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介女流,能从何处着手?别说慕容氏没有堪用的人,便是有,你也不肯让他们掺和政务。我自认一直老老实实的,只盼着你能让寒儿平平安安长大,让他做一个明君。你若成全我们,我就不会毁你知己及其妻儿。”
孟观潮看着她,眼神特别干净,只是有些困惑:这是他认识的慕容昕?这是当今太后?他真的认识这名女子?
他晃了晃颈子。
太后走到他近前。
孟观潮抬手,食指轻轻一晃,“离我远些。我还是有些洁癖的。”
太后身形僵住,“随你怎么说。眼下——”
“眼下你想如何?”孟观潮问道,“要我除掉靖王,给宁王实权,让你儿子亲政,然后,我致仕?”
太后委婉地道:“自然不是。我还是知晓轻重的。眼下,我只要你启用周千珩、李之年,不拘一格任用。他们也是才华横溢之人。如今,我只有这一个条件。不然,明日之前,原冲、李之澄、他们的孩子,会成为人人唾弃的笑柄。”
孟观潮笑出来,“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么会要挟到我头上?”
太后看着他,“我跟你开门见山,就是为了节省时间。不然,说不定你还没出宫,李之澄写的那两份东西,就已落到靖王手里。你说他会怎么做?会不会趁机弹劾你的左膀右臂?”
孟观潮不为所动,语速缓慢:“你有威胁我的工夫,不妨想想别的可能。
“兴许下一刻,你就睡到哪名侍卫甚至太监床上;
“兴许下一刻,宁王就睡到你床上;
“兴许周千珩刚进京,就到八大胡同与妓/女厮混;
“又或许,他刚进京就遇到悍匪,被剁成肉泥。
“你说,这种文章于我,有多难做成?”
太后越听脸色越差,“你,也不顾寒儿了?”
“你不让他要脸了,我有什么可顾忌的?”孟观潮眯了眯眸子,“他到底是谁的孩子?”
太后道:“我……我总说不到点儿上,能不能把宁王请来?”
“他见了我,也不过是耗子见了猫。但是,与其劳动宁王爷,不如你我走一趟。你说呢?”孟观潮说道,“有结果之前,让皇上知晓的话,不合适吧?”
太后想了想,“好。”在宫里,在这样的局面下,她孤立无援的感觉只有更重。
孟观潮离开慈宁宫,去跟皇帝打过招呼,又向顾鹤交代了一些事、借了两个人。
太后轻车简从,路上,策马而行的孟观潮赶上来,她隐约听到他吩咐了随从不少事情,碍于耳力有限,又心神紊乱,便听不清。
马车进到宁王府,太后下了马车,便僵住了:常洛起码带了一百名锦衣卫赶来,原冲也在。
宁王身穿道袍,站在正殿前的四方院落之中,一副大限将至的样子。
孟观潮望着太后,“之澄写过的两份东西,交出来。”
“我也说了,你要先答应我的条件。”太后望向原冲,“太傅要用你和李之澄、你儿子的名声与我赌。你怎么说?”
原冲失笑,“你和太傅赌?谁给你的底气?”
孟观潮问原冲:“人几时带来?”
“快了。”
孟观潮负手而立,望着太后,缓缓一笑,“等着,我成全你。”
太后一阵毛骨悚然,“你就不能与我各退一步么?你只能答应我的条件。真的要来不及了。”
孟观潮却问原冲,“带没带酒?”
原冲取出一个小酒壶,抛给他。
孟观潮旋开酒壶盖子,慢条斯理地喝酒。
常洛、原冲却知道,孟观潮不是被气迷糊了,就是心里已然暴怒。不然,他绝不肯在这种时候喝酒。
今日,怕是少不得一番杀戮。
寒风凛冽,气氛肃杀,每个人心里都似压了一块巨石。
过了一阵子,周千珩、李之年被原府护卫带来。
太后面色骤然一边,她失声唤道:“千珩……”
孟观潮点手唤从宫里带出来的两名内侍,指了指李之年,“去。”
两名内侍各拎着一个药箱,赔着笑,请护卫帮忙把人带进倒座房。
没过多久,房里便传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那份儿凄厉,叫人委实心惊。
过了一阵子,护卫把李之年拎出来。
两名内侍转到孟观潮面前,恭声道:“将养几日,便能进宫当差了。”
孟观潮颔首,“回头再重谢二位。”
“不敢。不敢。”
被塞住嘴巴的李之年双脚落地之后,便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
他身下的衣衫,已被鲜血染红。
他被断了子孙根。
太后忍不住哆嗦起来。
孟观潮睨着她,“说不说?”
太后下意识地望向宁王。
孟观潮指了指周千珩,“办了。”
护卫立时推搡着周千珩去往倒座房。
“我说,我说!”太后花容失色,奔到周千珩跟前,也顾不得仪态,推开护卫,“你们给哀家远着些!”
孟观潮似笑非笑的,“那两份东西,在何处?”
“已经送出去三份,都是找人模仿李之澄的笔迹誊录的,一份送到了窦明城手里,一份送到了苗维手里,还有一份送到了靖王府。”
原冲、常洛的脸色都有些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