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页
林菘敲了敲桌面,突然问:“恒儿是谁?顾箬笠这些年相交的男子中,有谁名恒?”
净瓶又愣住了:“这……似乎是没有的。顾箬笠虽然极受阳丰帝宠爱,但在京中的风评并不算好,交好的只有董相之子董霜明,还有叶候之子叶上秋,他们二人,都不名恒。再有些,譬如林将军之子,庆王世孙,盛家、段家那些公子,也没有一个叫横啊、竖啊的。”
林菘听她报菜名一样,说完了一大串男子名字,脸色更黑了。
顾箬笠可真是好样的!除了这些明面上的,说不定外面还有藏起来的男人。以至于,她在糊涂之中,还情不自禁的喊出了那野男人的名字。
林菘黑沉着脸:“够了,以后顾箬笠的事,不必再往上报,我也懒得理会。”
净瓶欢喜起来:“也是,主子,我们还是尽快找到那东西要紧。”
顾箬笠意识朦胧,但是眼皮极重,沉甸甸的睁不开。雁声和雁羽趴在旁边唤她,她想答应,也出不了声,不知不觉又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之中。
这一梦,又长又久,猛然间她便睁眼醒来了。
方才清醒,听见雁声说,大夫人秦氏来了。原是因为她落水,陛下迁怒李新元,让她跪在庭中,今日又派宫中使者来责罚,秦氏忙不迭的赶来求情。
顾箬笠本就难受,但唯恐秦氏伤心,拖着病体去前院求情,好容易救下了李新元。
她这一吹风,又和内侍据理力争,耽误了大半个时辰,才把李新元带回自己院中护着,随后风寒加重,一病就病了整整一个冬日。
等开春之后,顾箬笠方才能再次起身,出门上姑母家祝寿。寿宴之上,她才得知,原先一直对她大献殷勤的段家表兄定了和李新元的婚事。
顾箬笠大感意外。
她心中觉得段二拈花惹草,并非良配,有心想去提醒秦氏一二,没想到,那日院中四下无人,叫她听见秦氏与李新元窃窃私语。
“我儿,你嫁了段二,从今往后,只要能站住脚跟,便是将来的侯夫人。”
李新元阴阳怪气一声冷笑:“女儿外嫁之后,母亲便好了,自此可与顾箬笠母女情深,再也没有我来碍眼了。”
秦氏心痛难忍:“傻孩子,你才是我十月怀胎亲生的儿啊!李氏不过一商户,若不是我用尽手段,与李氏决裂,将你带到顾家,你如何结识段二?凭你从前商户女的身份,顶破了天,又怎么能嫁进侯爵门庭?为娘一片苦心,都是为了你。此番若不是阿娘使计让她落水,她和段二的婚事,早就已经成了。”
李新元本来不信,听了这话,半信半疑:“她落水一事,真是娘亲安排的?”
秦氏难掩得意:“自然,不然,她怎么就在议亲的节骨眼上,病了这么一场?只是没想到陛下如此不讲理,还差点迁怒了你,幸好她是个蠢的,拼死也要护着你。要不然,我儿可真是要吃些苦头。”
顾箬笠万万没想到,对她犹如亲生女儿的秦氏,会说出这种话来,心中大为震动。
随后一幕一幕,更如走马观花一般,既真实,又虚妄。
秦氏发现了她,见她听到了真相,急忙追出来,却摔了一跤。
秦氏再次失去了孩子,一个即将足月的男胎。
秦氏千错万错,毕竟曾对她有救命大恩。
顾箬笠没有对父亲说明当日实情,将祖母的一应指责,全都闷头认了,连夜从家中搬到了易云山上的别院。
从此时起,原本清晰的景象,便更加混沌,到最后,仿佛身处迷雾之中。这迷雾之中,又四处埋藏着噬人的怪兽。
顾箬笠似乎在山上住了许久,人缘越发凋敝,到最后几乎不与任何人往来。
场景又变,迷雾也越发浓厚,恍惚间,看见李新元身着布衣,面色憔悴,与一浑身血气的青年将军道:
“顾箬笠就住在这别院里!当年就是她出卖戚家,戚将军,如今你可以为全家报仇了!”
戚衍?!
顾箬笠站在那青年身后,拼命踮起脚尖,想去看清他模样。偏生连梦里都不能得偿所愿,怎么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顾箬笠大急,只想立刻开口解释,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
最后一刻,只见一柄染血利剑,向自己眉心果决刺来。
顾箬笠又急又气,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屋内残灯如豆,一应照旧,仍然是她在新安公府的闺房之中。
她一起身,外头又是一片慌乱。
“郡主醒了!”
雁声昼夜不眠守着,急忙喊人过来:
“郡主,您总算醒了!您快躺下,万万不能猛然起身。雁羽,快请太医。”
顾箬笠浑身发冷,仿佛埋在冰块里一般。雁声扶了她一把,才发觉她眼神不对,空洞洞、黑沉沉的。
雁声心疼坏了:“郡主别怕,您得救了,咱们已经回府了。我们已经到新安公府了,您没事了。”
顾箬笠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原来她此时才将将醒转,方才不过是做了一个梦罢了。
她微微皱眉,只觉得自己方才梦到的些许事,十分重要,格外要紧。可眨眼功夫,再要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梦见了哪些。
顾箬笠用了药,昏昏沉沉又睡了一整晚,翌日早上,喉咙才好些了,能说出话来。