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好奇地看着摆钟,这个摆钟和宫里阎立本改善过的摆钟不同。
他打开摆钟后方的盖子,内部的构造更加简单,齿轮组也更少,姐夫用一卷铁片卷成的盘子就解决了动能的损耗的问题,从而让钟摆持续的时间更长。
“姐夫,这个是什么?”
张阳解释道:“这个是发条。”
“发条?以前没听过这种事物。”
张阳从一旁的工具箱按出一个小轮子,拧紧其中的发条,放松之后这个轮子便转动了起来。
李治好奇接过发条仔细观察着,“好神奇的东西,这也是一种动能的转换吗?”
“嗯,不过它释放的动能很慢。”张阳解释道:“骊山尝试过摆钟的极限运转时长,持续最多三十个时辰,因为重力是常量不能改变的,就算是将其中的齿轮组做得再精细,转换的效率只有这么点。”
“所以要加入外力?”
张阳笑着点头,“我用发条来提供齿轮的转力,它的转动可以拉高受重力影响的铁锭,每过去一天只要拧紧了发条,就可以让它持续转动。”
“它能持续多久。”
张阳笑道:“定时收紧发条就可以,不过发条也会受到损耗,当发条的寿命到了,换了发条也可以继续用。”
“嗯,能做出发条也是我们骊山的发展突破了技术瓶颈之后的产物,以后还会有质量更好的用具。”
也不知道李治这小脑袋能够理解多少,先与他说这些,这些理解等着他慢慢去消化便好。
贞观十年的三月,忙碌的骊山工厂中,巨大的流水线正运转着,这条流水线传动时时常发出吱呀声,人工在一旁扭动把手,就能使这个流水线转起来,而纸张也随之进入了下一道工序。
李泰手中拿着一张图纸,图纸上画着一个个的零件与器具。
李泰看着使劲挠了挠头,“这些东西都是姐夫让你们造的?”
江师傅回道:“这是扳手,这是螺丝,还有螺帽,张阳那孩子说是魏王的殿下吩咐的。”
这个姐夫实在是……
李泰咳了咳嗓子缓解了尴尬,“确实是本王吩咐的,不过这也是张阳在搜罗的物件,本王当时没有过问得太详细。”
“这点小事自然不能让魏王殿下费心。”
李泰将图纸交还给他,“你们且去锻造。”
“喏。”
吩咐完这边,见上官仪急匆匆赶来。
“魏王殿下,宫里派来的人到了。”
李泰起身道:“书册都已经装车了吗?”
上官仪点着头,“都已经装车了。”
跟着走到库房前,一辆辆推车上,整整齐齐堆放着书籍,它们堆放成一人高。
“两万五千册书都在这里了。”
上官仪拿着账册道。
李泰长出一口气,骊山的建设成果总算是可以拿出去一部分,这对他来说是松了一口气,生怕夜里有人一把火将这些书全部拿出去烧了。
让村民推着车来到村口。
李泰带着队伍一路来到村口。
岑文本亲自带队来在这里等着,正是三月天,这个季节正是春耕农忙,他抬首看去对一旁的褚遂良道:“褚侍郎,且看这里的田地里,与其他地方的田地也有区别。”
褚遂良出身名门,本就不懂这些农耕,他对这些话并不感兴趣,只是觉得骊山的田地错落有序,看着样子很是舒心。
李泰带着一车车的书籍来了,他拱手道:“岑侍郎,褚侍郎。”
岑文本笑道:“当初帮助魏王殿下编撰括地志,上一次见面还是三年,如今魏王的殿下的变化甚大,瘦了也高了。”
李泰叹道:“是吗?可是在本王来看没什么变化。”
与寻常人相比,李泰还是胖,而且胖了不止是一分两分,跑动起来脸上的肥肉也会跟着动。
平日里除了减肥吃得也多。
这也导致这几年的成效很低。
上官仪拿着手中的账册道:“千字文五千册,论语六千册,说文解字五千册,余下各类闲篇各三五册有余。”
岑文本看着一车车的书籍久久说不出话,而且这些书卷都是纸张。
大家也都是见过世面的,但看到如此多的书卷,一时愣是无言以对。
纸张在长安城很金贵,除了写重要的奏疏,大家也都是能省就省,用竹简或者用布绢。
褚遂良当即拿下一卷仔细看着纸张上所印的内容,而且字体漂亮。
骊山印书一直用的都是欧阳询老先生的楷书,想来不假。
一册并不算厚,大概五十余页,一张纸的两面都印了字。
“通常来说雕版印字很少有人会在两面印字。”
褚遂良对书法颇有见地,对纸张和印书也有了解。
他一眼就能看懂问题所在。
李泰笑道:“骊山有自己的印书法门,与外界的寻常印书有很大的不同。”
听了话语,褚遂良颔首道:“确实新奇少见,若用雕版印刷在下压的过程容易使纸张上有压痕,在其背面留下痕迹,如此一来纸张的背面便不能用了,敢问骊山所用的是何种方法。”
活字印刷术是骊山最大的秘密,这是如今的骊山几乎成了外界人的禁地的原因之一。
李泰解释道:“褚侍郎说得在理。”
心有好奇,褚遂良也不好再多问,安排人手将这些书籍拉走。
上官仪连忙道:“还请诸位将这些推车带走之后,原样还给骊山。”
岑文本一边清点着书卷点头,“你们骊山已经如此富裕了,还介意这些推车吗?”
“骊山县侯是节俭的人。”
“张阳有此经营之道,还如此节俭,焉能不富。”
褚遂良还在观察纸张,他将纸张反复观察,再是揉过一遍,“纸张厚实,没有印痕是在其下面垫了东西?”
这世上书法大家众多,文人士子皆能写一手好字。
且不说虞世南,欧阳询这等书法大家,更有褚遂良这样的后辈。
至于其中有什么奥妙,李泰自然不会说。
这是父皇想要的成果,更不能让他人觊觎。
两万余册书卷就这么带离了骊山,李泰坐在村子里正看着看着田地里的耕种的乡民发愁。
见张阳朝着自己走来,李泰低声道:“弟弟妹妹们这个时辰应该都在午休了吧。”
张阳稍稍点头,“嗯,午休半个时辰,再自由活动半个时辰,便要继续上课。”
李泰对数术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帮着姐夫经营如此大的骊山,而且工厂都有自己的一份,又积攒下了不少的银钱。
“姐夫的那些学识生涩难懂,寻常人难以理解,也就弟弟妹妹们正是始孩的年纪,还未有个完全的认知,从现在开始学才能事半功倍,像本王这般年纪的人,学不了也接受不了。”
正如李泰所言,科学和数术都一样,这些都需要慢慢打基础的学识,而不是说你掌握了其中的窍门就可以一蹴而就。
尤其是科学,想要学习其中知识,从认知上改变,当下人们的认知都被困在古籍的见解中,从而很难再去接受地球与宇宙的关系,固有的思维习惯,会让他们本能去排斥这些学识。
这就像是有人觉得山上真的有神灵存在,而从山上下来的人会觉得那山上除了动物和植物没有别的东西。
骊山不仅有自己的活字印刷术,也有自己的生产技术,更有自己学识,李泰从怀中拿出一张饼,啃下一口。
三两口将这张饼吃完,塞入口中用力咀嚼着。
侍卫匆匆来报,“魏王殿下,程咬金的大将军出了长安城。”
“去做什么?”
“去酒肆……”
“不好!”李泰一拍大腿站起身,“姐夫快快随我前去。”
第五百七十四章 姐夫有很多银钱
处默的事情一直都是程咬金心里的一个坎,大将军总想要给处默一个好家室,而且这个家室还能够保住他老程家偌大的家业。
且不说孔颖达的孙女是不是真的懂得经营之道,至少程咬金觉得孔颖达读过书的家庭靠得住。
正是乍暖还寒的三月天,长安城外的土地上草长得稀稀疏疏,零星一块块的草地,看起来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就像是一张烤过的馕饼,其上的蒜蓉撒得不均匀。
张阳与李泰急急忙忙从骊山的村口出发,一路路过处默在做活的那家酒肆,再走一里地就遇到了带着一队部曲而来的程咬金。
一遇程咬金,倒霉十天半个月。
与这个家伙见面,张阳心里觉得很别扭,若是能够摆平处默的终身大事,以后再也不想见到这个老匹夫。
“大将军!”李泰笑呵呵翻身下马,“这是来见处默的吗?”
程咬金颔首瓮声道:“老夫家里也不是只有他一个娃,少了他我老程家依旧如此。”
“大将军说得是。”
程咬金又道:“老夫今日闲着无事出来打猎。”
张阳也翻身下马,看了看四下笑道:“大将军眼下刚过寒冬,小动物也还没长肥,此时打猎只能打一些刚出冬的猎物,而且这些猎物现在还很瘦,若是打猎最好的时节,应当是在暑去秋后的季节才是最好的。”
“那时候猎物也肥了,也足够大将军吃个痛快了。”
程咬金放下手中的弓,也翻身下马,先是向李泰行礼又道:“打猎之余也是为了散心。”
李泰回礼道:“要不大将军与我们渭水河边,那边的景色很是不错。”
程咬金拿起水囊喝着。
张阳仔细闻了闻分明一股子烈酒的味道。
“老夫也是没料到,出来散心还能惊动魏王殿下。”
李泰苦笑着,“骊山看管森严,事涉父皇社稷大业,势必要看管紧张。”
“嗯……”看了看四下,他回道:“何时起此处官道也是骊山地界了,老夫虽没读过什么书,也未看过县志,可此处官道还不算是骊山地界吧?”
要说这程咬金出来散心,谁家散心带这么多人手。
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是要去那酒馆捉拿程处默,将其绑起来带回家?
李泰程咬金一路走着。
张阳揣着手跟在一旁,“敢问大将军,孔颖达答应将他孙女嫁给处默了吗?”
程咬金闻言脸色就黑了下来,“老夫与他说过数次,自是我程家求亲,放眼长安城谁敢再去与他家孙女说亲。”
想来也是,老程家门风彪悍,他老程家看中的姑娘势必也被长安城的权贵阶层知晓。
大家都避之不及的人物,也不敢招惹。
各家的都有各家的门风,孔颖达老夫子是书香门第,一个武夫匹夫家庭,想要与书香门第和亲,而且还是程咬金这个老匹夫。
这种情形怎么看都觉得很煞风景。
正走着程咬金又停下了脚步。
李泰先是看了看楚默所在的那个酒肆,距离虽说还算远,但目光所及看得清楚。
“大将军,你怎么不走了。”李泰紧张道。
“处默整天在那座酒肆做什么?”
张阳揣着手解释道:“处默这是在体验生活。”
程咬金眉头狠狠抽了两下,“那小子整天在酒肆低声下气的就是为了体验生活?”
“大将军,处默现在是我们大唐的大诗人,自然是要体验生活,只有体验生活才有更好的感悟。”
张阳一边解释目光看向远方,“最近处默又做了一句诗,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夜看尽长安城花。”
李泰惊疑地看了一眼姐夫,当真是信手捏来,这等好诗句怎么在姐夫口中如此地随便,明明是名传千古的好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