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军卫的人手在这里修建了一堵墙,而且还是按照城墙的样式砌起来的。
李孝恭走了一圈发现这堵墙的后方还摆放着不少草人。
重新走到这支护送火器的兵马前,李孝恭叮嘱道:“届时火器一炸谁敢退后半步,军法处置。”
“喏!”
这支兵马齐声道。
李孝恭测算距离,将铁桶的朝向调整,对准了这堵刚刚砌好的墙。
说来心中还觉得不稳妥,这是他第一次同时使用这么多的火炮,是不是真要按照张阳的说法做?
也怪难受的,要这么高喊一声就觉得浑身不爽利。
议论声传来,李孝恭回头看去高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李世民带着太子走到高台的最高处,群臣与在场的权贵纷纷行礼山呼。
最后,众人的目光落在了那一排十个铁桶上。
李孝恭整了整衣襟,面对如此多注视,越发不痛快,心中百般懊悔答应了张阳走这一趟。
不多时李崇义急急忙忙走来,“爹,你为何在此处?”
李孝恭喝道:“你小子过来做甚?”
李崇义穿着官服又道:“爹!听说此物很是吓人等儿子走远再用。”
说着话,李崇义很怂地退到远处。
李孝恭瞪了这小子一眼,“小小年纪贪生怕死,不成器,铁桶有何好怕,老夫岂能害你?”
李崇义尴尬地笑笑,实在是不愿意靠近。
陛下已经让人挥动令旗,令旗一挥,这就是军令,军令不从就要军法处置。
李孝恭感到压力很大,心说张阳你造的东西千万不要闹笑话,不然老夫这一家老小,都让你去养。
深吸一口气,他大喝道:“装好!”
龙武军的士卒整齐划一将底火装置装上扣紧,再将药包塞入桶中。
又是深吸一口气,李孝恭大喊道:“开炮!”
洪亮的吼声令人精神一振,随着这一声大吼,传令兵由远到近相继喊着,“开炮!”
就像是大军开战,喊声一浪接着一浪而来。
“开炮!”陛下身边的尉迟恭也大声吼道。
松赞干布与一众关外使者又都注视着这些铁桶。
引线烧入桶中,冒起阵阵白烟,李世民颔首屏息看着。
“嘭!嘭!嘭……”
数声炸响先后响起,十个铁桶火星子炸出,一个个火球朝着那堵墙飞去,炸开的一瞬间,众人皆是看到一颗颗火球在那堵墙上炸开。
还有火球越过了墙,在后方的草人堆中炸开。
接着是墙体倒塌的声音,刚砌好不久的墙体轰然倒塌。
等浓重硝烟散去,众人这才看清校场中的场景,那堵墙已经倒塌,后方的草人也都是七零八落。
也不知道是谁先在人群中欢呼了一声,紧接着文武大臣都欢呼了起来。
“大唐万胜!”
“大唐完胜!”
……
松赞干布与众多使者神情呆滞,都愣在了当场。
要是这些火球在人群中炸开又会是一幅什么样的场景。
大唐的天要变了,应该说这世道要变了,以往人们认为能够坚守的城池如今再也不能依仗,只要唐军拥有可破城墙的利器,还有谁能与之相争?
李世民坐的端正,眼神带着几分凶光,双手握拳心中好似有一团火在烧,这就是朕一直以来渴求的力量,这将是大唐万世基业的开始。
当初在曲江池说起火器,那时张阳的几番忠告,李世民早已将其抛在脑后。
现在李世民的心只有四个字,开疆拓土。
“再来。”
陛下低声开口,一旁的士卒再次挥动令旗。
李孝恭又一次让士族装填,再次一声高喝,“开炮!”
传令兵也跟着高喝,一开始还觉得有些不爽利,现在李孝恭觉得,就该像张阳说的那样,应该喊出来,带劲!
没了石墙的保护,后方的稻草人被炸得七零八落,大块的石料也被炸成了碎石。
以往俩军交战需要战阵冲撞,现在一切都变了。
俩军交战时,可用火炮将对方炸得七零八落。
接连炸了几轮,校场的硝烟弥漫令人直咳嗽,李孝恭喊得嗓音嘶哑,不停咳嗽着,又吐了好几口唾沫。
等校场再次安静下来,原本还显坑洼的校场,此刻被炸出一个个更大的坑洞。
校场内短暂安静,在众人看来就是李孝恭一声大喝,那些铁桶发出炸响,吐出火球朝着远处炸开。
第七百四十六章 心思各异
当人们从经验上无法来解释一种现象,他们就会对此产生害怕与好奇。
李孝恭的火炮轰炸结束了,校场中终于安静下来。
而这位皇帝看着眼前满地的狼藉,李世民终于明白平山川不是戏言。
只要有足够多这样的东西,炸平一座山不是什么大问题,无非就是多用人力物力而已。
此刻陛下咬牙切齿,这东西太贵了,一门火炮五千贯!
这小子知不知道他开出的价有多么不可理喻。
早知如今,当初就该将他吊死在承天门前。
而且这火炮给人一种很廉价的感觉,根本不值五千贯的样子,岂有此理。
一个士卒匆匆跑上高台,在陛下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李世民点头之后,一旁的士卒开始挥动令旗。
在众人看来很是热闹,在台下的李孝恭很狼狈,此刻他不断咳嗽着,被硝烟熏得眼泪鼻涕横流,一度觉得自己的眼睛要瞎了。
李孝恭骂骂咧咧地讲了句话,“这东西真不是人用的。”
终于见了收兵令旗的挥动,李孝恭这才自顾自地离开,那十门铁桶火炮也被那群龙武军的士兵推着拉走了。
也不知道他们要将这火炮拉向何方,不过这种事情都和自己没关系了。
李孝恭也不想去管,现在他只想跳入河中好好洗一洗,浑身上下都是呛鼻子的硝烟味。
见父亲就这么蹲在校场外不住地咳嗽着,甚至还吐出了几口唾沫,李崇义连忙上前道:“爹,你这是……”
李孝恭嗓音嘶哑,“水!水……”
闻言,李崇义看了看四下,拿起一个水桶快步跑到远处的河边打了一桶水。
校场内还有传来欢呼声与军阵密集的脚步传来,演武还在继续。
李崇义给自己的父亲擦去脸上的黑灰,见他又灌下几口水,帮忙拍着后背,“此物用后就会这样?”
“这东西是张阳那小子拿出来的,可老夫……”
说话到一半,李孝恭又剧烈咳嗽起来,接连呕了好几口,等有一些唾沫呕了出来,这才整个人如虚脱般坐在地上,“崇义啊。”
“孩儿在。”
李崇义陡然站直。
李孝恭目视前方,“带老夫去洗洗,就去河边。”
李崇义又道:“河水很冷,这天气还没转暖。”
这个时候父亲身上的味道确实不好闻,李崇义只好搀扶着他往河边走去。
“崇义,你在礼部如何了?”
“孩儿挺清闲的。”
李崇义一边走着一边讲着。
李孝恭重重点头,“你要记住了,一旦许敬宗让你做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万不可听他安排。”
“孩儿铭记教诲。”
等到了河边,李孝恭褪去了外衣,跳入河中好好洗了洗,而后冻得哆哆嗦嗦上岸,牙齿打着颤,“这水可真凉。”
李崇义将自己的外衣给递上,看着父亲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他此刻心中千头万绪。
李道宗因为一个小小的收受案就被收没了军权和食邑,李元昌至今不能离开封地。
李唐一脉的宗室都要活得小心翼翼。
李崇义看着阴沉沉的天空长叹一口气,随后收了收心情,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走回校场,去看这一场的热闹。
此刻的领军卫很是热闹,朝中这一次演武很顺利,陛下的用意也很清楚,这场演武不是给陛下自己看。
而是给诸国使者和中原的权贵看的,这是一种震慑,也是一次臂膀的显露。
刚开始的火炮演练,给很多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这场演武还未结束,已经有消息送出去,在长安城的坊间传着,过不了多久,便会传出关中。
而此刻长安城内,还有一些人没有去看演武。
张大安就没去,他独自坐在自家的老宅中,缓缓放下手中的这卷书信。
一声嘹亮的鸣叫自远处而来,一只鹰落在了桌案前。
张大安自顾自地苦笑,递给海东青一块肉,它的喙吊住肉块,用爪子踩着肉便吃了起来。
这只鹰就是当初在辽东收复的海东青,回长安的时候它也跟着过来了。
张大安好奇这种生灵也能跟着人群千里跋涉,远离家乡。
“你终于还是没有飞到辽东。”
自言自语地讲着话,张大安的目光盯着它爪子上方绑着的一个竹节,竹节内的书信就是要交给温挺的。
他站起身从一旁的书架上拿下一份奏章,眉头紧锁地看着。
在礼部任职至今,他有很多要担心的事,忧心大唐和大食是战是和,大朝会时期大食使者主张与大唐求和,陛下一直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还有一件事是担心的,那就是辽东那边又送了一份奏章,说是温挺带着高句丽人打入了百济,他杀了很多很多百济人。
据说一度染红了江水,屠戮人命无数。
或许是因为温老先生的去世,让温挺如此大开杀戒,若是这些奏章被朝堂看到多半礼部又要引起弹劾。
只不过温挺不是礼部的官吏,当初在辽东与温挺此人相处半年,一直觉得此人粗野之余也知礼,也明事理。
不想他的父亲过世之后,此人性情的变化竟然会如此之大。
看温挺的来信,他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是朝中要弹劾,要杀要剐也都是他一个人的事,与礼部无关。
届时大安兄弟可将此信交给朝堂,礼部与他的行为没有瓜葛。
张大安很想劝他不要如此大开杀戒,他毕竟是唐人,唐人的所作所为势必会被诸国使者猜想。
目光又落在海东青身上,它吃下肉块之后又飞走了。
张大安在自家老宅中简单做了一顿饭食,吃罢换上一身官服,沉着脸出门。
他从朱雀大街路过,一路走向外交院。
继续忙碌今天的事宜,张大安看着从各方送来的消息,梁建方已经到了安西都护府,正在操练兵马准备西征。
一个礼部文吏脚步匆匆走来,禀报道:“张侍郎,郑公的儿子叔玉公子来了。”
想到是魏征的儿子,魏叔玉当年也是朝中权贵子弟中为人较为低调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