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出身不重要,他师承何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心性善良,为人有自己的准则和底线。”
皇后又道:“自当初陛下说起他的妾室,张阳陪着玥儿至今都没有一个妾室,听玥儿说长安城很多漂亮的女子都入不了他的眼,他的挑剔程度令人发指。”
李世民反倒笑了,“他又怎么看中玥儿了?”
长孙皇后摇头,“妾身也不知,她们夫妻间的事情不好过问。”
“也对。”
长安城的才俊不少,张阳这孩子很自重,像他这样一直秉持着清贫作风,不去宴席之地,更不会广交朋友。
仔细想想,李世民又觉得张阳就像是个才俊中的异类,一个人的生活怎么能质朴简单到这种地步。
他难道不觉得自己的日子很乏味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张阳在清修。
对朕不够敬畏对朝堂不够上心,喜欢银钱,行事作风强硬,这两年也学会劝谏朕了……
要说这孩子好,他的毛病还有一大堆。
贞观八年,到了六月夏季,中书省一连发了六道政令前往吐蕃,吐蕃与大唐一战,外交院以一种完胜的姿态昭告了天下,大唐不是好惹的,外交院更不是好惹的。
一时间长安城的诸多西域人,突厥人也都低着头过日子。
禄东赞带着人回吐蕃了,没有去年那般的意气风发,这一次他走得很落寞。
许敬宗亲自送别这个大相。
又是几匹快马离开长安城,朝着陇西而去。
外交院的功劳不小,此功开疆拓土,朝中的言官沉默了。
李世民赐予张阳金鱼袋,封骊山县侯食邑五百户,加封中书侍郎。
旨意念完,太极殿内一阵议论,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对。
就算有要反对的人,此刻也都是沉默着。
而外交院四位侍郎都加封一百石俸禄。
从张阳还是当初礼部一个小小的文散官,这才二十岁有三,这便已入中书省,着是多少士子文人一生都达不成的目标。
而此人之名也会被写在史册上。
只是念出封赏旨意时,张阳并不在太极殿,他已经很久没有上朝了。
长安城一处小巷,宅院中。
此刻的张阳坐在家中吃着媳妇包的饺子,听着一个太监念着旨意。
李泰非常骄傲地站在一旁,好像姐夫封赏了他整个小舅子也一样得到了封赏。
“敢问公公,我已经是礼部尚书,再给一个中书侍郎,那我这个俸禄是不是两份?”
“这个老奴也不是很清楚,事涉俸禄还要过问房相和吏部尚书杨师道。”
张阳又是递上一篮子咸鸭蛋,“有劳公公了。”
传旨老太监笑呵呵接过咸鸭蛋,“都是中书侍郎了,以后我们都要称一声县侯,莫要这么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
张阳送别这个太监,回到院中,继续拿起碗吃着饺子。
李泰看着碗中的饺子还多几颗吃不下了,喂给了小熊,“姐夫,最近怎么天天吃饺子?”
张阳回头看了看媳妇,“这都是你皇姐包的。”
最近媳妇也不知道怎么了,每天都要吃饺子,还是说怀孕的女人口味都这么奇怪?
“恭喜姐夫,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县侯。”
“别恭喜了,从东宫出来之后我就没拿过你父皇的俸禄。”
“姐夫家都这么有钱,也不差这么一点俸禄。”李泰凑近小声道:“最近也不知道了,父皇给文学馆添了不少人手,还要我好好编撰地理和括地志。”
李玥看着夫君把碗里的饺子吃完,再把汤水也喝了,很是满意。
没搭理李泰的话语,张阳屋中拿出两张毯子,“这两张毯子交给你母后。”
李泰抚着毯子,“好漂亮的毯子,这是什么皮毛做的,很是顺滑。”
张阳指了指一旁的小熊。
李泰对比毛色,还真是这个头熊的毛发。
小熊看了一眼李泰,又扭过头继续靠着墙晒太阳。
“也不知道是不是长得太快了,还是天气温暖的缘故,我家的熊最近总是掉毛,小武平时照顾它便把掉落的毛都捡起来,熊毛难得有,丢了可惜。”
张阳喝下一口茶水再是解释:“羊毛也是一个道理,也可以用来做毯子和各种织物。”
第三百九十一章 地理与社稷
两张毛毯并不大,用来盖在膝盖上正好。
李泰把毛毯收了起来,“这就去交给母后。”
有了手上这个熊毛毯,说明羊毛确实能够做成织物,这让李泰重新认识到了羊毛的价值,也对突厥草原牧场的开发更有信心。
突厥人并没有意识到羊毛的价值可以提升到多大。
在这种知识与技术落后的条件下,骊山可以占得先机在其中得到巨大的利益。
看着这小胖子提着毛毯离开,张阳喝下一口茶水,“这就是知识的力量。”
李玥又给倒上茶水,“知识就是财富。”
有了更多的期盼,媳妇这些天心情都很不错,张阳强调道:“知识可以改变生产,生产才能创造财富。”
“可我们骊山现在的生产还能更上一层楼吗?”
听到这个问题,张阳无奈摇头,“提高制造水平是一条很不好走的路,而这条路很多人都不想走,一想到要从基础开始提高,我就觉得自己要上火了。”
李玥轻笑,“夫君可以劈一些木柴,家里柴火不够用了,正好发发脾气。”
抬头看向天边,早朝的阳光照在脸上。
“那帮家伙整天就知道为了自己的利益剥夺人们的创造力,对此我是嗤之以鼻的,我更喜欢我们骊山是一个富有创造力的地方,而不是让读书人活成了那些还活在世上的老祖宗眼中的样子。”
这是一个很老大难的问题,李玥很清楚就算是父皇想要打破这个桎梏都遇到了千难万阻,更不要说夫君了,眼下的夫君拥有的只有一片骊山。
“没关系的,夫君已经在努力了。”
李玥温柔地笑着
长安城内,李泰将两张毛毯交给了母后,长孙皇后很喜欢这个毛毯,这么顺滑的毛毯很是少见。
“这是姐夫和皇姐所制,母后喜欢便好。”
长孙皇后闻言看着李泰,“青雀,你也要节制吃食,怎么最近看起来又胖了。”
李泰尴尬笑笑,“儿臣会注意的。”
“你父皇时常说起你编撰括地志的事情,你去一趟甘露殿说说事情进展。”
“孩儿明白了。”
长孙皇后还是点头,“你是个好孩子,平时玩闹也就罢了,不要荒废了自己的才智,还记得张阳曾经在东宫有言,业精于勤荒于嬉。”
“母后叮嘱,一定谨记。”
离开立政殿前,李泰特意去看了看弟弟妹妹,殿外有一匹战马,见李治看着这匹战马发愣,便问道:“稚奴,你这是做什么?”
李治坐在门口上,抬头看着眼前的战马,“皇兄,你说怎么样才能称量一匹战马有多重。”
李泰讶异道:“称量战马做什么?”
“这是姐夫的题目,本想说把战马大卸八块来称量,可姐夫说了不能杀马。”
李泰打量这匹温顺的战马,准确的来说这不是战马应该游春马,这种跑不快体力也不好,马蹄踏下的样子也被人训练过。
又是思量片刻,李泰皱眉,“怎么会出这种刁钻的题目?”
“皇兄可有破解之法?”
李泰来回走着,“你姐夫家里有一种叫做跷跷板的东西,将石头与战马放在跷板两边,保持平衡后,另外一端的石头便是马儿的重量。”
李治愁思道:“已经试过了,因为受力不同反复称量每一次得到的重量皆是不同。”
这让李泰也苦恼地挠了挠头。
李治萌萌地眨了眨眼,“之前数豆子的方法也是皇兄告知,宫里的人都说皇兄非常才思敏捷,一定能够解开对不对?”
注意到自己弟弟崇拜的眼神,李泰尴尬地点头,“容皇兄回去想想。”
嘴上说着,心里已经在犯嘀咕,这都是什么刁钻的题目,这也太考验智慧了。
“皇兄还要去见父皇,不便久留。”
李治站起身还是行礼,“皇兄慢走。”
快步离开立政殿,李泰怎么想都觉得不对,还是之前数豆子的方式,这种题目往往不能以正常人的想法去解。
按照之前的题目,方法一定是很简单的方法,而且还不能用寻常的方式去称量。
一路走着思量着,李泰这才发现已经走到甘露殿前。
殿前的老太监笑呵呵道:“魏王殿下,可是来面见陛下?”
李泰点头,“父皇可在殿内?”
“在的,魏王殿下入殿便可。”
整了整自己的衣襟,李泰深吸一口气走入殿中,一进入甘露殿就有一股阴冷扑面而来。
这不像是骊山,骊山每一间都是朝南的,这让那些房子在白天时是温暖的。
感受着殿内的阴冷,李泰看向父皇,躬身行礼,“父皇。”
李世民翻看着手中的书籍,“你来做什么?”
李泰解释来由,“帮姐夫送两张毛毯交给母后,母后说起父皇问过括地志的事情,这才来禀报。”
见父皇的目光依旧在书卷上,李泰好奇道:“不知父皇查阅的是何典籍,若有疑惑儿臣或可解疑。”
“不用了。”李世民抬起目光,“有个人说朕应该多读书,还说朕见识短浅,没有文化。”
李泰倒吸一口气凉气,“什么人敢如此与父皇讲话。”
李世民又道:“他还说了要是什么都不懂也罢了,这要是传出去朕这个天可汗也被人笑话。”
连忙行礼,李泰再是开口道:“谁敢笑话父皇,儿臣这便去灭了他。”
李世民咧嘴笑着,“好呀,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不知是谁?”
“你的姐夫,朕的好女婿张阳。”
话音落下,李泰又犹豫了。
看青雀愣了半晌没讲话,李世民喝着茶水讲道:“怎么?刚刚不是说要去灭了他,现在为何又不吱声了。”
李泰低着头躬身行礼,“父皇,儿臣以为姐夫说得有道理。”
一种落寞在李世民的心里油然而起,他喝着茶水,“连你都觉得是朕没学识,没见识了?”
话语过脑子,李泰皱眉思量片刻再是道:“儿臣以为人各有长处,要说远见或许父皇不如姐夫,但要说学识文墨这些张阳都不如父皇,父皇乃天可汗自然需要有远见的臣子,若臣子无这般见识与见地陛下要这种臣子何用?”
一番话说得中肯,不偏不倚两边都不得罪。
也就李泰更会说话一些,要是这般去问李承乾,他怕不是许久挤不出半句话来。
应对这些事情还是青雀更有小聪明,也更会说话。
李世民长叹一口气,“朕听闻你除了让岑文本他们编撰括地志还要编撰地理?”
“父皇,自张大素远行西域又去吐蕃,所见所闻皆是宝贵的,过往典籍记录也都是根据传言或者再前的典籍来做记录,这些典籍老旧且缺乏考证,儿臣以为应当再做补充,再来编排。”
李世民点头,“地理和括地志一样吗?”
李泰摇头,“父皇,其中的区别就像是厨子做饭,一个厨子知道牲口要如何烹煮能够更好吃,而地理与括地志的差别也是如此,地志记录山川地貌,而地理更主要风土与矿藏以及南北山脉的水流的变化与成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