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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慕 果酱果酱 2574 2024-01-17 22:35

    薛纬还未来得及说话,柳氏便抢着道:“大姑娘你今天说去舅舅家,实则是报名参加考试去了吧。这样大事你竟然瞒着家里一个人做主,你眼里没有我也就罢了,竟然连老爷都不顾了吗?”

    柳氏话还未说完,薛慕脸上早挨了父亲重重一掌:“放肆,你还嫌不够丢人,居然抛头露面去外面上学,如此自甘下流,与娼妓何异?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薛纬想是气极了,向一旁的小厮喝道:“快去拿大棍,我打死她算完,省得出乖露丑,玷污祖宗!”

    下人们十分为难,求救的眼光看向主母柳氏,谁知柳氏转过头去一言不发,正情急间,薛兆在隔壁听见动静闯了进来,低声哀求父亲:“姐姐也是一时糊涂,爹就饶了她吧,她受不起大棍的。”一面又劝薛慕:“姐姐就认个错吧。”

    薛慕见到弟弟焦急的眼神,心下一软叹了口气跪在地上,却还是一言不发。

    薛纬怒犹未消:“不用你替她求情,我看她是烂泥扶不上墙,至今还不肯认错。”转头喝命下人:“将她关在自己的屋里好好反思,不认错不许放出来。谁也不许去看她,任她自生自灭去吧。”

    从这一天起,薛慕便被关在自己的卧房里,外面上了重重的铜锁。柳氏严格执行丈夫的命令,不许任何人去探视。一日三餐只送些薄粥,仅能续命而已,美其名曰这样有助于薛慕反思。

    禁闭的时光变得格外漫长。一开始的几天,薛慕还趴在窗前看日出日落,慢慢地数着时间,到后来,日子变得模糊起来,她也没有力气起身,索性躺在床上混混沌沌捱时光。有时一觉醒来,她抬眼望见外面淡青的天空,偶尔有一群燕子飞过,天地如此广袤,可是她却被幽闭在这里,日日挣扎于这昏暗的方寸之地。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床边的博古架上摆着成化窑暗青色花瓶,里面的栀子花因多日没换水,早已枯萎衰败,像废弃的字纸,像破旧的棉絮。自己生在这间卧房里,难道也注定要死在这间卧房里吗?

    干脆就这样吧,向父亲承认错误,放弃自己的痴心,放弃自己的梦想,像旧式闺秀那样过一生,她这样想着,终于陷入无边的黑暗里。

    朦胧中有人给她盖上被子,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低声嘱咐她:“囡囡,你一定不要重复我这样的人生。”她努力睁开眼,原来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生母。

    薛慕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想要抱住她,却感觉自己抱住了虚空,她猛然惊醒,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四处找寻,哪里还有生母的影子。

    卧房的门吱呀作响,薛慕吃了一惊,还以为自己饿得久了出现幻觉,却听见有人低声唤道:“姐姐,我偷偷来看你了。”

    薛慕这才回过神来,挣扎着走下床来到门边,听见薛兆低声道:“姐姐,他们不让我来看你,我想着此时夜深他们都睡下了,就偷偷溜了出来。你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

    来自亲人的关怀让薛慕差点掉下泪来,她强忍着道:“我没事,你去帮我找一找这几天的新民报拿过来,我急着要看。”事已至此,她只好赌一赌了。

    薛兆忙答应了蹑手蹑脚离去,不知多了多久,薛慕又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姐姐,我找到了,你要报纸做什么?”

    薛慕来不及解释,让弟弟隔着门缝将报纸递过来,借着微弱的灯光,细细查看上面招生录取那一栏,不出片刻,果然找到的自己的名字。自己真的被务本女学录取了!

    薛慕大喜,觉得自己幽暗的世界照进了一道光,略一思索沉声道:“小弟,姐姐有重要的话嘱咐你,你一定要记清楚了。”

    薛兆点点头:“姐姐放心,我已经长大了,你有什么事尽管拜托我。”

    “你去找王妈,让她给我舅舅送信。说我已经考上务本女学,爹爹不让我出去读书,又把我关起来,请舅舅务必给我做主。”

    第3章

    在薛慕关禁闭的第十天,大舅唐致靖和大舅母徐氏便找上了门。

    薛纬谋得浙江候补同知的缺,唐致靖出力不小,此次亲自上门,薛纬知道八成是自己禁闭女儿一事暴露了,只好将他们请到花厅接待。

    唐致靖决定开门见山:“衡之,听说外甥女言行无状,你把她关了起来?”

    薛纬把事情经过简略叙述了一遍,愤愤道:“家门不幸,竟然出了这样的不肖女,我也只好请出家法了。”

    唐致靖受父亲影响,思想比较开明,一贯看不上妹夫不学无术兼守旧迂腐,对他的做法颇不以为然,思量片刻道:“外甥女的性子是骄惯了些,说话有些不管不顾。不过她本性是好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可怜我那苦命的妹妹早早去了,外甥女这些年无人教导,衡之看在亡妻的份上,就饶她这一回吧。”

    提到早逝的唐氏,薛纬有些心虚,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柳氏抢着道:“他大舅,非是我多事,大姑娘性子顽劣,忤逆长辈也就罢了,我看在去世的姐姐份上可以不计较。但她还要标新立异去上什么女学,抛头露面败坏薛家清白门风,这不得好好管教吗?”

    对于柳氏,唐致靖根本懒得敷衍,转头对薛纬道:“衡之,现在是五洲万国交通的时代,从前许多陈腐的规矩,现在已经不适用了。女子是国民之母,不教育女子,便不能教育国民。李巡抚、周道台都把自己的女儿送到务本女学,他们都是上海的世家大族,如今让外甥女去,也没什么不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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