳等地都举办了很多庆祝活动,不计其数的贺文像雪飞似的从各地传入泌阳,也有很多为徐怀加官晋爵的声音。
不过,除了诸军将卒的功赏都在有序及时的推进外,徐怀此时他对个人的加官晋爵则完全不感兴趣,甚至刻意拒绝掉对他的请封。
他回到泌阳后,主要还是将心思放在如何在关中、河北平原决胜赤扈主力骑兵集团上。
司空府诸军精锐倘若没有在关中、河北平原决胜赤扈主力骑兵集团的能力与信心,驱逐胡虏、收复中原就有可能半途而废。
就马匹的获得,除了提高与大理国的茶马榷卖贸易、支持契丹残部在邛崃山以西,西燕郡国的名义对吐蕃高地进行扩张外,司空府六月还正式将汝颍之间近两百里纵深的洪泛区,划为群牧司的马场。
入秋后,即便在召陵以北修筑大堤引汝入颍,还会在汝颍两岸修筑大堤,但过去十年期间所形成的洪泛区,特别是平舆、下蔡等县以北地域,又是传统的低陷地带,洪水短时间内没有办法排干的,可以料想这一地区,会形成大片的沼泽与湿地。
在这些地区进行开垦,是极其困难的,成本也将极其高昂,难度不亚于对新蔡及荆北四县的开发。
而随着对许、陈、颍等地的收复,特别是后续还计划收复整个河洛地区,只要解决好田制及民众安置等问题,耕地将不再是问题,暂时还没有开垦洪泛区的迫切必要。
然而这片区域,逾十年的荒芜及洪水冲积,土地肥力惊人,湿地及半水生植物生长繁茂,倘若再进行一定的人工控制,促进苜蓿草等植被的生长,无疑将是河淮地区最为优良的养马地。
这些年京襄在桐柏山、伏牛山等地见缝插针开辟十数座山地马场,但总面积还仅有一百余万亩;汝颍马场一旦投入使用,占地将是以往所开辟马场总面积的十倍之巨。
当然了,一方面需要投入天量的资源,比如前期需要从大理国、吐蕃高地获得数以千计乃至上万匹的优良种马,需要建造育种场、马厩、官舍等大量的附属设施,最终需要专门编入上万名养马辎兵,另一方面可能需要数年乃至十数年持之以恒的经营,最终才有可能在颍南之间形成十数万匹规模的牧群,每年才有可能源源不断向军中提供上万匹的优良战马、三四万匹的驮马。
然而这项工作也是到了必须去实施的阶段了。
也许杀入关中、河北平原,对骑兵的依赖还不是那么严重,但倘若有朝一日,大越悍卒要收复云朔、燕蓟,想要将陇右、辽东、渤海、河西乃至西域、阴山南北广阔的草原,都重新纳入帝国的版图,不掌握一支十万人规模的精锐骑兵,是完不成这个目标的。
当然,徐怀也不会忘了京襄(楚山)崛起的根本,乃是超越当世、初成规模的工造体系。
自赤扈人悍然发动第二次淮南会战,徐怀主要精力都为战事所牵扯,或统兵作战,或想尽办法加强诸路州兵马的战斗力,其间还要应对原潜邸系的种种阴谋诡计,但这四年以来,京襄工造依旧保持强大的崛起惯性在发展着。
以云阳铁场为主的精铁冶炼,年产规模突破两亿斤,煤炭开采更是高达十亿斤,京襄路主要城池民众都已经采用煤炭取替传统的木材、木炭取暖、炊煮,瓷器烧制突破一千万件。
荆襄地区的棉花种植扩大到两百万亩,大小织机两万余张。
绍隆七年京襄对外输出棉布超过五百万匹,总货值甚至超越铁料,成为京襄对外输出的第一大宗商货。
当世的织纺技术,织要远远快过纺,通常说来四五名熟练女工全力纺纱,所纺纱线都未必能满足一名女工的织布所需。
因此,在一匹棉布的生产过程当中,纺纱可能要占到七八成的人力成本。
水转大纺车成功用于棉纱的搓纺,直接使得泌阳、襄阳变成大越的棉纱搓纺中心,大批棉花从荆湖北路等地运入泌阳、襄阳,不仅弥补了京襄的棉花需求,还使得棉纱也成为京襄对外输出的大宗商货。
而以水转大纺车、水力织布机、水力碎矿机为代表的新式水轮器械进入规模化制造阶段,不断对器械制造精度、强度提出新的要求。
同时随着更严密的度衡量标准在工造司、军械监内部第一时间推广开来,京襄的金属冶炼业看似波澜不兴,暂时没有再出“沈炼倒焰法”这种带有历史意义的突破性进展,却一步步往着更深阔的基础铺垫、推进。
年前才尝试着批量制备的铁臂弩,就是金属冶炼技术往深度发展的一个典型代表。
大越早就掌握三弓床弩的制备技术,但这种威力强大的战械,却难在战场焕发异彩,难在战场发挥举足重轻的作用,主要还是受传统弓材的限制。
以传统弓材所制的步弓,三石弓几乎就是在极限了。
而一架合格的三弓床弩要达到三百步的有效射距,至少需要提供三千斤的蓄力,也就意味着每一张巨弩都能单独提供上千斤的蓄力,这才当得上“八牛弩”之谓。
传统弓材的强度是有上限的,只能在尺寸上做文章,将弓弩加粗加长。
当世一张合格的三弓床弩,弩臂展开将近一丈,弩身更是长逾一丈――如此巨大的三弓床弩,即便整体重量并不算多恐怖,又如何部署到战场之上,与讲究坚实阵型的甲卒配合作战?
因此长期以来,三弓床弩的制备量极少,通常都是放置于城墙之上用于守城,罕用于阵战。
早年京襄(楚山)精锐能将少量的床弩带上战场,主要也是京襄精锐的独立作战能力,小队人马围绕床弩或精铁盾车,能够形成相对独立的作战单元。
即便是如此,粗大笨拙的三弓床弩依旧未能成为京襄甲卒的主力阵战战械。
当世早就发现精铁的蓄力及弹性形变性能,强度也远非传统能及,甚至单把铁脊弩臂就能提供三四千斤蓄力,然而以传统的冶铁法,想制备这样的铁脊弩,纯粹靠撞大运。
不要说批量制备了,以往想要整体锻铸一把五六尺长的铁脊弩臂都极其困难,而分段铸造,铁脊弩臂的强度又远不符合要求。
因此早年所制的铁脊弓、铁脊弩,属于单兵战械范畴,但铁脊弓即便贯穿性颇强,作为单兵战械却又过于笨重了,良品率太低,也没能发展成制式弓械、弩械。
京襄采用沈炼倒焰法冶炼精铁之后,首先是在大型锻铸件上的制备上取得突破性的进展,此时甚至有能力整体锻铸两三万斤重的铁锚铸件。
然后就是近年来,制定更严密的度衡量标准,精铁冶炼的技术发展也有十数年的积累,对锻铸件的控制日益精准。
铁线拉铸发展也将近十载,以足够强刚性的细铁线绳制作弩弦,性能也要远远强过传统的弩弦,不畏潮湿与雨淋。
颍州会战前期,军械监将前期所制备了一百七八十架铁脊车弩投入军中,配合甲卒列阵作战,取得相当不错的效果。
不过,虏兵对铁脊车弩的出现并没有特别激烈的反应,除了将卒操作铁脊车弩配合甲卒阵列作战,还不够熟悉外,主要还是一次投入战场的铁脊车弩数量太有限。
京襄军早就有携三弓床弩阵战的传统,在双方投入接近十万甚至超过十万兵马的单一战场上,任何一方将上百张巨弩集中使用,都不会显得有多惊人。
赤扈骑兵集群冲击侧翼拦截战场时,也做好伤亡惨烈的准备。
而就整体而言,装填及发射都极缓慢的铁脊车弩直接击毙的虏兵,相比较侧翼拦截战场被丢下的两万具敌尸来说,也没有多显眼,绝大多数的敌尸都是靠将卒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
倘若在万人以下规模的战场上,一次出现上百架铁脊车弩集中使用呢?
倘若一架弩车同时上中下放置两到三张铁脊巨弩呢?
徐怀与陈子箫及军情参谋司的诸多军将近来又反复研究了铁脊车弩在战场上的使用情况,认为采用滑轮绞盘进行开弦,也没有办法让车弩在虏骑三四百步距离的冲锋时间里连射两箭,以为铁脊车弩将有效射距控制在三百步以外,是多余的,甚至是没有必要的。
之前军械监制备铁脊车弩的贯穿性要求,对标传统的三弓床弩,也有些多余――完全没有必要一箭射穿战马的躯体,也没有必要一箭洞穿两到三层的瘊子甲。
将有效射距控制二百到二百五十步之间,贯穿性能确保射穿瘊子甲,就能取得压制敌骑集群突击的良好效果,这不仅能进一步降低铁脊弩的制备难度,还能进一步缩减铁脊弩的尺寸。
这不仅可以使车弩的宽矩得以进一步缩减,更利于配合甲卒列阵作战,还使得一车双弩、一车三弩变成现实,实际使得车弩阵的轮射密集程度及威力倍增。
不仅陈子箫及军情参谋司的军将,诸军统将也普遍认为,铁脊车弩能进一步提升,并稳定制备,可以取替以往较为复杂、转移不便的旋风炮等中小型战械。
即便在攻城战中,铁脊车弩能密集使用,威力也要远远强过一度风靡于战场的西域石炮。
另外,二百到二百五十步射距的铁脊弩,单兵甲卒使用还是太过沉重了,但倘若架设在马背鞍座上,以此形成一支在战场上进退如风的铁脊弩骑,又会有怎样的威力?
陈子箫、刘师望等人都养成陪同徐怀泡军械监实验场的习惯,看着军械监新试制的十数架样弩抬过来,忍不住感慨道:“无双勇将披重铠横立战场的场景,或许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译者布剌蛮
冷锻瘊子甲可以说是当世传统锻甲的巅峰之作了。
京襄这些年在制甲技术上取得长足的进步,主要还是采用热轧及水力锻技术,使得冷锻甲的制作周期及成本大幅度下降,但单纯就甲片的强度,相比较冷锻瘊子甲并无跨越性的提升。
曾几何时,像王举、蒋昂、孙延观、徐惮这样的无双武将依赖重铠遮挡敌卒弓弩的远射,近战又与左右健锐互为倚靠,得以从容进出战场如入无人之境。
在陈子箫看来,一旦能轻松贯穿瘊子甲的铁脊弩,能在战场上密集使用,无疑将宣告了无双勇将傲立战场时代的终结。
徐怀心里却是微微一笑,这才哪到哪儿啊?
与陈子箫、刘师望等人关注十数架铁脊弩结合各式箭镞,在射距、稳定性及贯穿性等方面表现出来的差异不同,徐怀看过十数张铁脊弩在试射时各部件的表现后,就坐到遮阳华盖之下,拿起一本手抄书翻阅起来,还不时拿纸笔演算一二。
一名鹰鼻深目、头发花白的老者拘谨的坐在长案的对面。
牛二百无聊赖的站在一旁,不时的瞪鹰鼻老者两眼,实在不知道一个老朽战俘译了几本破书,有什么值得重视的地方,竟然叫徐怀回到泌阳后,有如珍宝一般连着两个月都留在身边以上师相待。
除此之外,鹰鼻老者的几名色目人弟子,原本也都是从宛丘捉拿下来的战俘,此时都远远侍立于一旁。
过了片晌,见徐怀将演算纸拿起来,坐于一旁的史轸、韩圭、程伦英、喻承珍、庄守信、沈炼等人都禁不住探过头来看演算结果。
徐怀将演算纸递给鹰鼻老者,哈哈笑道:
“这本《婆罗摩算学之书》确是有些难度的,这道题花了我好大功夫才算解了出来。不过,我的水平还是要算不错的吧?”
“大人仅用不到三个月时间,就将《原本》《圆锥曲线论》《婆罗摩算学之书》等书看透,真是学究天人,老朽平生所未见,”
鹰鼻老者看过徐怀演算答案无误之后,拿着字正腔圆的汉语施礼道,
“布剌蛮学识浅薄,毕生所学就仅限于这三本先贤之作,已无能力再指点使相什么了,只望使相能遵守诺言,在泌阳赐一栋陋宅,使布剌蛮能了此残生!”
徐怀微微一笑,未置可否,又将那本手抄译书《婆罗摩算学之书》拿起来翻看。
徐怀在京襄极力推行匠术工造,对当世算学当然也有很深的涉猎。
当世所遗存的《周髀算经》《九章算术》《孙子算经》等著作,都侧重于实际问题的计算与应用,大量的算学成果都不具有一般形式,缺乏严格、系统性的论证推演。
而从布剌蛮到中原之后所译的几部西学著作看,显示出此时的西方世界在算学、几何学已经形成具有逻辑结构的论证数学体系,初步实现了公理化发展。
而这恰恰是京襄工造想要进一步获得跨越式发展,不可或缺的根基所在。
之前徐怀仅仅听军情司刺探到相关的一些信息,却没有机会看到译书原本。
颍州会战末期,傅梁率部随水军战船沿颍水逆流而上,直插宛丘,俘虏了包括岳海楼的妻儿在内,大批未及逃走的京西汉军眷属,徐怀都不甚在意。
唯有《婆罗摩算学之书》的原译者布剌蛮及几名弟子,徐怀却视若珍宝,第一时间下令将他们送回泌阳看押起来。
赤扈早年就横扫大漠南北,兼并西域诸部,重新打通了丝绸之路的北线,也很早就雇佣来自西方世界的商人、学者、匠师,成为赤扈人统治大漠南北、不断的对外扩张的重要助力……
岳海楼盘据京西之后,一直有意推动工造发展。
布剌蛮及弟子,便是岳海楼特意雇来,这些年一直为京西兵马都总管府督造城池水利、修造兵甲战械。
布剌蛮更擅长数学,他在受雇京西兵马都总管府期间,平时除了率领弟子督造兵甲战械、设计城池、水利外,还将随身携带的一些西方算学、几何学等几部重要著述陆续翻译过来。
可惜在宛丘没有人能从中发现到巨大的价值。
当然了,就算发现了,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去实现的。
就算是京襄,徐怀此时安排人手大规模翻译西方著述,将西学设为匠师学舍的核心科目去推广,还要考虑持续不断的推动更深层次的理论研究,可能短短一两百年都不要指望能对司空府的实力增强发挥立竿见影的作用。
然而,为一两百年以后的后世,这一切都是必然要去奠定的基础。
而对布剌蛮他个人来说,他为京西兵马都总管府效力多年,在宛丘被俘,还以为即便不立时人头落地,也会在某处矿洞里做苦役劳累而死。
却不想徐怀回到泌阳后,就将他请过去传授代数、几何等学。
布剌蛮作为大食学者,之前效力于京西兵马都总管府,更多视为游学途中、希望能学有所用的一份工作。
因此徐怀请他传授代数、几何等学,他心里又禁不住生出几许妄想,希望自己的学识能得到司空府的赏识,以便在南朝能有一席之地,继续他在神秘东方国度的游学之旅。
布剌蛮近年所译的《原本》《圆锥曲线论》《婆罗摩算学之书》三本著作,放在希腊、大食,都是代数、几何等领域极其深奥的著述。
布剌蛮他自己也是在相关领域浸淫了半辈子,才敢说融会贯通。
他却不想徐怀署理军政之余,将闲暇时间抽出来,也仅用不到三个月就将这三本著作吃透。
这也令他的信心深受打击,就想着抛弃掉在司空府获得一席之地的妄想,希望能在泌阳得到一处稳定的居所,在弟子的侍奉下度过残生。
徐怀将手抄译书放下,看向布剌蛮笑道:
“布剌蛮大师,你无需妄自菲薄;泌阳能有些许成就,也不至于不识珠玉。我打算在泌阳学舍专设西学一目,以布剌蛮大师您任祭酒。布剌蛮大师你有朝一日,能彻底打通中西之算学,不仅中原,乃至东西方史书,都将留下你的名号!”
祭酒乃学官名,多为在朝学官得授此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