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阳转头看向岑文本,“文本兄以为如何?”
“是个下策,姑且一试。”
“那就有劳文本兄了。”
“下官去也。”
这人的脚步也很快,张阳瞧了眼还在与老先生们对峙的郑公,双方相顾无言,就这么干坐着。
抬头看了看天色,多半是又要下雪。
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先回家,昨天的图纸还没画完呢。
当天夜里,远道而来的老先生们都睡下了,就在这时宅院的门被人打开,正是深夜时分,一个个穿着单薄的女子放轻脚步走入院中。
她们都是从平康坊而来,前来照顾这些老人家。
卢老先生正酣睡着,还未察觉自己房间中进入了一个女子,朦胧中感觉到身边有人吐气如兰。
又觉得不太对,甚至还能感觉到对方在给自己擦拭着脸。
如诈尸一般睁开满是血丝的双眼,他老人家看到床边正坐着一位衣衫不整的姑娘。
“你是何人!”他当即喝道。
“奴婢前来照顾老先生。”那女子娇媚道。
“老夫不需要你来照顾!”
“老先生这般恼怒是作何?”她来到床榻边无辜地扒着床案,“莫不是老先生看不上奴婢这薄柳之姿?”
“你!你给老夫出去。”卢老先生翻找着床榻除了枕头愣是找不到一件可以用来防身或者抵抗着女子的东西,这一下彻底地清醒没了睡意。
“老先生!”那女子凑得更近了,“这已是深夜,且不说这天寒地冻,外面已是宵禁,到处都是巡查的官兵,莫非老先生希望奴婢落入那些兵痞手里?”
“你!你莫要过来。”
卢老先生慌乱下了床榻,迅速地穿着自己的衣衫,院里也传来了动静,他拉开房门一阵冷风灌入,散乱得须发皆飘动。
他看着院内同样是慌乱的同行之人。
大家都在试图摆脱着这些女子。
甚至还有人被三两个女子同时纠缠。
这深夜时分何来这么多的姑娘?是如何来的?
心头疑窦丛生,卢老先生朗声道:“尔等速速出去,若不出去老夫这就去喊门外的官兵!”
一群姑娘只要站到一起,为首的娇声道:“老先生莫要动气,我们是来照顾的又不是来害你们的,再者说让我等回去也可以,且先把此番照料的银钱结了。”
“什么银钱,老夫从来没有与你们说过要来服侍。”
“老先生怎么装糊涂呢?若没有银钱我等来这里做什么?”
眼看天就要亮了,众人自然不想多惹是非。
就算当下发生的事情有多么离奇也把局面平定再论。
陆陆续续有人回房去找银钱,众人翻找房间,愣是在自己的行李中找不到一文银钱。
先走出来的是沈老先生,他还没穿上靴子,指着这些女子喝道:“老夫的银钱是不是被你们拿了?”
众人也注意到了这种情况,他们发现自己行李中的银钱不见了。
天就要敞亮,天边已有了鱼肚白。
面对一众老头子的喝问,几个姑娘换上了彪悍的神情,“你们这群老家伙不要搬弄是非,我们可没拿你们银钱。”
“不是老朽搬弄是非,是尔等搬弄是非。”
“呵!”有姑娘冷笑道:“你们来搜身便是!若能搜到一文铜钱,今晚的服侍的银钱,我们姐妹几个都不要了。”
有人正要上前去搜,当场被拦住了。
这些姑娘衣着单薄如何搜?
正在此时,院门被人一脚踹开,来人正是巡查的卫府官兵,“因何事吵闹!”
姑娘们先上前哭诉着,“你们可要我等姐妹做主呀,这些老家伙让我们服侍了一晚上却不给银钱。”
老人家吹胡子瞪眼,“老夫何曾让你们服侍。”
“老东西不认账是吧。”
这些姑娘也都不是好惹的,当即凶着脸反问。
一群官兵看着这一幕也是好笑,怎么会有一群老家伙去平康坊叫了这么多姑娘。
跟着而来的官兵咳了咳嗓子,“既然说不清楚,尔等就大理寺再做计较。”
“去就去!”沈老先生整了整衣衫,“老朽一身正气岂会怕你们。”
此刻大理寺少卿不在,主事是大理寺的寺丞。
天还没完全亮,大理寺的门被打开,寺丞看着一群姑娘与一群老家伙双方各执一词,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双方争执了半个时辰后,天也亮了,来来往往的行人也都注意到了大理寺发生了事情。
一时间坊间传闻不断,这件事最后还是岑文本匆匆而来给这些姑娘付了银钱这才摆平。
等老家伙们再次正义凛然地走出官衙,面对街头行人的指指点点,他们顿感不妙。
沈老先生用力一跺脚,“老夫中奸计矣!”
在坊间人们的议论中,这些老先生深夜叫来了平康坊的姑娘,还不给银钱的事迹传得很快。
给原本生活略显枯燥的长安城居民们提供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谈资,人们最喜欢这些传闻,议论得也是津津有味。
众人回到了宅院,沈老先生跪倒在地,“老夫再无面目拜祭列祖列宗,长安城……有奸贼!”
正是早晨,张阳来到朱雀大街的路口。
岑文本在约定好的时间赶道:“张侍郎妙计!这些老先生此刻已经捶胸顿足,无地自容!”
“无奈出此下策。”
“下官已经将此事禀报给了陛下,若是此计能成张侍郎大功一件。”
“慢着!”张阳喊住他,“太子殿下当作没听到也就算了,还告知了陛下?”
岑文本笑道:“自然要告知陛下的。”
“文本兄……”
“怎么了?”
“你为何要告知陛下。”
“张侍郎不用如此激动的,此事也只有陛下知道,此间安排都是王公公帮忙的。”
再次来到这处宅院,这些老先生已经在收拾行李了,与其说留在长安被人指指点点不如走个痛快。
岑文本恭敬道:“诸位老先生,科举之事可以再商议,何必走得如此着急,此间误会我们会解释清楚的。”
不出半天,这件事就快传遍长安城了。
这还解释什么,何况还是平康坊的姑娘,那些姑娘的利嘴一样不饶人,她们平日里接待酒客说一些趣闻怪事,更会将这件事说得人尽皆知。
卢老先生冷哼一声,肩负行囊快步离开。
张阳拱手道:“老先生慢走。”
又一位老先生快步走到宅院门口,指着岑文本与张阳,“当日殿上慷慨陈词,还以为你们是正人君子,尔等却用这等奸计。”
张阳无辜道:“谁用奸计了,文本兄?是你吗?”
岑文本躬身道:“张侍郎何出此言,下官读圣贤书,明圣人至理,修得一身正气!怎会用奸计。”
“那是自然。”张阳又道:“老先生您看,我们是不会用奸计的。”
“你们这是在讥讽谁,讥讽老夫吗?”
“您说笑了,岂敢岂敢。”
又一个老人家快步离开。
岑文本心头欣喜,可还要拿出挽留的态度几番劝说,就这么将这些老先生都送出了宅院。
俩人一路跟着,直到这些老人家都从春明门离开,出了长安城。
岑文本感慨着,“下官心中也踏实了,这下他们就算半路气死也不关长安城的事了。”
“恭喜文本兄解决了一件大难事。”
“何来恭喜,不过是丢人现眼的下策而已,本官下回绝对不会这么做,只此一次,没有下一次了。”
正好一旁的就是酒肆,闻着酒香,岑文本又道:“张侍郎可否一起共饮。”
张阳啧舌道:“我没带钱。”
“下官带钱了。”
“那多不好意思。”
说话间他已经坐入了酒肆,“张侍郎快快入座。”
当这些老先生来长安城的时候,岑文本的心是悬着的,当他们离开的时候,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排除万难,为社稷为将来当浮一大白。”岑文本举杯一饮而尽。
此刻的皇宫中,李君羡正在和陛下禀报着此番应付老先生们的事情经过。
几个正在清扫积雪的小太监,听到殿内传来阵阵渗人的笑声,他们也在冷风中打了一个摆子。
到底是这风太冷了,还是陛下的笑声太吓人了。
李世民中肯地点头,心情高兴是因为让世家的说客平安离开了长安城,如此一来朝中也不会落人以话柄。
更高兴的事,以后可以拿着这件事来取笑张阳,没有比这更痛快的事了。
第五百三十一章 西方而来的游客
李世民想要开辟科举,更不能落下把柄。
让这些老人家离开之后,朝中很快就颁布了旨意,来年继续开辟科举。
话语权不去争取就会落在别人手中。
朝中很明白这一点,这个难得的机会肯定要把握。
朝中连续几年都要进行科举,而且几乎每年都有,全长安城都在议论这件事。
“秋收,冬藏……”张阳看着账目又瞧着李承乾,“太子殿下,冬天是用来休息的。”
摆平了那些老老先生之后,李世民根本不提之前承诺的事情,更不要说其中的功劳。
本就是不光彩的手段,天可汗撇干净都来不及,就算是问起这件事他也不会承认的,甚至会甩锅。
那些老先生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过陛下,也不可能见他们,这种事情只能是朝中的文臣来安排,与世家之间的皇帝要给自己留有余地,不能直面世家。
若是文臣的承诺与话语还有周旋的余地,皇帝与他们之间一言不合可能与世家闹出更大的矛盾。
送走了那些老先生之后,张阳以为自己的寒假生活又可以继续了。
谁知天可汗事业心大起,要搞科举,要让大唐富强。
他又将六部的官吏都召回来,继续在六部忙碌。
本想着假期提前结束了,来朝中任职就任职,插科打诨也就混过去了,至少大冬天,天寒地冻,早朝算是免了。
到了来年开春再恢复早朝。
这就是给天可汗当官不好的地方,皇帝事业心爆棚,所有人都要跟着加班。
加班就加班吧,张阳喝着茶水,还能有晋王殿下与长乐公主带着一群弟弟妹妹来这里一边玩耍,又可以端茶送水。
过了秋收之后,尚书省也还算清闲,除了来年的俸禄又是一笔支出,也没其他事情需要忙碌。
而此刻除了皇帝事业心爆棚,还有一个东宫太子。
此刻李承乾就来了,一心搞事业的太子殿下为了银钱着急,打断了自己的休息时光。
李承乾神色凝重,“科举开朝的事宜举步维艰,孤日思夜想还是在银钱上的症结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