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可以射得很准。
又是一支箭矢射出,准确地命中靶心。
就这样像是撒气一般,连射五箭,李世民的手肘与肩膀便受不了了,丢下了弓活动着肩膀坐下。
张阳在骊山有再多的银钱又如何,河西走廊还是朕的,河西走廊的赋税也早晚是朕的。
将来年头还很长,且看这小子还有多少利用价值。
他还能活多少年,让人洗干净了承天门,等着他被吊死的那天。
李承乾给父皇温着酒水,“丽质她们从骊山带来的酒水,还请父皇尝尝。”
不懂事的太子在这个时候还提骊山,却不知道陛下因何撒气射箭。
李世民也不怪他,培养太子有些话也不会与这个儿子明着说,提点,提点,又是提点。
不论提点多少次,他都不会开悟。
有些事情只能他自己去体悟,才能有所领会。
程咬金的大嗓子一开口就是哇哇哇的,“陛下,我等去冬猎如何?”
长孙无忌冷哼道:“匹夫不知生灵繁衍生息,这时节去冬猎,猎物要是都被你打完了来年春季就没有猎物了,渔夫尚且知道抓大鱼,放小鱼,也不会这般赶尽杀绝。”
话音落下,程咬金重重一拍桌案,“呔!某家看来,你长孙无忌就是成心不想让陛下快活。”
长孙无忌颔首,“程老匹夫,你也一把年纪了,陛下心系江山社稷,岂会任由你胡闹。”
听着两人的争执,李世民这一次出宫射箭当然不是为了打猎,而是心里不爽利,尤其是想要将张阳那小子吊死在承天门前的想法愈加强烈了。
他派大安经略辽东,朝中自然要过问。
这两年辽东送来的奏章都是亲自过目,听闻这张大安当初在东宫就是个傻愣小子,不想经过张阳指点,此子竟然真有本事,能够将辽东治理妥当。
只要辽东稳妥,养兵养民力,想要拿下高句丽就不会太难。
李世民再次弯弓搭箭,弓弦震动,又是一箭射出,还是精准地命中。
“朕听闻最近朝野上下都在议论都护府都护一职?”
“回陛下,确实有不少人在议论。”长孙无忌回道。
“陛下!某将以为都护乃领兵将领,必要朝中武将担当。”
“非也!”长孙无忌强调道:“都护还要治理关外,只用兵甲震慑,却不知治理,早晚还会要出事,要像教化突厥人一般,教化他们,要人心归附大唐。”
李世民神色烦闷,“辅机,知节,莫要争论了,眼前还有瀚海都护府与天山道,吐蕃,都在修建都护府,事涉中原外交,也该听听礼部的想法。”
程咬金连忙行礼,“陛下,一个生嫩官吏如何能管好都护府。”
长孙无忌同样言道:“臣也以为都护府不该由礼部主持,事关兵事与地方治理,更是关外诸国人心归附,陛下三思。”
“看来你们俩人都觉得,都护府都护的职权不该由礼部执掌?”
程咬金和长孙无忌齐齐点头,在这方面俩人达成了共识,文武双方都想要得到都护府,但首先要让礼部交出都护府职权,再让文武双方争夺。
“此事且还要看玄龄与郑公的看法,朕会好好思量的。”
收复了安西四镇之后,便可以建设安西都护府,如今大唐有了一张新的大饼,这张大饼不是画出来的,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不再为了自己的地位与眼前的三两利益内耗,拒绝内卷,不去消磨。
而是向外开拓新的利益与新的竞争力,来提高文武大臣积极性的正面影响。
第六百四十章 要夺都护府的天可汗
校场上李世民喝着茶水,时节正是正月,天气依旧寒冷,茶水咽下喉,再次长出一口气,在冷空气中化作一团白雾。
张阳的生意之道,李世民不感兴趣,至于他说的内卷之事,现在还未看到症结所在。
正如传言,这妖人说的话越发令人难懂了。
长孙无忌和程咬金各摆一张臭脸,相看两厌。
李世民又驻足看向远处正在开掘的太液池,将水道堵住之后,河道便露了出来,一批民夫在河道中正挖着,一筐筐的淤泥从河道底部挖上来。
多看了几眼,这位皇帝便离开。
留下程咬金与长孙无忌,牛进达等人还是一副臭脸。
嘴里嚼着肉干,牛进达皱眉看向一旁站得笔直的一副生面孔,“最近没听兵部有招收人手,这人哪来儿的?”
程咬金解释道:“这是李道彦的弟弟,当年李神通将军的孩子,说是让李道宗在卫府安排的位置,先前那个家伙告老了,就让这娃娃顶替。”
牛进达多看了李孝义一眼,不住点头道:“看着满脸的杀气,看来是个好苗子,留在长安城可惜了。”
“李道彦家那几个兄弟看着都不错,这孩子以前给某家孩子厮混,早野习惯了,来军中给他好好练练。”
从过年前到眼下,还未到新年的朝会,朝中对都护府的职权争论愈演愈烈。
回到甘露殿,李世民这才刚刚坐下不久,一旁的内侍太监小声道:“陛下,徐御史求见。”
想到徐孝德这个人听说他在除夕那天也去了骊山。
这才回到长安城多久?这就急匆匆又来面奏。
李世民颔首点头。
小太监收到眼神,便将人请了起来。
正是休沐时的日子,朝中官吏鲜有穿着官服觐见的,就算是面见陛下也都是身穿寻常衣服。
这也是因为李世民亲近当初那些一起平定天下的老将们,私下里大家还是和以前在秦王府时的做派一样。
瞧了眼徐孝德,便低声道:“正是朝中休沐的时候,朕本希望你们可以多多照料家眷。”
“陛下,朝野上下对都护府的争论愈演愈烈,朝中各部官吏对此事争论不休,各部官吏之间拉帮结派之风不可盛行,还望陛下早作决断。”
徐孝德是个一心只有公平正义的人,一直以来践行着自己的坚持,行动与言语也少有出错,身为御史,这人深知自己的职责所在。
而这种人背景干净,还不在朝中站队,敢于揭发,也敢于对抗恶势力。
这种人任何皇帝都喜欢用。
李世民闻言心中有些纠结,“此事要当下就作出决断吗?”
“若陛下心中已有安排,不如早作决定。”
李世民站起身,看向甘露殿外,背对着他又道:“你怎么看现在高句丽人。”
陛下没有回复话语,反而是问到了高句丽人。
今天各国使者前来朝贺唯独没有高句丽,自隋之后就与中原断了联系。
这联系一断就是数十年,至今没有音信。
对高句丽的评价,徐孝德躬身道:“陛下,臣以为高句丽以辽东山险相隔,若是中原平定王朝兴盛他们便有归附之心,若中原时局动荡,便想要划地而治并且一直都想要越江侵占辽东。”
“自汉以来,高句丽四郡之地讨要封王尤为积极,却鲜有真正的臣服之心,尊中原为上国便听之从之,若中原再次动乱,他们断不会给予中原帮助,甚至还会落井下石,此等国家不征则不服,征讨则臣服却后又反复,是为鼠首两端之国。”
“当年汉光武恢复高句丽王的称号,却在中原动乱之时西进夺取城池,曹魏之前趁汉时动乱,乘势大举扩张。”
“后曹魏两次征讨高句丽,后高句丽遣使臣服曹魏,致使北燕灭亡之后,高句丽乘势又要吞并整个辽东,至此高句丽数次北上导致辽东几经战火,民不聊生。”
“再有便是前隋四战高句丽,平定辽东,要求高句丽婴阳王高元入朝,却被高句丽拒绝,只不过前隋……”
话语到这里便停下了。
那时候出了什么事情李世民也清楚,中原动荡,杨广的兵马无以为继,只能退兵。
李世民目光阴翳,还未开口,只听徐孝德又道:“陛下,高句丽数次背叛中原,给予封号不自知,拜中原为上国,屡屡借机贪图中原领土,此乃束手两端,无君无父之国。”
徐孝德说出了自己对高句丽的评价。
李世民双手背负又道:“若朕要东征高句丽,你意如何?”
甘露殿外又下起了大雪,徐孝德颔首道:“陛下,前隋东征高句丽所用兵马钱粮之巨难以估量,此时出兵高句丽会有人议论,当年前隋旧人多数都还在,如今东征难免会有非议,还望陛下三思。”
“时机时机,你们都在与朕说时机,我中原多少将士尸骨还在他乡,朕决意令中书省拟定国书,令礼部派出使者前往高句丽,将朕的国书送去。”
李世民眉头深锁,双手握成拳头。
本想着此事让陛下亲自出面不好,让礼部自己安排人手去高句丽会更合适,毕竟就算是事后拿出来议论,这也是礼部与高句丽的事,也不是陛下与高句丽的事。
如今的陛下被诸国尊为天可汗,此间心气又是如何地高。
徐孝德不好多言,只能双手作揖行礼,“臣让中书省先去拟章程。”
说完话,又看了眼陛下的背影,躬身退出。
从甘露殿走到中书省,正是朝中休沐的时候,此刻的中书省只有郑公一人在当值。
先前有温彦博说过辽东之策,现在陛下又提及。
魏征看着眼前的徐孝德,“老夫知晓了,这就与房相他们去商议。”
迟疑了半晌,他看着徐孝德神色狐疑,“此事是陛下说起,还是你说的。”
“回郑公,下官只是提及了都护府之事,并未说起高句丽,是陛下先提及,下官不好多言,还请郑公帮陛下决断。”
徐孝德一番话说得端正,再道:“下官以为陛下竟然说起了这件事,征讨辽东势在必行,高句丽王必须交出四郡之地,若不交还,大唐不承认他们的身份,便是无主之地,可以号令诸国共击之。”
魏征正色道:“你且回去吧,本就是休沐,这些事情放到以后再谈。”
徐孝德深深一礼,退出了中书省,整个皇城空荡荡的,显得很安静。
陛下的旨意送到了中书省,魏征与房玄龄,长孙无忌商议了一番,议定了章程,将奏章送到了礼部。
要说本是休沐时节,寒冬时节,许敬宗正在家里裹着被褥睡得正香,家里的婆娘带着孩子走入房内,“起来了,朝中来人找你。”
许敬宗稍稍睁眼又闭上,“这休沐天,朝中的人怎么会来?”
“老混账!还在睡,家门口站着一队官兵,街坊邻里都看着!这日子还怎么过!”
听家中妻子骂骂咧咧的,许敬宗只要起床懒散地穿着衣服,张尚书不在礼部,去年一年实在是太忙,好不容易到了休沐想着好好多睡几天,不想还有人来打扰。
心情烦闷地走出屋门,衣衫单薄被冷风吹得直哆嗦。
靴子踩着院中的积雪,许敬宗赶忙穿好衣裳来到自家门口,看着眼前几个官兵,是门下省来的,他又看了眼四周议论的邻居,便神色嚣张地喝问道:“不知道现在是休沐吗?尔等来打扰老夫作甚。”
许敬宗现在确实有嚣张的本钱,在礼部跟着张阳立功不少,传言今年还会有封赏。
来人是五个门下的文吏,“是中书省送来的章程,请许侍郎过目。”
看这番作态,还有这些来过问的官吏恭敬的模样,都说这许敬宗现在在朝中的位置很是不错,众人也笑脸以对纷纷离开。
在外人面前可以如此作态,但在自己的妻子面前许敬宗该老实还是老实。
看着章程上的内容,一看到高句丽与辽东字眼便觉得这件事自己做不了主,还要问过张尚书才行。
先让这几个文吏离开,许敬宗回屋收拾了一番,便急匆匆又走出了家门,今年还没开朝,就有这等事,看来今年又是不消停的。
本是休沐期间,外交院也关着门。
许敬宗只好先去寻张大象与大素,一起去骊山面见张尚书。
此刻骊山,张阳与李泰在村口坐一起,商谈着往后蒸汽机的铸造。
张公瑾坐在一旁听着两人对着图纸商量,听着这些话很是有意思,尤其是一些以前没有听说过的原理。
李泰设想是要建设一个库房大小的蒸汽机,如房子般大小,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还是因为考虑到足够的使用周期,而体积再加大也考虑到制造更大的压力差。
还能留有余力控制排气阀,从而来控制蒸汽气压的大小。
这对李泰来说还只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他需要很多次的实践才能得到结果。
整个库房都是水箱,用铁器做成了水箱封存好水,水箱有两个口,其中一个口放入煤石燃烧锅炉,而锅炉就埋在水箱中,不能烧着整个水箱来产生蒸汽。
产生的蒸汽铜管,就连铜管也埋入水箱中,层层折叠的铜管积累蒸汽,从水箱的另一头排出。
如此,基本的图纸就这么完成了。
李泰低声道:“还要多尝试几次。”
抬头看去,姐夫拿着一张写过字的纸张放入水碗中。
张公瑾也好奇看着,纸张完全浸湿,放入一些白色的碎石粉,使劲搅拌。
原本纸张上的墨水开始划开,就这么反复换了几次水,纸张都泡烂糊了,换洗换下来的水也越来越干净。
眼看着水碗中的纸张成了丝丝缕缕的纤维,李泰惊讶道:“这就是姐夫的纸张回收术?”
张阳颔首点头。
“可纸都泡成这样的,还怎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