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莺入了席,温良远率先举起酒杯敬了她,“小四,我温良远要先向你道谢,寿宴那天,你误打误撞救了温某一条命,又帮我们捉到了凶手。前日还因为凶手险些丧命,若不是温某强留你在县衙,你也不会有性命之灾。但温某并无恶意,只是看你孤身一人在外讨生计,不免心有戚戚。如今凶手已捉拿归案,今日敬了小四你这杯酒,去留随你。温某先干为敬。”
闻莺有些不好意思,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被那烈酒辣得直吸冷气。咂了一嘴,缓了缓才回温良远,“温大人别这么说,能认识大家也是我柳……我李四的福气。”
温良远难得破费,从天香楼叫了一桌子菜,闻莺敞开了胃吃得十分欢畅。
席间,孔大问她,“李兄弟,你当真要走啊?”
闻莺嚼着肉,含含糊糊的点点头,孔大接着问,“李兄弟离了县衙要去哪里?还在青山县不?”
“还没想好,就想四处走走看看,散散心。”
挨着孔大坐的一个衙役插话,“哎呦,李兄弟你自己一个人怕是有些危险啊。你看你这副身板,出门在外没个伴儿,怕会受欺负。还是留在县衙吧,虽然月钱不多,但也饿不着肚子。”
闻莺不认识他,只好问孔大,“孔大哥,这位兄台是……”
不等孔大回答,那个衙役先一步说:“我叫孙二。”然后又指了指旁边一位默不作声吃肉的衙役说,“他叫张三。我们兄弟三个以前是在青山县做屠户的,现在专职保护大人。”
闻莺默默地掰了掰手指,孔大、孙二、张三……她又随口胡诌说自己叫李四,闻莺额前刷过三道黑线,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温良远对她的名字那么感兴趣,为什么小五问她,是不是真的叫李四。
闻莺向孙二和张三打过招呼,撞撞坐在自己身边的小五,“喂,你大名叫什么?”
小五正低头噙了一口酒,木着脸说:“王五。”
闻莺一口菜喷了出来。
“你为什么不叫王四?”反正是个假名字……
小五很镇定,放下酒杯,自然的说:“名字有如身体发肤,同样受之父母,是不能随便改的。”
“……”闻莺心里默默竖起大拇指,大哥,你强!
一顿饭下来,温良远自顾自抱着酒杯把自己灌醉了,孔大、孙二和张三架着温良远把他送回了房。
闻莺哭笑不得地看着手舞足蹈、抱着酒壶不肯撒手、引吭高歌的温良远,对小五说:“温大人真是个好人。”
小五负手站起来,“就是有些傻。”
闻莺笑,两人一路回了住处,闻莺把自己的包袱收拾好,又将院子清扫了一遍,把床榻归置地整整齐齐,床上的被褥也都叠好收进了柜子。
把所有的都整理好,闻莺舒了一口气,打开院落的大门,又回头望了望,心里不免有些感慨,这里是个好地方,只是自己没有理由留下去。
虽然温良远抠门得要命,却是个愿意拿真心与你相对的人,如小五所言,温良远是有些傻,但能在纷乱的大千世界中恪守本心、不变初衷,当真是不容易。
闻莺又看了看隔在两个院落中间的那堵墙,在青山县经历了一场生死,死里逃生、酣畅淋漓地睡了一大觉后,闻莺觉得自己没有那么恨爹、恨那个人、恨柳闻月了。
人各有命,也许她的命,就不应该在那深宫庭院里。
关上了吱呀的木门,闻莺走下台阶,看着隔壁紧闭着的大门,站在大门前,犹豫了好一会儿也没敲下去,刚刚转过身却听得身后大门被人打开。
闻莺回过头,小五正站在门口,看了看闻莺肩膀上背的小包袱,问:“要走?”
闻莺点点头,小五走出来关上门,“我送一下你。”
是快要日落的时候,县衙里没瞅见几个人,闻莺和小五一路沉默地走到门口,守门的衙役问了声师爷好,直接就开了大门。
跨过门栏,闻莺笑着回过头,对小五挥了挥手,说:“后会有期。”
小五负手站在门口,一副教导她的样子,板着脸说:“出门在外,若是不回家,就一个人当心些。”
“嗯,”闻莺点点头,冲他吐吐舌头,娇俏地说,“再见。”
闻莺说完,走下县衙大门前的石阶,迎着夕阳走在青山县的大道上,晃着自己的小布包袱蹦蹦跳跳地去买了串糖葫芦吃,心想,活着真好。
小五站在青山县衙那块牌匾下,看着前方已经跑远的背影,立了片刻返身回了县衙。
*
夜。
“主人,人活着回来了。”
“一群没用的废物,”男人从书桌前抬起头,“案子结了吗?”
“结了,成家那老二吓傻了,直接就认了罪。”
“以后别找没脑子的人做生意,”男人轻笑,“关西那边再找个人接生意,青山县那边继续盯着,找个机会,别留痕迹,给老子把人除了。”
“是。”侍卫应着,“主人,新去衙门的那个小子,要不要查一下?”
“不用麻烦,如果碍事的话,一并杀了。”男人边说,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第11章 第一章-击鼓鸣冤(1)
“大人!”
孔大冲进房来的时候,温良远正在和小五下棋,头也不抬地问孔大,“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