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的家眷骊山来照顾,让诸位无后顾之忧,如何?”
“多谢县侯!”
“不用谢我,你们都是何必大哥的人,有什么忙我都会帮的。”
张阳让人准备了笔墨,让他们写下了自己的籍贯姓名,以及家眷和亲属,若是他日客死他乡,作为南诏王,骊山可以给予抚恤。
这些人识字不多,张阳让几个村子里的孩子代为书写。
“还请诸位再写一封家书,家书内容为你们去了何处,要做什么,以后若有意外,骊山给予抚恤,也可托付骊山。”
张阳又写了一卷委任旨意,将这些人的名字都写上,盖上南诏王的印信。
等这些都确认好,张阳行礼道:“诸位以后都是我南诏将领,还望旗开得胜!”
“好一句旗开得胜,我等去也。”
张阳笑着行礼。
家书由骊山交给他们的亲属,仔细翻看这些家书,写得很简单,只有寥寥几句话,而且还带着各自豪爽的口吻。
这也是一种保障,更是骊山的信誉。
翌日,南诏使者独罗刚出了驿馆,打算今日去四方馆读书,却被一群壮汉拦住了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
对方咧嘴笑道:“我等是南诏的将领,奉南诏王之命带你去攻打交趾。”
“什么南诏将领,我乃南昭使者从未听说什么将领。”
对方拿出盖有南诏王印信的旨意,这个独罗确认了好几遍,还真是南诏王的印信。
独罗吞吞吐吐道:“我……我……某家还要去四方馆读书。”
“读什么书,绑上!带走!”
“喏!”
一群壮汉围上前,将这个南诏使者绑了起来。
独罗大声道:“你们不能绑我。”
“带你回家,你还不愿意回去?不识好歹,揍他!”
挨了一顿毒打的独罗欲哭无泪,他真的不想回那落后的南诏。
在驿馆门前绑人是要被查问的。
“这是我们的南诏的国事,还望诸位不要阻拦。”
官兵看对方拿着南诏王的旨意,不好确认又去问了外交院。
李义府亲自来过问之后,笑道:“这县侯也真是的,如此大事竟不与礼部知会。”
说罢,李义府又递上一册文书,吩咐道:“有了这卷文书,诸位只要不烧杀劫掠,便可以畅通无阻地前往南诏。”
“多谢。”
“不客气的。”
就连礼部的官吏都对这些壮汉恭恭敬敬,独罗心如死灰,他自语道:“下臣本一心听从县侯嘱咐,县侯何故这般对我。”
还没等独罗从心如死灰中回过神,发现自己像个婆娘被人拦腰扛在了肩膀上。
第八百二十九章 前途?前途!
在长安城的四方馆苦读一年,独罗也没想到自己现在会落得这般下场。
他放声呐喊想要有人来帮他。
就这么朗朗晴空下,没有人搭理他。
有几个愣头青的官兵上前询问,看了礼部的文书,也得知了这是南诏国事,便不再过问了。
直到南昭使者独罗不再呼喊,他也知道呼喊无用了。
离开长安城的三天后,南诏使者到了函谷关,此刻他独坐在函谷关外的野地里。
从这里可以看到那座雄伟的城廓,在长安城的典籍中记录着很多关于函谷关的传闻。
曾几何时,独罗将长安城也当作了自己的第二个家。
他做梦都想成为唐人,能够在繁华的长安城度过一生。
每每想到这里,他总是眼神恶毒地看向那几个绑自己而来的壮汉,希望老天可以降下一道天雷将他们劈死。
此刻独罗抬头看向夜空,月光很明亮,整片大地都被披上了一片银装。
就连大唐的月亮都是这般美丽。
他不想回那个贫瘠又混乱的南诏,南诏的家并不好。
见那壮汉分来一张饼,独罗还是伸手接过,然后怨恨地吃了起来,嘴里用关中话低语道:“县侯何故负我?”
对方笑道:“县侯没有负你,这一次是让你回去振兴南诏的。”
当初骊山的县侯确实承诺过。
没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快。
独罗痴痴抬头道:“我不想回南诏了。”
对方又道:“你身为使者不回南诏就是背弃南诏。”
“我宁愿背弃南诏。”
话音落下,对方神情明显有些迟疑。
独罗慌忙站起身又道:“还请诸位放在下回去,让下臣与骊山县侯分说。”
只见对方拔出了长刀,而后独罗听到了另一人的话语。
“背弃南诏者该杀之,身为使者你罪加一等,该碎尸万段。”
独罗大声道:“南诏王已经死了!尔等休要惺惺作态!”
怒吼声很响亮,惊动了山林中的一群鸟儿。
只是对方的话语平静,低声道:“有你没你都一样,杀了不足为惜,谁说南诏王死了,南诏王就在骊山。”
独罗又跪了下来,他双手撑着地低着头哽咽道:“我不背弃南诏了,我回南诏。”
闻言对方又将刀收了起来。
“县侯怎么就看中这个一个不成器的人?”
“谁知道呢?”
“何必将军说过,县侯的眼光从来没有错过。”
“唉,希望他之后可以老实一些。”
……
他们的议论声就在耳中,独罗颓废地坐在地上,双目放空对眼前,对将来都没了希望。
独罗想不明白,不明白张阳的用意何在,他为何让我四方馆苦读一年,又这般草率地将自己丢回南诏。
就像是个没用的物件,想要丢就随手丢了。
独罗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听着周边如雷的鼾声,独罗没了心思入睡,他起身想要跑,却看见刚刚躺在身侧鼾声如雷的壮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眼前。
对方阴恻恻道:“你要去哪儿?”
独罗回头看了看这位壮汉刚刚睡着的地方,又是挠头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原本的位置。
再侧目一看这个壮汉也睡下了,不到三两个呼吸间,对方又是鼾声如雷。
心有不甘,独罗还想要离开这里,刚爬起身就发现身后的衣领被人揪住了。
明明他鼾声如雷还能这般抓着衣领。
独罗挣扎了一番,却发现这只好死死抓着。
“当真是个怪人。”独罗发现挣脱不掉,终于是放弃了,也认命了。
长安城依旧热闹,这天又有一群世家子弟被押入长安城,这些人多是从清河来的。
朝中按照罪行的轻重来给他们安排是否秋后问斩还是要流放。
狄仁杰站在人群中,对一旁的许敬宗道:“许尚书,会有不少人被扔到岭南去喂蚊子吧。”
许敬宗皱眉道:“这个时辰你该去弘文馆读书了。”
闻言,狄仁杰的小胖脸又拧巴起来。
这个孩子很聪明,许敬宗自然也算是识人不少,像狄仁杰这般聪明的孩子很是少见。
孩子应该是心向美好的,但同时这孩子有很重的好奇心,长安城的热闹事他都想要去询问。
许敬宗又道:“你怎么还不去念书。”
狄仁杰行礼,不情愿道:“小子这就去念书了。”
无论怎么说狄仁杰都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许敬宗仰天长叹道:“终究还是对这个孩子有了恻隐之心。”
李义府看向狄仁杰走远的身影,便疑惑道:“许尚书何出此言?”
许敬宗沉下脸道:“义府,你就没有这样的恻隐之心。”
“许尚书说笑了,恻隐之心是会误了大事的。”
“所以你做不成好人。”
李义府驻足在原地思量,“咦?许尚书你要去哪儿?”
许敬宗一边走一边道:“今年的科举开始了,你难道不去看看。”
“对。”李义府连忙跟上脚步。
皇帝对付世家的手段简单粗暴,抓走了绝大部分的世家嫡系子弟。
保留了世家的族老长辈。
皇帝在世家的根子处动了刀子,并且查没了世家的家产田亩,由马周主持将这些田亩重新分配
清河县与范阳两地释放出来的隐户人口有近两万户。
大唐平白增添了两万户人口,这无疑是给了朝中巨大的振奋。
而今年的科举是历年以来最隆重的一次,也是参与人数最多的一次。
鲸落了,带来的就是万物的生机,滋养了大唐。
许敬宗与李义府看着眼前这个盛况,在国子监前排列着一张张桌案,这些桌案边坐着来参加科举的学子与士子。
今年科举让崇德坊也是人满为患,就连各酒肆工坊屋檐下都住满了人。
而在场的学子有的衣衫褴褛是贫寒子弟,有的衣着华贵,也是士族人家。
李义府笑道:“这等场面,下官第一次见。”
从楼阁上往下看去可以见到三千学子整整齐齐坐成一个方阵,安静地翻阅着考卷,进行作答。
许敬宗笑道:“中原七宗望族与世家多已是断臂求生,不过陛下并不会就此放过他们。”
李义府回道:“许尚书所言极是,下官以为那氏族志就该一把火烧了。”
许敬宗摇头道:“义府,你的理想很远大呐。”
“下官早在当年入仕之时就已立志要一把火烧了氏族志。”
李义府出身微贱,乃是贫寒出身,许敬宗很同情他一路走来的遭遇,也明白他此刻心中所想。
他心中苦笑,当初在秦王府任十八学士,自己还不是受人眼光冷落。
直到秦王登基,当初在秦王府跟随的众人都有了前程唯独自己一直不受重用。
李义府说恻隐之心是不对的,会坏了大事。
他这话也没错,但狄仁杰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童,他的好奇心会驱使他不断靠近人心阴暗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