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是因为聊这种事才显得被动?
韩烈不急于下结论,慢条斯理的剥她的壳。
“去见了几个人?”
“我两个,二姐四个。”
“怎么差那么多?”
“在我老家,能跟我大致匹配上的男人更少。”
白玉雪回答得是那么理所当然,韩烈又没忍住笑。
这姑娘挺可爱的,是那种凡事都过于认真的可爱。
“所以,你见的两个相亲对象,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是公务员,28岁的实职副科,父母双职工,婚房140平,开着一辆大众迈腾,算是常规意义上的年少有为。”
韩烈了然点头,评价道:“小城市婚恋市场中的王者,应该是个很挑剔的人。”
“对!”
白玉雪深有同感的点头:“一上来就用那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我,然后很快变得热情周到,整个人假得不行……”
“以你的颜值和学历,是他正常情况下根本够不着的高配,热情也正常。”
白玉雪被夸得赧然一笑,心情又双叒叕轻松了一些。
“没有,最多算是平配吧……只是我很不喜欢他的表里不一,骨子里的漫不经心和表面上的热情细致太割裂了,明明满肚子优越感,却又因为我漂亮而装成绅士……而且聊天也没有什么水平,全是那种看似高情商但一点营养都没有的罗圈奉承。”
“小城市公务员特有的生存哲学所形成的标准行为特征。”
韩烈犀利点评,一针见血:“你们从根子上就合不来,具体表现反倒不重要了。”
“对对对!”
白玉雪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的第一感觉就是不行,所以懒得多想,你的总结太到位了!”
韩烈笑了笑,又问:“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更扯,东师毕业,在我们那边的重点高中当历史老师,口才是挺好的,结果聊嗨了之后张口闭口都是国内怎么怎么不好,西方国家多么多么自由之类的扯淡言论,还给我画大饼说他家里打算去米国定居,可以带我实现更高层次的追求什么的……”
韩烈被逗笑了。
看得出来,她对这两场相亲真的是怨念十足,明明是平时话不多的性格,结果到底没忍住吐槽。
“行吧,如果竞争对手都是这种水平,那我就放心了。”
韩烈没有批评相亲对象,只是简单的撩了她一下,对于她的性格而言,恰到好处。
白玉雪心里一颤,别过头去,轻声嘀咕。
“你哪里有什么竞争对手……明明早都买断了的……”
这话乍一听像撒娇,埋怨的意味并不重。
但是,“买断”两个字本身,就代表着她心里果然有根刺。
韩烈早都猜出来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真正聊起此事,所以只能装作不知道。
今天倒是巧了,一个意外,带来了一个拔刺的好时机。
韩烈在红灯前停下车,转头看向她,笑着问:“你家里有亲属朋友经历过买断工龄吗?”
白玉雪被问得一愣,茫然回道:“有很多啊!”
“那他们普遍满意还是普遍不满意?”
白玉雪想都没想就摇头:“普遍不满意吧,都有点怨言。”
韩烈再问:“那你仔细想想,他们到底是因为买断本身而不满意的,还是因为买断费用不足以构成惊喜?”
白玉雪定住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明确,根本不用回答。
而韩烈也没等她回答,自顾自的讲了下去。
“其实我觉得买断是一个很中性的词语,它中止了一条固定的、看得见底的轨迹,带来了一个全新的、未知的可能。
是好是坏?
全都由买断价格决定。
所以我不想纠正你的用词,用温情脉脉的面纱去掩盖事情的本质。
自欺欺人太没意思了,不如干脆就端来一架天平,用价值去衡量盈亏好坏,这也有助于我们去界定这段感情的分量,明确各自的投入程度。
我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当我们不得不分开时,你们仍然对我心存感激,然后以更高的姿态投入到一段新的生活中去,游刃有余的面对一切。
我这样讲,你会不会觉得很渣?”
韩烈的摊牌突如其来,白玉雪被震住了片刻。
但她远比白玉秋清醒理智,对社会本质的认知程度也更高,因此,没过几秒钟,她就缓了过来。
“不,一点都不渣。”
她摇了摇头,声音中忽然多出一丝兴奋。
“我喜欢你的坦诚,也喜欢你描绘的未来——我太想拥有那种游刃有余的能力了。”
韩烈满意而笑,对她竖起右掌:“你肯定可以的,加油!”
啪!
白玉雪用力拍了过来,斗志满满:“放心,我一定会的!”
狗烈很巧妙的画了张大饼,而白玉雪吃得心满意足,那根刺,基本拔掉了一大半。
很多男人不懂,面对不同的女人,画饼的方式一定要做区分。
对物质女,就用奢侈品吊着,满足了什么什么条件之后再给予奖励。
对恋爱脑,要擅长画浪漫饼,比如在马尔代夫小岛上相拥看日出、平顶山看星星什么的。
对渴望家庭的姑娘,多讨论以后生几个宝宝、怎么教育他们、你演慈母我扮严父之类的生活细节。
对高段位女神,则要针对她的性格和需求,少卖嘴多实干。
韩烈今天画的大饼就非常高级。
想让一个被分手的女人心存感激是非常困难的事,所以韩烈的潜台词是——我打算对你们很好,给你们很多,把你们培养成更优秀的女人,高高在上、游刃有余的面对生活里的一切。
白玉秋那个发情怪可能听不懂,但是,这种隐晦的承诺可太戳白玉雪的心了。
——隐晦就意味着我不在乎你是否听得懂,我只是决定了要那样做而已。
有态度又不油腻,越是聪明的女人越是扛不住。
如果好感度可以量化,那么,现在她对韩烈的好感至少已经突破了80点大关,是环境合适时机合适就可以亲亲炮炮举高高的程度了。
所以,都学会怎么画大饼没有?
不明白就抓紧练,早日脱单,下课!
……
两人驱车来到高申家的别墅外,气氛又重新沉重起来。
白玉雪给姐姐打了电话,不多时,房门打开,白玉秋哭着将两人迎了进去。
借着玄关的灯光,韩烈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白玉秋。
秋姐姐脸蛋上确实肿了一块,嘴角稍微有点开裂,看样子是挨了一记耳光。
白玉雪义愤填膺:“高申呢?他凭什么打你?!”
高申正坐在客厅中央抽烟,身上有些酒气,但现在基本已经清醒,表情沉郁、眼神闪躲,不敢正眼看韩烈。
白玉雪几步冲过去,态度难得的激烈。
“高申!你怎么狠得下心来的,下那么重的手?”
“我……”
高申哑口无言,只是梗着脖子强撑:“小雪,我们夫妻内部的事,你别管!”
韩烈漫步走了过去,轻轻拉住了白玉雪。
高申终究是不敢无视韩烈,讪笑着搓搓手:“韩老弟,你看看这事儿闹的……怎么还把你给惊动了……”
“我刚好跟小雪在一起来着,她听说之后非要过来看看,大半夜的我也不能看着她自己乱跑啊……”
韩烈随口就是一个谁都挑不出问题的理由,然后轻松的笑笑,坐到高申对面,反客为主。
“高哥,怎么突然闹成这样了?”
“没什么,能有什么大事儿啊,就是喝了点酒呗……哈哈!”
高申支支吾吾的,根本解释不了。
他怎么跟韩烈解释?
哦,我在外面喝酒时被哥们刺激了两句,心里窝火,然后回家之后想跟我媳妇亲热一下,结果这个贱女人不愿意……
我一想到她跟你都能那个啥,到我这儿就装模作样的,怒火攻心,借酒发疯,于是就动了手……
能这么讲么?!
高申心里暗暗叫苦,然后用力瞪了白玉秋一眼。
那意思是警告她别乱开口,结果白玉秋因为有了主心骨,当即炸了。
“你吓唬谁呢?高申,我现在还怕你吓唬?来,咱们干脆当着韩烈和我妹妹的面,把话讲清楚!”
“草!你他妈有病啊!”
高申当场就吓出了一身白毛汗,一跃而起,指着白玉秋破口大骂。
“你不要脸,我他妈还要呢!”
一听到这句话,韩烈马上就明白了——得,果然是因为那件事,高申心里窝着火呢!
于是,韩烈给了小雪一个眼神,让她去安抚白玉秋。
而他则似笑非笑的盯着高申,轻飘飘道:“高哥,怎么回事,我来了你都不给面子,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
“没有没有!”
高申心里明明已经难受死了,却还要硬堆出笑脸,生怕惹恼了韩烈。
“我就是控制不住嘴,怎么可能不给你面子嘛……”
人和人的差距,真的太大了。
有些人宁肯亏钱,都要把尊严保住,只求一个痛快通达。
有些人明明已经非常有钱了,正常花一辈子都花不完,却还是视钱如命,根本无所谓什么脸面尊严。
而对付高申这种人,继续施压就对了。
他能对白玉秋撒,自然也能对始作俑者高叼毛撒。
于是韩烈盯着他慢慢开口:“有些事情呢,其实我也很恼火,不过看在合作在即的份儿上,我不想提。
高哥,如果你的心里一直憋着什么,那咱们这朋友交得就太没意思了。
这样吧,你们的家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小雪不理智的地方,我替她向你道歉。
我俩马上就走,不过为了让她安心,我叫老高过来帮你们调解,行吧?”
卧槽!
你是狗吗?!
高申吓得魂都飞出来了,急忙拦着:“别啊!我只是一时冲动!你待你的,和你没关系,真的!”
高申恐惧的东西很多,他父亲名列前茅。
尤其今天的事,他是真的不敢让父亲知道。
老高再三嘱咐,最近要对白玉秋好一点,注意安抚她的情绪,一旦白玉雪和韩烈真的成了,用得着她的地方还多着。
结果转头他就把事情搞砸了,叫父亲知道,还不晓得要怎么骂他。
情急之下,他蹿过去拉住韩烈的胳膊,赔着笑把他往餐厅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